李学武点了点头,端起酒杯跟他示意了一下,随后碰了他举起的杯子一饮而尽。
饭桌上因为他的态度变化,气氛又有些沉重了起来,满桌热菜,抵挡不住席间众人脸上的肃杀。
“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李学武放下酒杯,没再看大强子,而是徐徐说道:“钢城这二十多条船是怎么得来的,你们清楚”。
他这么说着,目光扫视几人,手又拍了拍闻三儿的大腿,一切都不言而喻。
“刚才大强子有句话说的好”
李学武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颗烟点燃了,随后把烟盒和打火机递给了身边的张万河。
“你们要在钢城立足,要有口饭吃,我要做的就是给你们找口锅,还得买粮食”
“一家人众口难调,有想吃茬子的,有想吃高粱米的,还有想吃馒头的”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李学武再次拍了拍闻三儿的大腿,道:“我得说一句,钢城能有今天这个成绩,得亏三舅的算计”。
“我说的对不对?”
“对……”
众人纷纷点头,跟随李学武把酒杯端了起来,敬了闻三儿一杯。
闻三儿也是很感动,红着眼珠子跟众人碰了酒杯。
“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帮助,谢谢”
看着众人满饮,李学武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是诸葛孔明”
李学武笑着看了闻三儿一眼,随后对着众人说道:“但我三舅有诸葛孔明之才,卧龙之志”。
闻三儿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众人好像也明白了,再看向闻三儿的目光里已经没了饭前的那种压抑。
张万河主动同他喝了一杯,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同甘共苦受过难,也在钢城斗过法。
今天这杯酒,颇有相逢一笑抿恩仇的意味。
“我跟三舅只差了一岁”
李学武笑着对众人说道:“我们两个论舅舅全拜我那大胸弟所赐”。
“我说三舅有卧龙之才,等你们见着我那大胸弟就知道什么叫凤雏之智了”
他的话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往下深说。
可在场众人都知道了,他嘴里的凤雏要来接替卧龙的位置了。
“队伍大了,成熟了,人也多了,组织机构在建设初期一定是要有所磨合的”
李学武看向周常利问道:“在这边有没有学到什么真东西?”
“没有”
周常利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三舅光教我打东北麻将了”。
“呵呵呵呵~”
桌上众人听见他的搞怪回答都轻声笑了起来。
闻三儿也在笑,笑的很是开心。
李学武端起酒杯,同给自己敬酒的周常利碰了碰,说道:“巧了,麻将我也是跟三舅学的,不过他耍赖的时候多”。
周常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抬起酒杯感慨地说道:“英雄所见略同”。
“哈哈哈~”
酒桌上的气氛忽冷忽热的,众人的心脏跳动的忽快忽慢的,随着酒精的刺激,脸上都有了酒意。
“好好学,你们还年轻,多学多看多思考”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年轻就是资本啊,年轻就是没道理可讲,一切皆有可能”。
“看看你现在”
李学武示意了周常利,对着众人说道:“你们能想到他以前是个什么样子吗?”
“呵呵”
周常利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跟您说声对不起,那次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
“嗯,确实成长了很多”
李学武点头道:“嘴里的话都一套一套的了,不再是那个带着人拦着我要抢我车子和衣服的小混蛋了”。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把目光看向了周常利。
行啊,没看出来啊!
该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说你小子是真虎呢!
这人你都敢打劫,真是会挑人的啊!
资深的土匪,打劫的行家,退役的绺子大当家张万河都有些懵住了。
他端着酒杯看着周常利,不知道是自己喝懵逼了,还是李学武话说瓢了。
跟周常利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怎么就没看出这小子还有这份不怕死的能耐呢。
周常利面对众人惊讶的目光和诧异的眼神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当初在新街口……
他曾经也是个王者!
后来挨了一嘴巴说声算了~
拱手让位兵马大权还让别人攥着。
他从不与人纷争~
他早已看淡输赢~
如今脸上比以往~
多了几分沧桑……
MC小混蛋已经是过去式了,他现在是东风船务人事科的副科长。
江湖路远,把式不练了,开始耍笔杆子了。
上次回去赵老四都说他文艺了,他差点觉得对方在陷害他,这个时候说文艺跟后世说别人的都不是什么好词。
“我没有诲人不倦好为人师的喜好,也没有救人于苦海的菩萨心肠”
李学武端起酒杯用手指点了点周常利,说道:“路就在你自己脚下,怎么走是你的事”。
“谢谢武哥”
周常利认真地再敬了李学武一杯酒,他听懂李学武的话了。
“常回家看看”
李学武这句话来钢城说了很多遍了,对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含义。
同他说完,这才把目光看向了张万河。
“看到年轻一辈的成长掌柜的有什么想法?”
“这是好事”
张万河点点头说道:“他们在成长,这才说明我们老的还有用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点点头,说道:“掌柜的经历的多,遇到的事也多,是我们应该学习的榜样”。
他看向众人,说道:“当初我是有意请掌柜的到京城帮忙的,可他放不下家里,更放不下这片土地”。
“我理解这种感情”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故土难离,人离乡贱,尤其是在面对生养自己的这片土地,情深意切”。
“我不反对掌柜的想法,所以由他来主持钢城的大局我没有意见”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李学武转头看向张万河说道:“掌柜的当称为船队的定海神针”。
“东家厚爱,敢不用命”
张万和端起酒杯敬给李学武说道:“廉颇老矣,人间迟暮,得您不弃,以附骥尾,实在感激不尽”。
“言重了”
李学武同他碰了一杯,一饮而尽后,这才继续说道:“掌柜的人中龙凤,到哪里都是人上人”。
“八千里路云和月,三十功名尘与土”
李学武直了直身子,道:“人活一世,总要给身前身后事留下点什么,东风船务要记您的功”。
他这么说着,又看向了有些发呆的大强子,道:“强子年轻,明天下午我要去吉城,你陪我”。
“啊?!”
大强子猛地抬起头,先是看向李学武,随后又看向了掌柜的。
“这……”
“东家”
张万河的酒也醒了,看着李学武主动开口道:“我陪您去吧”。
“又不是龙潭虎穴,我去吉城还怕找不着家啊?!”
李学武拍了拍张万河放在桌子上的手,随后微微仰头道:“有强子在呢,您还不放心他啊?”
“是不是?”
他这么说着,又端起了桌上的酒杯,敬向张万河。
张万河艰难地端起酒杯,同李学武碰了一下,随后沉重地喝了这杯酒。
这哪里是酒啊,这分明是吉城那边人的……血。
饭桌上觥筹交错,虽然还有笑声,可李学武酒喝的越多,眼神越是犀利,谁都看得出他动了怒,要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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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城的事没做好,吉城没打开局面,我要承担主要责任”
饭后,众人散去,闻三儿陪着李学武站在了大堤上。
周围黑暗的可怕,星星点点几滴渔火洒在河面上,将黑夜衬托的愈加孤寂。
沙器之站在吉普车边,看着远处的黑影,他很清楚领导在做什么。
从下车开始,他便管住了嘴,闭住了眼,一句话不多说,不该看的也不看,做好服务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