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富华看了段又亭一眼道:“案子不是这么办的,忙活一年了,不差这两天,不就剩东北一个钉子了吗?轧钢厂那个啥时候起?”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灰弹了弹,道:“该休休,就像郑局说的,不差这两天儿,东北的钉子随时有人看着,轧钢厂那个不着急,月底吧,抓他那是帮他,我得让他尝尝煎熬的滋味”。
见李学武胸有成竹,郑富华手里夹着烟卷对着沈放和段又亭比画了一下说道:“看见没,人不狠,站不稳,以后学着点儿”。
沈放瞥了一眼李学武说道:“要不怎么说人家能进步呢,我们是该学习的”。
段又亭虽然没说话,但还是一副认同的表情。
郑富华吐了烟雾说道:“嫉妒了是件好事儿,嫉妒使人进步,你说学习这句话倒是对的”。
转过头,郑富华看着李学武问道:“月底收拾了那颗钉子你在轧钢厂的副处能解决不?”
“应该没问题”
见李学武答应,郑富华磕了磕腿,道:“那就等年后的,等你那个副处下来一起办”。
见沈放两人望过来,而李学武一副了然的神情,郑富华不由得感叹这李学武机智似妖。
“是培训,进步到副处了,得去学院学习,你俩也努力努力,啥时候也让我来安排你们俩去培训?”
“拉倒吧郑局”
段又亭摇了摇头道:“要说老沈还有可能,我是不成了,多大的人了,连写报告都费劲呢,就别去现眼了”。
郑富华拍了拍段又亭的肩膀说道:“咱们这行叫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折腾不出名堂可能就得新人换旧人了”。
点了段又亭一句,听见门外当家子招呼了,郑富华看了看手表问道:“都是怎么来的?”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了,道:“我开车来的”。
沈放指了指段又亭道:“我坐他车来的”。
郑富华也将手里的烟头扔了,道:“那咱们就开两台车,送一程,别叫同志寒了心”。
李学武三人跟在郑富华的身后往出走,身后又跟着街道所的人。
站在大院边上,看着景家在一阵阵哭声中起了灵。
有家族里带孝打幡的小辈儿摔了烧纸的瓦盆儿,六个人抻着白布遮盖着,将景勇杰的棺材抬进了灵车,随后便是几个戴着孝帽子的上了车。
灵车打头出了院,后面跟着哭丧的一众戴孝的小辈儿,有当家子在院里放了鞭炮。
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在一阵阵的“呜呜呜”声中,在太阳还没出来前,灵车上了主路。
灵车后面跟着的戴孝的人也都上了后面跟着的车往城外赶去。
李学武和郑富华的车上都是一个系统的,两台车跟在最后面,即是按公也是按私,送景勇杰最后一程。
灵车上了主路便加了速,李学武的车跟在最后面,看见郑富华的车加速便也提了速。
一路上哭声不断,白色纸钱不断,遇见过河桥车队减速,由灵车副驾驶的当家子从车上扔下一个纸钱包就是几张纸钱折叠包裹着土块的纸包。
上了主干道就是一条直线了,车队直接奔着石京山去。
现在殡葬一般都在八保山人民公墓那边,车队来的是隔壁。
因为高局已经将景勇杰的事情报了上去,上面已经同意景勇杰的待遇问题,会在年后正式发文,所以景勇杰才能埋在这边。
进了墓园区,由着工作人员的指挥,车辆停好以后李学武等人跟在队伍的最后上了土坡。
景家人已经跟这边沟通好了,所以昨天晚上来人挖的坑,今天上了土坡直接下葬。
随着棺材落了坑,家属摆了祭品,随后便顺着土坡跪了一片。
因为需要赶在太阳出来前封土,当家子的几个小伙子抄起铁锹在鞭炮声中开始填土。
由着家族里面出面打幡的孩子在坟头插了幡儿,家属们再哭了一阵儿由着当家子劝走了。
在家属祭奠完,李学武等人由着郑富华带着,在景勇杰的墓前站了一排敬礼默哀了一阵。
李学武将兜里的一盒烟拆开了,自己点了一根,放在了墓前,剩下的押在了上面。
在火车上李学武还记得给了景勇杰两盒,他舍不得抽放在了兜里。
看着太阳徐徐地从东边升起,几人的脸上都被映的红扑扑的,站了一会儿几人转身下了山坡。
山坡下景家的大多数亲戚都走了,只有景父景母带着景勇杰的哥哥嫂子和主事的当家子还在这边。
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傻柱,和已经去了孝正哭着的雨水,李学武随着郑富华跟景父握了握手,众人就在墓园分开了。
人死如灯灭,万念俱成灰。
看着景家人上车离开,傻柱扶着何雨水站在寒风中默默无言。
雨水则是泪眼婆娑地看着山坡处,傻柱劝了几回都不愿挪动脚步。
雨水也知道,今世尘缘了,从此阴阳两相隔。
入土的人可以不想,活着的人哪里能不想。
李学武跟郑富华打了招呼让他们先走,郑富华等人也知道李学武跟傻柱是邻居,便先行离开了。
等郑富华他们走后,广场再无别人的时候,李学武走到何雨水身前挡住了她看向山坡的视线。
“情深不寿,你现在这个样子他入土了也难安,顾好自己便是对过去的人最好的祭奠”
“呜呜呜”
雨水无力地蹲了下来,捂着脸又哭了起来。
等雨水哭了一阵,傻柱摸了摸雨水的头发,扶了妹妹上了车后舱,自己坐在了副驾驶。
李学武指了指后仓放着的大衣对着傻柱说道:“有点儿冷,给雨水披一下”。
傻柱转回身帮着雨水盖了衣服,李学武的车便开上了主路往交道口而去。
清晨这会儿的气温正是冷的时候,李学武冻得都有点儿打哆嗦,找了个包子铺把车停下了。
今天是除夕,想买东西或者吃饭得赶在12点前,12点以后大多数店铺都不营业了。
老话儿叫接神,现在叫法可能不一样,但是传统是一个意思,就是神累了一年也准备休息了。
早晨这会儿人不多,起来吃包子的多是大年下值班的。
“走,吃两个包子再回家,我有点儿顶不住了”
傻柱听了李学武的话也跳下了车,只有何雨水还靠在后座上。
“哥,你们去吧,我不饿”
听着雨水好像淋了雨的小鸡仔儿一样的声音,李学武看了看傻柱,然后对着车后面的雨水说道:“下来坐坐吧,你哥在那边儿守了一宿都没睡,又累又饿的,你在外面他能吃的下去吗?”
何雨水看了看自己哥哥疲惫的脸色,也知道自己忘了哥哥的累了,挪着身子下了车。
李学武掀开门帘子带着两人进了包子铺。
“同志,都有什么馅儿的?”
窗口的小伙子看了看李学武,回道:“只有萝卜馅儿的”。
因为李学武穿着呢子大衣和皮鞋,小伙子也没敢骂李学武这个时候了还找四眼儿齐。
李学武掏出粮票和钱说道:“两屉包子”。
小伙子收了钱将笼屉里的包子捡了两盘放在了窗口处,没好气地吆喝道:“好了啊”。
李学武也没在意小伙子的态度,这个时候在外面吃饭就得装聋作哑。
这个时候讲顾客就是上帝?
上帝在哪?
端着两盘儿包子放在了餐桌上,傻柱已经取了碗碟放在了桌子上。
李学武也没管这兄妹俩,夹了一个大包子就开吃。
实在是有点儿冷了,身上都有点儿打颤了,在加上早上没吃饭。
喝了一口傻柱打来的散汤,看着雨水对着眼前的包子发愣,李学武用筷子给雨水夹到碟子里一个。
“尝尝,没你哥做的好吃,但热乎着呢,甭到了家再病了,你哥还得怨我这车漏风呢”
听着李学武说笑,雨水看了看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夹起了眼前的包子吃了起来。
“喝口汤,咱们简单吃一口,等回家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见雨水吃了东西,傻柱关心了妹妹一句也开始吃。
吃饭的间隙傻柱对着李学武问道:“一会儿吃完了饭跟我收拾菜啊?上次说教你做菜来着,一直没时间呢”。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那就是骗你的,把你骗过来帮我做饭呢”。
“你……你这小子,我说自打我去了你怎么不张罗学了呢”
“呵呵”
李学武吃了一口包子说道:“我就是好吃懒做那伙儿的,还指着我学做饭?呵呵”。
傻柱“嘿嘿”笑道:“甭说这个,等你摊上一个不会做饭的媳妇儿我看你怎么办,你们两个还能饿死啊?”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坐在对面儿的何雨水说道:“找个雨水这样会做饭的不就行了嘛”。
傻柱也知道李学武在逗着雨水说话,便也笑着说道:“不是我吹,这长得漂亮的绝对没有我妹妹做饭好吃,这做饭好吃的,绝对没有我妹妹长得漂亮”。
雨水看着两人聊天说到自己也是抬头勉强笑了笑,这让傻柱舒心了不少,至少有了笑模样了。
李学武对着傻柱说道:“你的手艺我倒是尝过了,雨水的手艺可是没见过”。
雨水见两人看向自己,有些感伤地点点头说道:“有机会的,我请你”。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相信这个机会不远了”。
逗的雨水说了话,李学武便没再说,把自己的那份吃了,等两人吃完便带着两人上了车往大院儿开。
进了胡同李学武没敢开太快,就怕胡同子里乱窜的孩子突然出来。
这会儿胡同子里玩儿炮的孩子可是不老少。
不是后世的摔炮或者划炮什么的,就是500响儿上拆下来的小鞭炮。
有淘气的,把家里留到过年放的500响儿拆的就剩250响儿,剩下的响儿由他爹的鞋底儿和孩子的屁股一起揍响。
拐到大院门口,正看见一大爷和三大爷在贴春联,这是三大爷的保留手艺了。
虽然字写得不咋地,但呛不住三大爷愿意展示自己的书法啊,再加上院里文化人不多,各家不用给钱,舍把花生、瓜子啥的就能换副对联。
要说这文化人也有,李学文两口子的文化水平就有,又是大学老师,写出来的春联一定体面。
可李学文除了给自己家写,别人求也求不到。
李学文说了,还没到卖字养家的时候呢。
再说了,李学文那两下子还比不上李顺呢,也就是李顺想低调地炫耀,这才让李学文写自己家的春联。
李学武把车顺着路的方向停了,正好驾驶位对着大门口。
“呦,傻柱,刚回来啊,你家要春联不要”
三大爷见傻柱从李学武的车上下来,便开口推销自己的春联。
一大爷皱着眉头看了三大爷一眼没说什么,对着要急眼的傻柱使了个眼色。
傻柱见一大爷跟自己使眼色,再加上李学武在车上盯了他一眼,便扭过头假装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