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虽说比较的固执,虽说马玉林在他梦里被鞭打了无数次。
但医者仁心,救人第一位。
马上压制下了他的说教,赶紧跑进来摸了摸彤彤的额头,带上了听诊器。
不过,刚听完彤彤心跳,他发现马玉林竟然飞速的给彤彤打好了吊针。
“这特么…”
“这个与伟大无产阶级事业为敌的背叛者,他怎么会打吊针…”
方建民汗毛都竖了起来。
周丽娟更是见鬼了一样的望着马玉林…
方建民很快的反应了过来,赶紧拿着药瓶看了下,没拿错药…
又回头一看,马玉林又在给彤彤喂药。
“等等,你喂的是什么,别瞎搞行不行你!”
赶紧一把抢了过来,一看,头发都惊悚的直立:“又特么对了?”
他给了自己一巴掌,不自觉的把听诊器放在马玉林的胸口。
马玉林一边擦着女儿头上的汗,一边望着他:“干嘛?”
“我,想替你检查检查,你没毛病吧…”
“我没病。”
“哦。”
方建民很是纳闷的看了看他,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正色了不少:“放心吧,彤彤心跳正常,我这就去给她安排进一步检查。”
“赶紧去凑钱去,估计要住几天院,三四块钱跑不掉。”
说完出去了。
周丽娟同样有些发懵的望着马玉林的行为,这还是马玉林吗?
他居然会打针?
但一听要三四块钱,眼泪水一下急的要掉下来。
这时候的周丽娟,因为长期被马玉林家暴,早就有了抑郁症。
只是这年代没有抑郁症这个词,也没人有这个意识。
“救回来了,四十五年了,爸爸终于把你救回来了,我的宝贝女儿。”
马玉林的额头,抵着彤彤的额头,不停深呼吸着。
四十五年梦中的场景,终于实现了,感谢老天爷。
彤彤还很虚弱,正迷迷糊糊的睡着,长长的睫毛,铺撒在眼睑上,圆圆的小脸蛋,像是个无比珍贵的瓷娃娃。
马玉林压制住了心中的激动,给彤彤盖好了被子后。
又走到了一脸着急的周丽娟身边,声音温和。
“别担心,钱的事,我会想办法。”
周丽娟这一晚上也被惊的不行,虽说女儿已经安全了。
可三四块钱的住院费,依旧是压在这个家头上搬不掉的大山。
以前的马玉林特别的过分。
她一个女人力气不大,还带着一个孩子。在生产队挣的那些工分,根本养不活她和彤彤。
这年代农村里家家户户都吃不饱,饿是常态,但其他家的男人会想办法打野兔,会去摸鱼回来填饱家人的肚子。
她也去捉过鱼,想让彤彤尝尝肉味,但她一个城里的女孩儿,根本捉不到。
有一次去河里摸鱼,一个浪打过来,她沉下去了。水里,她听到了彤彤在岸上哇哇大哭。
她猛的清醒:我不能死,我死了,彤彤也会饿死!她那么小!
然后发了疯一样的挣扎爬上了岸,然后抱着女儿哭。
刚好马玉林不知从哪里偷来了一条狗,扛着从他们身边路过。
不但没问,反而还骂了她和彤彤到处瞎跑干嘛。
从此以后,周丽娟对水有了恐惧,再也不敢下水摸鱼。
这个男人在外面整天偷鸡摸狗,吃饱喝足,哪里管过家里老婆孩子的生死。
就他们这次,已经饿了两天没吃东西,他都没关心过。
当然了,她是干部人家的孩子,就算马玉林舍得把他偷鸡摸狗回来的东西,分一口给她和彤彤吃,她也绝对不会吃!
这种过分的事太多了,一想起她就特别抑郁。
所以别过去了脑袋,擦了擦眼泪,一脸冰冷说:“我明天去卖血吧,不够我多卖几次,总有凑齐的时候,谢谢你今天这么关心彤彤。”
马玉林心里无比愧疚。
周丽娟的长相气质特别的出众,若不然当年马玉林也不会去骗她。
只是常年生产队劳动,所以当年那个知书达理,并且拥有一份光荣工人的好工作自信气质,已经被生活的重担磨灭了。
看到了周丽娟一侧脸上有些红肿。
他想起来了,那是他今晚喝酒后打的。
手指轻轻的触摸了下她脸,很是心疼:“还疼么?”
周丽娟有些条件反射,赶紧开口:“你出去吧,我看到你就怕。”
今天就算是周丽娟打他几个巴掌,冯玉林也绝对不会还口半句。
因为他前世欠了老婆孩子的命。
知道说再多,周丽娟也不会再相信他。
想起她娘俩两天没有吃饭。
于是又跑到了方建民这边借了火,把鸡蛋煮了。
并让方建民帮忙送过去,告诉他老婆,是方建民自己的。
方建民有些奇怪的问了句:“为什么?”
马玉林苦笑了下:“我老婆和你一样,也是坚定的无产阶级,这鸡蛋我从王麻子家那里拿过来的。”
“你也应该知道,王麻子的鸡全是偷来的…”
“明白了…”
方建民没有再说话,接过了鸡蛋。
马玉林要去赚钱,他必须要尽快把医药费凑上。
因为他知道周丽娟现在精神状态很不好,生怕这几块钱,也会成为压死她心里最后防线的稻草,最终导致走极端。
他在门口看了看自己老婆孩子,然后赶紧回家。
晚上,他先把那只鸡给杀了。
然后炖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跑到了王麻子家里。
他要从王麻子这边赊走一些东西去赚钱。
王麻子听他讲了很久后。
一阵警惕而严肃的看着他:“林哥,你鬼上身啦,要不要我找王婆过来帮你除除煞啊。想什么呢,兄弟这么多年我难道还不了解你,你是搞投机倒把的料吗?”
第4章 朝着梦出发
这应该是时隔二十多年后再次见到王麻子。
前世最近的一次见面,是2000年。
那时候王麻子在深市警察所里蹲着,原因是他老爹得了癌症需要钱,他爬进了一户人家偷东西凑钱,被抓。
找不到其他人了,最后让警察打了马玉林的电话过去担保。
那也是他们1980年后第一次见面,都是四十岁人了。
夜市里,两人多年未见,气氛有些古怪,都没说话。
最后,王麻子神情落寞:“林哥,我其实来深市十八年了,也知道你家在哪里。”
“不找你,那是因为我愧对你,如果那天不是我一定要拉着你喝酒,嫂子和彤彤可能就不会死。”
说完端着一杯白酒一口闷,四十岁的大老爷们忍着一眼的泪水,不停地深呼吸,压制着不让泪水留下来:“我一想起那天你跪在嫂子彤彤尸体面前哭的样子,特么心里就特难受,二十年了!真的。”
“曹它吗的,老子怎么这么想哭!”
杯子放下后,起身对着马玉林鞠躬,说了声对不起就走,再也没有了音讯。
他老爹的葬礼上也没有见到王麻子。
三年后,有人给他邮寄了一千块钱。
那是他在警察局担保王麻子时交的一千块钱押金还款。
他去查过,但找不到人。
马玉林知道,不管别人怎么认为。
面前的王麻子是能走一辈子的兄弟,只是没人引导,走偏了路,本性不坏。
马玉林想起了前世那天晚上王麻子狼狈。
闭眼长呼了一口气:“兄弟,我们这辈子做个好人,好好干一份事业。”
“完了完了,林哥,昨天晚上我就跟你说了,回家的时候一定不要经过坟地那边,你没听我的吧!”
“我去找王婆!”
说着起身。
但马玉林一把拉住了他:“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女儿还在医院,急缺钱。”
“给个痛快话,能不能赊给我?”
“你认真的?”
“你觉得呢?”
王麻子有些纠结。
但想了想:“行行行,彤彤都住院了,我不赊给你还是人吗?就是老子没钱,不然,咳。”
这家伙是个性情中人。
经常外边侃大山侃高兴了,什么东西都往外头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