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时机差不多，曹斌貌似无意地问道：“老俞，咱们这药卖500是挺便宜的，不过，我听说好像咱们这药也是层层分级下来……你说咱们直接去总经销商那拿药，会不会更便宜？”
“便宜个屁！”
老俞只是被陆青通知欢迎新病友，并不知道曹斌的真实身份，闻言答道：“你们可能不晓得，咱们这药，就算你去印度买，在药店也得2000才能买到！”
“2000？”
众人全都一愣。
曹斌不敢置信道：“老俞，你是说，咱们这药比人家本土还便宜？”
“当然！”
老俞叹道：“这件事我骗你们干嘛，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你只要随便上网一查就能查到，这500的售价，就是大老板的进货价他一分钱没赚！”
什么！
听到老俞这话，不止曹斌，所有人都愣住。
“不可能吧。”
曹斌故意怀疑道：“咱们都知道，这药是不允许进口的，也就是说，他就算500进货，加上走私渠道费，价格都不止500了，他要是卖500，那不叫不赚钱，叫赔钱才对。”
“你看，我不是说了吗，你不信自己上网去搜，再不行去印度调查一下不就行了？”
老俞有些不悦。
他因为不想犯法销售格列宁，所以并没有做经销商，可是，这并不妨碍他对陆青的感激。
甚至于因为陆青当日挑明其中的利弊，他对陆青的感激比赵斌等人更甚！
因此，当他听到曹斌有质疑陆青的意思后，立刻沉下了脸。
“老俞，你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种好人。”
曹斌赶紧道歉。
“你啊，别以自己的狭隘目光去看待大老板。”
老俞淡淡说道：“这世界上有人活着是为名，有人活着是为利，有人，却是真的想解救众生！”
说着，他一指彭浩，道：“不说别人，就说小浩，要不是因为大老板提供的印度格列宁，你问问他现在会怎么样？”
彭浩抿抿嘴，道：“大概会死在哪条大街上。”
老俞摇摇头：“应该不只你自己吧？”
彭浩沉默一下，道：“嗯，还会有其他几位朋友……”
老俞对曹斌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小浩一个人照顾着另外几名身患白血病的朋友，试想，如果没有大老板提供的500块的印度格列宁，等待他们几个人的将会是什么结局？”
闻言，曹斌看看低着头不说话的彭浩，沉默不语。
早在之前得知印度格列宁药效和正版药相同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有所动摇了，此时听到老俞这番话，他不禁再次怀疑起自己现在所做的事到底正确与否。
不多久，聚餐结束。
“小浩。”
就在彭浩即将离开的时候，曹斌叫住了他：“能带我去你几位朋友那看看吗？”
彭浩看了一眼曹斌，见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这才点点头。
随后，曹斌便跟着彭浩来到了逼仄昏暗的屠宰场宿舍中。
只见在宿舍的床上，躺着两名面色苍白气喘吁吁的患者。
床头，摆放着两瓶印度格列宁。
见到彭浩进来，两人脸上全都露出了笑容：“小浩回来啦？”
“嗯，今天感觉怎么样？”
彭浩一直淡漠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问道。
“还行，比之前好多了。”
两人笑道：“多亏了小浩你带来的药。”
彭浩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给他们倒了两杯水放到床头。
曹斌环视四周，发现还有两张床似乎也有住人，问道：“他们……”
“哦，他们吃药好了一些，自己爬起来出去找工作了，一个做了环卫工，一个去捡破烂，说是不想让我白白照顾。”
彭浩淡淡答道。
曹斌再次沉默。
环卫工…
捡破烂…
只从这两个工作也能知道，他们赚的钱绝对不会多，甚至于，每个月500的印度格列宁，对他们而言都是不小的负担。
这样的人，面对售价三万七的正版格列宁，会是何等绝望？
如果没有印度格列宁，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
这一刻，
曹斌忽然生出了一股巨大的茫然。
买假药固然是他们不对，可他们又有什么错？
他们只是想活着而已！
哪怕苟延残喘。
那么，千方百计甚至不惜卧底也要阻断假药售卖的自己呢？
自己算什么？
刽子手吗？
第21章 抓捕
从彭浩宿舍出来的时候，曹斌整个人都有些出神。
之前他在调查的时候，其实便已经知道售价500的印度格列宁对于普通患者来说有多重要，甚至不夸张的说，对于绝大部分的患者而言，印度格列宁就是救命药！
可是，呈现在纸面上冷冰冰的数据，和亲眼看到的事实到底是不一样的。
“唉……”
他用力挠了挠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回去之后，和往常一样，开始写调查记录。
可当写到众人聚餐时聊到的话题，尤其是老俞所说的那个大老板时，他笔尖不禁顿住。
“大老板……”
迟疑良久，曹斌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将这个话题略过，没有记录。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曹斌在病友群中也变得比以往沉默许多，不再那么迫切地问东问西，仿佛生怕问到什么不该问的东西一样。
……
时间缓缓过去。
02年春节如期到来。
这一年的春节，陆青是在自己的别墅中和刘思慧母女二人一起度过的。
“思慧，咱们过两天去海外旅游吧。”
年三十的晚上，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之后，陆青搂着怀中的女人说道。
“海外，哪里？”
刘思慧颇有些无力地半眯着眼慵懒问道。
“加勒比海吧，那里的气候适宜，风景也不错。”
陆青想了想说道。
除了去旅游之外，他还想看看当地有没有适合的岛屿售卖，如果有，自己就入手一座。
“加勒比海……这么远的话，带着诺诺去合适吗？”
刘思慧迟疑着问道。
她倒不是不愿带女儿出去，而是怕路上诺诺不耐烦，毕竟从华国飞美国，要飞十几个小时。
“没事，大不了咱们中途转机嘛。”
陆青笑道。
“好。”
闻言，刘思慧也就不再反驳。
就这样，过完年，陆青一行三人便踏上了前往美国的游玩之旅。
……
他们这边是玩的开心了，可另一边，诺瓦公司的代表赵立忠这个年就过得很不舒心了。
无他，到了年底，当他把公司年报递交总公司之后，不出意外的迎来了一场谩骂。
谁让从第四季度开始，格列宁的销售额就一个月比一个月低呢？
尤其是刚刚过去的02年一月份销售额，更是迎来了史无前例的新低。
和去年销售额最高的月份相比，一月份的额度整整降低了60%！
“赵，我们警告你，如果你再不想办法将销售额提升起来的话，你这个代表的身份，我看也不要做了，回去做一个销售员吧！”
回忆着总公司领导冰冷的话语，赵立忠只觉得后背一片冷汗。
“魔都的警察都是废物！一群废物！”
回过神之后，赵立忠立刻便把怒火发到了魔都警察身上。
在他看来，要不是他们一直查不到假药贩子，自己又怎么会被领导如此谩骂？
于是，
大年初五，坐不住的赵立忠便亲自来到了警察局，询问案件调查进度。
看到赵立忠亲自到来，郝局长也觉得脸上无光，无奈之下，只得将曹斌等人叫来，当着赵立忠的面汇报情况。
“郝局长，目前我们已经在病友群卧底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因为对方销售体系都是单向联系，且对于外人的防范心理非常强，所以掌握的也都是一些比较浅显的资料。”
说着，曹斌便把一些自己以及同事从群里查到的情况播放出来。
听完曹斌的汇报，郝局长还没开口，赵立忠先忍不住了：
“不是，曹队长，您都已经卧底到病友群了，为什么不对那些患者进行抓捕？只要把他们抓起来，我就不信他们不交代情况！”
闻言，曹斌的脸色微沉，但想到对方毕竟身份特殊，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赵代表，病友群里的人都是患者，从法律层面来说，他们就算买了印度格列宁，也是不犯法的，我没有任何理由去抓捕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