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东北见菜已经上全了,举起酒杯笑道:“管他有没有一撇,这次来就是为了认识吴局,这就够了,我敬您一杯!”
这话说的漂亮。
艾国梁嘴一撇,“你俩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吴局周总的,听着别扭,换个称呼!”
“必须滴,吴大哥,干杯!”周东北顺杆就爬了上去。
吴晓飞哈哈一笑,“周老弟,干!”
几个人干了杯中酒,开始吃菜。
“吴大哥,鹤城现在有多少座煤矿?”周东北问。
“截止到今年,已经有76座矿,争争抢抢,可市场价格却始终不是很好,不好干哪!”
周东北连连点头,这年头市场混乱,煤炭生意更远远谈不上暴利,可即使这样,想染指的也不少。
鹤城偏远,所以煤矿还没过百,此时晋省的煤矿已经多如牛毛,到了今年,达到了近九千余座!
大大小小的矿井在山体中错落,在黑色黄金的趋利下,一批又一批的煤矿老板应运而生,各种恶性案件更是频频发生。
闲聊几句,他又问艾国梁:“国梁哥,你哪儿来的消息?”
“我是听石河矿林矿长说的,听府办后勤的老李也说起过……”
周东北眉头紧皱,“如果,我是说如果,市里如果要终止孟老二的承包合同,最有可能接手的会是谁?”
艾国梁笑呵呵地瞥了一眼吴晓飞,意思很明显,咋样?我没说错吧?我这小老弟牛逼不?
吴晓飞给了他一个白眼,“铁山煤矿的黄勇,他最有可能……”
黄勇?
这个名字周东北熟悉,此人绰号黄八爷,在鹤城的地位仅次于孟老二,这些年两个人也偶有冲突,不过都没伤筋动骨。
传言他曾经是孟老二的把兄弟,因排行老八,所以绰号黄八。
至于后面这个“爷”字,据说是前些年和孟老二闹翻以后加上的,谁加的,不知道。
“他的关系是?”周东北问。
艾国梁说:“黄老八的妹夫叫陶学民,是秦漳的秘书!”
周东北思索起来,又问:“这么说,孟老二的关系是钱大川?”
艾国梁点了点头,“对,就是钱大川,我们局老大赵清明,和他穿一条裤子……”
听到这个名字,张建军想起了孟老二小红楼里那两箱子录像带,回到兴安后,他和周东北用了一天的时间,把这些录像都看了一遍。
虽说大部分只看了个开头,却也知道了结尾。
里面都是小红楼那些包房和客房里的影像,多数是两个人一张床的表演,也有包房里一群人唱歌时的豪放,涉及的人物众多,让人咂舌。
这年代的偷拍设备可是不小,也不知道这孟老二把设备放在了什么位置,拍摄的如此清晰。
周东北又让他买了台录像机和两大箱空白带,将那些带子都复制了一份,这活儿是豁牙子一个人干的,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后来就没了兴趣,边录边睡。
几天以后,二虎开车过来拉走了那两箱子母带,把复制的那些留在了张建军手里。
两条线在周东北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一条是秦漳。
另一条是钱大川。
孟老二偷拍的那些录像带里,并没有秦漳和秘书陶学民的名字,这说明他们不是一条线上的!
秦漳的秘书陶学民,扶持的是他自己的大舅哥黄勇。
只是现在还不知道,这背后有没有秦漳的影子,要知道秦漳屁股下面可是鹤城的头把交椅,如果他参与了其中,事情就复杂了。
黄勇是个变数,如果没有他,周东北完全可以和这条线合作,用那些录像带就能轻松搬到钱大川他们,然后拿下那三座矿。
可有了黄勇,就没有了合作的可能!
另一条线上,钱大川是常务副,主管工业以及矿业,他的秘书叫李久明,录像带里也有这个人,上面写的是李秘书!
如果拿出录像带威胁钱大川,先别说他能不能斗过秦漳,依靠着这些东西威胁合作,对方就会始终笑里藏刀惦记着自己,那样的日子并不好过。
仔细分析下来,两条线竟然都无法合作,那些录像带也等于破烂一样,毫无用处,甚至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再分析一下这些谣言,既然最大的受益人是黄勇,那么事情就简单了。
应该就是陶学民和黄勇散布的谣言,说市里要重新承包孟老二的煤矿,两个人目的歹毒,因为如果孟老二信了,大概率会招出市局的赵清明、甚至是秘书李久明和钱大川,来个鱼死网破!
孟老二至今不咬任何人,其目的无非是想结个善缘,能把家产留给家人,可如果让他鸡飞蛋打,那肯定是我好不了,大家都别想好!
钱大川如果倒了,三个矿自然都会落入黄勇囊中,再无阻力。
周东北又思索起另一个问题,孟老二想保住自己的家产,难道只凭借着不张嘴就行吗?他会不会把录像带的事情传递出去呢?
如果他用录像带威胁钱大川和赵清明他们,他们会怎么做?
鹤城表面风平浪静,下面实则波涛汹涌!
这趟鹤城之行不白来,弄清楚了这两条线,自己还有回旋的余地……
这顿酒一直喝到了晚上九点多,一行人走出饭店,二虎在路边给吴晓飞打了一辆出租车,几个人握手告辞。
艾国梁给他们定的是鹤城大酒店,虽说老了一点,却是鹤城最高端的酒店了。
二虎他们待不住,在房间坐了一会儿,六个人就去逛夜市儿了。
艾国梁和周东北、张建军喝了会儿茶水,又安慰他别着急,临出门时还约他明晚去家里吃饭。
两个人脱了鞋袜,靠在了床上。
张建军说:“我看哪,这些录像带没啥用!”
周东北心下佩服,别看他一天天的不说话,心里太有数了,呵呵笑道:“有没有用暂时还不能下定论,走着瞧!”
两个人先后洗漱完,刚进被窝,就听到了敲门声,张建军伸手在枕头下摸出了一把匕首,背在身后,下地开门。
“谁?”他问。
二东的声音响了起来:“哥,快开门,出事儿了!”
第653章 抓小偷啊
事实上,二虎他们真没故意找事儿。
六个人溜溜达达去逛附近夜市,陈六指作为老大哥,敞亮儿地买了六根冰棍,几个人边吃边逛,谁料竟然迎面遇到了市局刑警队的王磊!
就是那个带着钱军和肖成明,去兴安抓周东北的络腮胡子,也不怪二虎他们没认出来,因为此时的王磊刮了胡子。
警察内务条令要求,非特殊任务需要时,不得染彩发,男性不得留长发、大鬓角、卷发(自然卷除外)、剃光头或者蓄胡须……
但这里有个前提,就是“非特殊任务需要时”。
而刑警一年之中特殊情况非常多,不说卧底,就算平时,他们也要经常昼伏夜出,蹲守、化妆侦查、抓捕罪犯……遇到大案要案,半个月都回不了家,造的胡子拉碴很是平常。
所以有人说,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遗憾的是,哪个行业都有意志不坚定的人,王磊他们三个人停职了一周,交了一份检查以后就都上班了。
最近局里频繁有会,所以他才收拾的干干净净,也正因为如此,二虎他们才没认识来。
他们没认出来王磊,可王磊却认识他们!
想起自己脑袋挨的那一下,他更是怒火中烧,不过上次事情闹的不小,孟老二都折进去了,他也清楚了兴安周疯子的能量,就不太想正面冲突。
思来想去,无论如何这个仇也得报了,他周疯子再牛逼,也不过是有个做市局一把手的姐夫,还不是亲的!
自己和赵局关系这么好,又是在鹤城的地盘上,还怕了他不成?
今天晚上,他是和第一看守所的所长田富、管教李成林一起喝的酒,三个人要步行穿过夜市,去红歌歌舞厅坐一会儿。
王磊不想正面冲突,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眼瞅着和二虎他们擦肩而过,人这么多,再找可就费劲了。
这时,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是这片玩镊子的小偷,于是低声对田富说:“老田,你俩等一下!”
“大板牙!?”他伸手拍在了一个长毛小子肩膀上。
“哎呦?!”这小子扭过头腿就是一软,脸上松松垮垮的皮都在抖,“王、王头儿?真是好久没见……”
另一个小个子拔腿就要跑,谁料胳膊被一把扯住了,腿都飞了出去,身子却没动。
王磊把两个人归拢在了一起,压低了声音,“我和你俩说点事儿……”
豁牙子花两块钱买了八双袜子,这样就不用洗了,哪怕半个月洗一次,他也懒得洗。
他最讨厌住宾馆,因为只要和二东住一个房间,这货就逼着自己洗脚,问题是有必要天天洗嘛,自己怎么闻都不臭。
还是七哥说的对,洗脚伤元气,这些人也不信。
赵埋汰买了袋炒瓜子,边走边嗑边洒瓜子皮。
许大宝买了个糖人,孙悟空的脑袋已经被他咬了下去,二虎说:“你特么是真不知道干净埋汰,这一口吃下去,里面得有多少那老头的口水!”
“操!毛病!”许大宝骂了一句,又一口咬掉了孙悟空一条大腿,“咔咔咔”嚼的响亮。
夜市火爆,人头攒动。
一个长头发的小子挤了过来,好像被谁撞了一下,随后又撞在了二虎身上。
“哎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正是那个大板牙,他胡乱拍了几下二虎身上,连连抱歉。
二虎瞅了他一眼,眼前这小子贼眉鼠眼,乱糟糟的长头发,一张嘴两颗大板牙掰下来都能铲雪。
“没事儿!”他摆了摆手。
大板牙点头哈腰的要走,不料被跟在二虎身后的陈六指一把扯住了,“小老弟,你等一下!”
二虎没明白他啥意思,许大宝拿着半个糖人愣眉愣眼。
“哎,你这人,拽我干啥?”大板牙叫了起来。
陈六指另一只手拍打了两下二虎,嘴里还说着:“没撞坏哪儿吧?”
二虎哭笑不得,就这么撞一下还能把自己撞坏了?开什么国际玩笑?
“没事儿,老陈,松开他吧!”他说。
陈六指松开大板牙的同时,也拍打了他两下,一脸关心:“老弟,没事儿吧?”
大板牙翻了个白眼,低估了一句:“艹,有病!”
“你有药啊……”
不等陈六指贫完,不远处有个女人尖声大喊:“有小偷我钱包丢了抓小偷啊!”
人们都踮起了脚四下瞅,二虎他们也跟着看热闹,赵埋汰还嗑着瓜子,呸呸呸的瓜子皮乱飞,一脸戏谑的活像村头杨树下张家长李家短的大老娘们。
大板牙突然一把扯住了二虎胳膊,高声喊:“我抓住他了,他就是小偷!”
“草泥马!”二虎一个大嘴巴就抡了过去。
啪!
这一下打的结结实实,不料这小子还是没松手,继续大喊:“来人哪就是他偷的,抓小偷啊”
“偷你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