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咬牙,他还是站了起来,赶快脱掉了大衣,马上凉快了好多。
周东北看着他,嘴角还挂着笑。
李红河贪污公款这件事情,是上一世1987年春天出的事儿!
原因是市区一家供销社爆出了一起贪污案,于是,兴安市商业局全系统突击查账。
这个李红河李大脑袋,就倒在了这次查账中。
不查不知道,从1980年开始,不到七年的时间里,他伙同会计白小红,挪用公款9951元!
这件事情轰动了整个红升乡乃至全市,没多久就宣判了,李红河十年,白小红六年。
那天晚上在郑老屁家,周东北并没说具体数字,因为此时距离1987年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所以他只含糊的说“八九千块钱”。
这个雷,是他自己给自己埋的!
谁让他听了王木生的怂恿,非要出这个头!
李红河又坐在了小板凳上,双腿并拢,双手放在了膝盖上,乖的像个一年级的小学生一样。
“这笔钱,能还上吗?”周东北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李红河嘴唇都哆嗦起来,“能,不过得几年......”
“几年?”周东北摇了摇头,“晚了!”
李红河一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一年后,商业局会有一次大规模的突击查账,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这只是商业局的工作规划而已!林局长随口一说,也没和我聊的那么详细......”
李红河彻底懵逼,他竟然认识林老大?
难道自己挪用这些钱,局里知道了?可怎么知道的呢?
他想问,但知道问也白问,只好默不作声,心脏“砰砰砰”跳的厉害。
全国绝大多数的供销合作社,还包括土产公司、扎花厂、农资公司以及棉麻公司等等,管辖权是在全国供销合作总社,并不归商业系统管辖。
1958 年和1970年,国家对省、县供销合作社与省、县商业局进行过两次合并,结果都不是很成功。
于是1982 年又进行了第三次合并,这次各地总结了过去两合两分的经验教训,绝大部分省及省以下的供销合作社没有与国营商业合并,保留了独立的组织系统。
也因此,供销合作社才有了“上面没爹没娘,下面儿孙满堂”的说法。
不过,兴安市是个例外。
因为冬季大雪封山等原因,为了避免两套物资供应造成不必要的浪费,在1983年的春天,省里又将兴安市供销合作社分给了市商业局。
所以,周东北嘴里的林玉山林大局长,正是他李红河的“最高长官”!
周东北笑了笑,“还是那句话,如果我想搞你,就不会有今天这个场面了,你说是不是?”
“是,是!”李红河赶快点头,小鸡啄米一样。
此时,他的汗又下来了,火炉太热,可又不敢往旁边挪凳子。
周东北又问:“截止到今天,一共多少钱了?”
李红河眼珠滴溜溜转了起来,难道他不知道具体数字?
“哦,对,应该有八千了!”
“噗通”
李红河的凳子一歪,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第75章 借刀杀人
李红河惶恐的心差点就从嗓子眼崩出来!
那次统计是7920块钱,他和李小红这段时间一共还上了190块,还欠7730块,可不就是接近八千嘛!
他怎么说的这么准?
李红河坐在地上,大脑袋耷拉着,汗水打湿了红砖。
其实,这是周东北蒙的!
这件案子在红升乡议论了很久,各种八卦和小道消息。
两个人宣判以后,案情才公布于众。
他俩一开始挪用的并不多,尤其是1980年,挪用了还不到200块钱,越到后面胆子才越大。
周东北把9951元分解一下,到目前为止,估计也就是八千左右,所以他才这么说的。
看到李红河如此的惊慌失措,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一年时间,能还上吗?”周东北伸出了手,将他拉了起来。
李红河脸白的吓人,嘴里嘀嘀咕咕,“一年?一年?”
这年头,即使去借,也借不到这么多钱。
“能吗?”周东北又问。
李红河摇了摇头,眼眶都红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炉火的“噼啪”声。
“坐!”周东北指了指小板凳,他失魂落魄地又坐在了上面,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我能帮你!”
李红河猛地抬起了头,焦急道:“真的?”
周东北点了点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他的心思飞转,自己已经这样了,这小子的条件一定不是要钱,难道他想要白小红?
倒也不是不行,那娘们虽然一身好皮肉,可也跟了自己这么多年,没啥心疼的!
“东北,什么条件你就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义不容辞!”他精神状态好多了,声音都大了起来。
周东北呵呵一笑,可随后目光就阴冷下来,一字一顿,“我要让王老骚生不如死!”
“什么?!”
听到这句话,李红河“呼”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目瞪口呆。
“李主任,我会在商业局查账之前,帮你把这笔钱垫上!条件就是,你要帮我玩死王老骚父子俩!”
“别别别!”李红河连连摆手。
可能是连着两个“死”字太刺耳,他自动忽略了其他内容,此时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贪污被抓也不过判个十年八年,可杀人的话,那是死刑啊!
“东北,我知道你恨他们,可杀人绝对不行,不行,真不行,我不会,也不敢哪……”
他已经语无伦次。
周东北惊讶起来,嘴角朝上微微一翘,“我让你动手杀人了吗?”
李红河看着他,急促地眨着眼,渐渐明白了些什么,又模模糊糊的抓不住。
按理说,他这个脑子可不笨,不然也不会被派到红升乡当主任,但这段时间被折磨的都快抑郁了,刚才又被周东北这么一吓,脑子基本上又进入到了宕机状态。
周东北冷眼看着他,等着他。
“你是说......说......”他犹犹豫豫,“借刀杀人?”
周东北咧嘴笑了,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
他拿起炕沿上的那盒大鸡,抽出一根递了过去,刚要帮他点,李红河慌忙划着了火柴。
周东北吐出一口烟雾,这步棋下了这么久,等的就是他李大脑袋送上门来!
王老骚和他关系不错,两家也是常走动,所以那天在郑老屁家,李红河才会蹦出来。
也正是因为他的强出头,自己才想起一年多以后的案子,才会想到利用他收拾王老骚!
本以为他会扛不住内心的折磨,能早点来找自己,谁料马上要过年了,他才登门。
不过也无所谓,好饭不怕晚!
有仇不过夜,吃亏就砸人家玻璃,那是小孩子的把戏,再活一回,自己已经耐心十足。
二虎和老嫖,觉得打王木生一顿就出了气,可自己与王老骚父子那是血海深仇,想一想姐姐凄凉的坟头,岂能是打一顿就行的?
从勾搭自己父亲借钱,又给他儿子王木生拿彩礼钱,这爷俩生生逼死了自己的姐姐!
把自己扔进看守所,又栽赃诬陷自己偷木材被单位开除,这一步一步,哪一步不是他王老骚做的孽!
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周东北在炕沿上翘起了二郎腿,轻声说:“王老骚在小屯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我就不信他没有仇家?”
李红河智商已经恢复了,脑子里翻来覆去权衡着利弊。
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因为道理很简单,王老骚的命,没自己的命值钱!
“仇家不是没有......”
周东北静静看着他,仿佛是在说: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望着他嘴角的笑意,李红河又紧张起来,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他突然感觉有点冷,就像半夜三更走在坟地里,那是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眼前这小子虽说不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但也算很熟悉了。
印象中,这孩子四五年前个子才窜了起来,什么时候看到自己都是低眉顺眼,甚至说句话都脸红。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转念又想起乡里的那些谣言,说自从他被王木生打了两扁担以后,人就疯了......
疯了?
开什么玩笑,有如此心思阴沉的疯子?
他不再多想,保命要紧。
“祖德这些年没少得罪人......”说到这儿,他赶快闭上了嘴,这些年都叫习惯了,此时再这么称呼,就让人感觉太亲热了。
必须,马上,划清界限!
轻咳两声,他继续说:“不过,这些人都没有收拾他的能力!”
周东北并不插话,只是看着他。
“不过,并不一定非得是仇人......”
“哦?说说!”他来了兴趣。
“有时候,亲近的人一旦反目成仇,后果更可怕!”
说到这儿,他无声地笑了起来,肥胖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些扭曲。
周东北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微微点了点头。
“知道红岩吗?”
他就是一怔,“杨红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