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马上过年了嘛,拿了点野猪肉和狍子肉,留着过年吃!”
“哦。”周东北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此时站在一旁的周旺,就像被武林高手点了穴一样,半张着嘴一动不动......
他李红河是谁?
那可是公家人,是近些年红升乡活得最滋润的人,就连乡长和书记也得给他七分面子......
可他今天竟然给自己儿子送礼?
而且还是野猪肉和狍子肉?
他艰难地抬起手,抠了两下耳朵眼,没办法,他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眼前的一切太魔幻了!
周东北瞥了一眼自己的亲爹,“瞅啥呢?接过去吧?”
李红河连忙把两袋子东西递给了周旺。
周旺也下意识接了过来,还挺沉。
随后他才感觉到儿子的语气太不客气,想发火,还是忍住了。
“来吧,到我房间聊!”
周东北轻声说了一句,随后大步走向了东侧房,也没看周旺一眼。
李红河赶紧屁颠屁颠跟了上去,他可不想其他人听到。
周旺拎着东西傻站在那里。
他很郁闷,十分郁闷,更是心痒难耐,真想知道儿子到底说了什么,能让这位大主任如此害怕,甚至今天还拿着礼物上门。
可这俩人明显不想让自己听,叹了口气,拎着东西回了屋。
“坐吧!”
周东北坐在了炕沿上,随手指了指炉子旁的小板凳。
李红河瞅了一眼那个小板凳,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但还是费劲地坐了下来。
“抽烟!”周东北拿出了一盒大鸡烟。
“抽我的,抽我的......”李红河掏出了一盒红塔山。
周东北没吭声,自顾自点了根自己的烟,烟雾缭绕中,居高临下看着他。
李红河划了好几下火柴,才把烟点着,眼神飘忽不定,不敢去看他。
“李主任可真能坐的住,让我等了这么久!”
李红河额头出了汗。
此时炉火正旺,他又没脱大衣,很快,浑身上下就像洗澡一样了。
“是、是应该早点过来......”他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汗,结结巴巴,“要过年了,来看看......看看......本来......之前想来了......”
周东北又不说话了,看着他前言不搭后语。
李红河手里的半截烟被汗水打湿,“呲”灭了。
“吧嗒!”
半截烟掉在了地上。
“噗通!”一声,他就跪在了地上,一把就抱住了周东北的大腿,“东北,我错了,真错了,你帮帮我,帮帮我......”
周东北毫不意外,弹了弹烟灰,“贪污了八九千块钱,不知道能不能枪毙?”
声音不大,字字诛心。
当初他在郑老屁家,趴在李红河耳边就是这么说的,一个字不差,就这一句话,差点把他吓个半死!
先前他和周旺真没说谎,这段时间寝食难安,哪儿还有心情再玩!
那天过后的第二天晚上,他与乡供销社会计白小红躺在了一个被窝里。
“小白,那些钱的事儿,你和谁说过?”李红河问
白小红“扑棱”一下就坐了起来,昏黄的灯光下,上下乱颤。
“你疯了?我能和谁说?”
“真没说?”李红河顾不得眼前已经看腻的风景,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没有,天地良心......”白小红趴在了他身上,“怎么了?我看你这一天都魂不守舍的......”
李红河任由她的手四下游走,毫无兴趣,脑子里天马行空。
这笔钱可不是一次拿到手里的,陆陆续续五六年了,如果不是前段时间让白小红统计一下,都不知道两个人竟然花掉了这么多钱。
7920块钱,只有一小部分自己输出去了,剩下的都是两个人去市里胡吃海喝,又买了一些衣服。
去年,两个人还借着开会的名义,在省城哈市玩了九天。
接近八千块钱,即使严打已经过去了,可这么多钱,也够判自己十年八年的了!
这要是放在三年前,死刑都跑不了,听说市区有个混子,就因为调戏妇女,就挨了枪子......
第74章 咱爷俩聊聊
李红河心思百转。
这件事情除了自己和白小红知道,其他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自己不可能说,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白小红说的,不承认也是她!
可她为什么说?
难道?
一定是了!
别看这小娘们每次完事又是秧歌又是戏的,好像自己多么的勇猛无敌,可自己到底什么样自己最清楚。
这臭娘们吃不饱!!
她家里那位更没用,于是她就勾搭了周家老二......
想起周家老二高高的个子,英武的面孔,李红河惶恐中泛起一丝醋意。
“咋了?出啥事儿了?”白小红感觉到了不对,放弃了对那条死蛇的摆弄,抬起头问他。
李红河猛一翻身,一把就将她按在了炕上,两只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说,你他妈是不是和老周家那个小疯子有一腿?”
白小红完全懵掉了,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谁是老周家小疯子。
她喘不过气来,两只眼睛瞪的老大,两只手用力扒着李红河的手,白嫩的大腿胡乱蹬着。
“说,”李红河眼珠子通红,“是不是你把这些钱的事儿和他说了?你说!说!说!”
白小红已经说不出话了,开始拼命眨眼。
李红河觉得她的手脚已经没有刚才有力气了,瞬间清醒过来,赶快松开了双手。
白小红大口大口喘着气,随后艰难地翻过身,趴在炕沿上就呕吐起来。
李红河一阵阵后怕,慌慌张张的帮她叩背,又连忙下地收拾,好半天过后,白小红说:“你、你疯了!”
李红河光着腚蹲在地上,抱着大脑袋“呜呜”大哭起来,此时他的脑子已经成了一锅粥,智商更是直线下降。
白小红吓坏了,浑身抖如筛糠。
等两个人都渐渐冷静下来以后,李红河也哭够了,爬上炕抱着她,把事情讲了一遍,白小红也是呆若木鸡。
“哥,你得相信我,我和老周家那小子真没啥关系!”
“在我眼里,他还是个半大孩子呢!长什么样我都忘了,我甚至和他都没怎么说过话!”
“我想想,我想想......”
白小红皱着眉,凝思苦想,好一会儿才说:“最后一次看到他,还是两三年前他来供销社买东西,好像......好像还拎着个瓶子,不是打醋就是打酱油,正好我从外面回来,还问李老蔫这是谁家孩子......”
“这是要杀头的呀,我就算再糊涂,也不可能对外人说这事儿,你得相信我!”
“......”
李红河脑子又从宕机状态恢复过来,开始飞转起来。
白小红说的合情合理,按理说她应该不会这么糊涂,即使两个人真骨碌一起了,她说这事儿干嘛?
不怕掉脑袋吗?
可如果不是她说的,周家老二是怎么知道的呢?
“小红,要不哪天你去透透他的底儿?”
白小红眉毛就立了起来,用力一扭身子,一盏大灯差点抽李红河脸蛋子上。
“不去,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她这么一说,反倒是打消了李红河疑心。
昏黄的灯光下,两个苦命鸳鸯相对无言,长吁短叹。
李红河真怕了,一是怕周东北举报,二是怕他敲诈自己。
这事儿折磨了他近三个月,茶不思饭不想,什么事情都索然无味,几次想去老周家,可每次走到半路就抬不动脚了。
他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不管是在家里还是供销社,听见敲门声就害怕,后来办公室干脆不再关门,天天大敞四开。
他和白小红再也不敢动公款了,开始拿工资往里添。
可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一个月才一百三十多块钱,还不能都填里面,毕竟家里的日子还得过。
这么大的窟窿,猴年马月能补上?
如果周家老二再用这个把柄敲诈自己,这日子就真没法过了!
因为工资越来越少,他老婆也是恼火,说家里好久没见荤腥了。
李红河更闹心,上顿豆腐下顿豆腐,吃的他直恶心......
这么久了,公安一直没来,这说明周家老二并没有举报自己,思来想去,必须得去一趟了!
正好来到年了,也有了借口。
“起来吧,都这个年纪了,这不是折我的寿嘛!”周东北轻声说。
李红河没敢动,任由汗水横流。
“起来把大衣脱了,咱爷俩聊聊!”
李红河抬起了头,眼睛里依旧满是惶恐。
周东北呵呵一笑,“我要想利用这件事情做点什么,还用等到今天?”
听到这句话,李红河的眼神游离起来,这也是他最费解的地方,更是今天登门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