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老安爹捡到你的地方看过,你还真是天上飞下来的?”
夏菠萝跪坐在草席边,淡褐色的瞳孔里满是好奇。
后山上的某个地方,树林间缠绕着一顶黄色大伞盖,布料质量极好,有人用小刀划都没划破,引发村民们的哄抢,最终被长老制止。
长老准备利用它搭个大帐篷,作为村里以后聚会的场所。
“我是从飞机上跳伞下来的,飞机失事的地方,应该离这里不会很”
李建昆顿了顿,却也不好说。
飞机在天上几秒钟的尺度,搁到地上,或许就是几十公里。
夏菠萝倒是理解了他的意思,遗憾说道:“你也看到,我们村连电都没通,很难接触到外面的信息。”
“你能、再帮我个忙吗?”李建昆有些赧颜地说。
这女孩已帮他足够多。
包括背他回来的老安爹,以及每日给他敷药的四婆。
如果不是这三个人,他即使跳伞成功,落到地面上没死,被山林中的树枝刮伤刺破的伤口,都能要他的命。
“好呀。”
夏菠萝却是丝毫不嫌麻烦,笑笑道:“你说。”
“帮我去外面打听一下飞机失事的情况,应该有人在找我,看能不能联系上,实在不行,替我报警。”
夏菠萝想了想后,道:“行,我这就去。”
李建昆不知道的是,从卜迭村到最近的镇上,需要徒步近五十里。
且多半是山野荒林。
夏菠萝简单收拾了一下,背起一只小竹篓,将早上剩下的糙米饭,用树叶包成一个饭团,塞进竹篓里,又带上一把柴刀,对老母亲嘱咐一番后,便匆匆出门。
她得赶在天黑前达到镇上。
否则入夜后,只有老安爹那样的猎人,才敢在山林中穿行。
离家后,夏菠萝却没能马上顺利离开。
洪玛在村里的一棵大榕树下,正向一群村民手舞足蹈地、讲她如何偷汉子的坏话,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洪玛,你够了!”
夏菠萝也不是一直都那么好脾气。
“哟,不检点的女人出门了。”
洪玛闻声,扭头探去,揶揄道:“这是做什么,又去给你的野男人采果子?”
“首先,洪玛,暹力如果愿意娶你,你大可以去找他,不必这样坏我名声。
“另外,他不是野男人,他不知比你体面多少倍,你什么都不懂。”
夏菠萝心想,李哥虽然衣服都破成条絮了,但那可是面料极好的休闲西装。
她以前在城里打工,就是卖衣服的。
那是种什么面料,她甚至认不出来。
而且她很怀疑,或许是传说中的定制西装。
因为衣服的轮廓很熨帖,且她没留意到任何标签。
“哟哟,这才在一起几天,就开始帮野男人说话了。”
洪玛说着,扫向大榕树底下的村民们,一副“看,我没乱说吧”的模样。
然后,又摆回脑袋望向夏菠萝,讥讽道:
“暹力这么好的男人,你不知道珍惜,你根本不配嫁给他。
“我知道,你人虽然回了,但心一直在外面,不会放过任何能带着你母亲,离开村子里的机会。
“呵,真以为救了一个‘鸟人’,就能如愿?
“我倒要看看,最后这‘鸟人’能不能带你走。”
洪玛略作停顿,扫视着村民们道:
“还有各位,我怀疑这个‘鸟人’,不是好人,很可能是……金三角的。不然你们想想看,正经人谁能从天上跳下来,肯定是被仇家追杀嘛!”
此言一出,村民们纷纷皱起眉头,议论声一片。
大家害怕引火烧身。
听见他们都开始商量着去找长老,夏菠萝大急。
正在此时,侧方出现一个光着膀子的精壮小伙子。
夏菠萝小跑上前。
暹力皱眉问:“你又干嘛去?”
“我要去趟镇上。”
“不许去!”
“暹力,我还没嫁给你。”
“但我俩有婚约!”
“那不是你约束我的借口,即使嫁给你,你也不能像村里其他男人对待女人样管束我,否则我宁愿不嫁。”
暹力是个暴脾气,举起手来,想再甩她一巴掌。
但迟疑间,又放下来。
他对夏菠萝是真心的。
他想,他之所以那么爱她,不正因为她与众不同么。
如果她能做好一个妻子,他可以给她最大的尊重。
“那男人能走路没有?赶紧让他走!”
“还不能。”
“哼!”
“暹力,你要帮我个忙。”
夏菠萝指指大榕树下仍在唾沫横飞的洪玛,然后说道:“我不在这段时间,你不能让人把他扔出去,他不是坏人,我能看出来。”
暹力鼻子差点没气歪:“我凭什么这样做?!”
夏菠萝皱皱鼻尖道:“我说了,他不是坏人,现在把他扔出去,等于害死他。你不怕佛祖怪罪吗?”
佛教,是柬埔寨的国教,信仰小乘佛教的人,占到全国人口的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僧侣的地位极高,普通人见到要行跪拜礼。
暹力挑挑眉,思忖着说:“这不够。”
“那你想怎么样?”夏菠萝问。
暹力道:“我们的婚期得定下来,最迟半年内,你必须嫁给我。”
终于还是来了么……夏菠萝心想。
婚约是她已故父亲和长老定下的,从城里回村后,她一直在找借口拖延。
因为她不确定她爱不爱暹力,尽管从小一起长大。
但似乎,在这个村子里,也没有比暹力更好的选择。
“好吧。”夏菠萝道。
暹力大喜,拍着胸脯说:“放心吧,交给我。对啦,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喊个人和你一起吧。”
“不用。”
夏菠萝的担忧消散,摆摆小手,抓紧时间出村。
第1043章 一个消息
时间倒回至两天前。
港城。
咚!
白瓷咖啡杯从手中跌落,砸在实木地板上,乌红的液体染脏大块地面。
坐在红木桌台后的艾菲,双手抓着话筒,咆哮问:
“你说什么?!”
“艾总,您……没听错,董事长的专机偏航在柬埔寨境内坠毁了,目前伤亡情况未知,我已经安排人过去,我也准备马上启程。”
“不,不……”
艾菲神情恍惚,怀疑自己在做梦,但指甲嵌进肉里的疼痛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不许走!等我,我马上过来。”
艾菲正欲挂掉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稍等艾总,恕我直言,您现在可能不适合离开,已经有记者找到国泰公司,消息可能很快瞒不住,您还得留在港城主持大局。”
“我做事需要你教?!”
“……不敢。”
话虽这样说,但对方确实给乱了头绪的艾菲,提了个醒。
金融危机的余威尚在,此时如果曝出如此不利的消息,影响肯定不会小。
挂掉电话后,艾菲立马将手下的几名副总召集过来,好生交代一番,一个原则:
动用所有力量,暂时封闭消息。
在港城,他们已有这个底蕴。
哒哒哒……
短暂的会议开完,撂下几人,艾菲飞奔向办公室的房门,头一回讨厌起这么大的办公室。
她在心里一边嘶吼,一边祈祷:
哥,你一定不能有事!
你一定不会有事!
如果连你都不在了,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
泪水无法抑制地滑落脸颊。
路上遇到艾菲的集团职员,瞥见之后,赶忙低头,权当作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