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众人面面相觑。
“白理事长,修得像公园里的河一样?”
“要达到李先生的标准,应该是吧。”
“白理事长,你们知不知道三县境内的河道有多长?”
“请相信我,李先生绝对清楚。”
“天呐,这要花多少钱啊?”
“多少钱,李先生都会给。”
好家伙!
在座许多人都怔住,感觉完全没有必要。
但也有些人,很快回过神来,明白了李建昆的想法。
有位女同志热泪盈眶道:“我们澜沧支持李先生的决定,修!”
……
……
灾区和灾民们现在尤其需要一些利好的消息。
当1+1慈善基金会和李建昆个人的又一次捐赠,消息传播开后。
引发了极大反响。
灾民们皆是精神为之一振,许多人更是重燃了对生活的希望。
在竹塘乡的最大安置点,消息传来后的第一时间,人们蜂拥向东边的那间蓝色帐篷。
感激的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李先生走了。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面对空荡荡的帐篷,痛哭流涕,他们甚至没能送个行!
一位乡里的女同志,牵着一个小女娃,从人群分出的过道中走进帐篷。
帐篷里的那张红漆五屉桌上,书本笔纸都被清空,仅剩下一幅画,一幅用彩笔描绘的卡通画。
画里既有明媚的天空,也有狂风暴雨。
一株植被倔强地生长着。
从一朵小花,经历几个阶段,最终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
阶梯式的连环画右上方,参天大树下依偎着几个人:
有拿着水烟的爷爷。
有扎大麻花辫的妈妈。
有调皮打闹的两个哥哥。
有重新站起来的爸爸。
有摩挲着树干的奶奶。
“小花,这画是给你的,有什么……特殊含义吗?”乡里的女同志蹲身在小女娃身旁。
“有!”
“哦?”
“是我和叔叔的秘密。”
“……”
她家连张全家福也没有。
她只和叔叔说过一遍,爷爷、妈妈和两个哥哥是什么样的,叔叔竟然画得这么像。
她好像看见爷爷、妈妈和两个哥哥活了过来。
一直被这一片的灾民们视为开心果的小花,宝贝似的地将画抱在怀里,一边眼泪哗哗流,一边攥紧小拳头:“我不哭,我不哭的……”
叔叔,你也不能哭,她祈祷。
第1139章 小美
阿娜娘正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拆卸纱布,枯槁的手指滑过乌黑如绸缎般的青丝,让阿娜娘想起了四十年前的自己。
年轻时她有一头能到脚窝子的长发,扎起麻花辫后又粗又长,不知道馋死了多少十里八乡的少年郎。
结果倒是便宜了死老头子。
怪他阿爸酒量好,和自己的父亲对喝果子酒,胜了半碗,婚事也就定下了。
现在想想可真够草率的,自己当时竟也没生出任何反逆心思。
要知道,结婚那天之前,她拢共还没见过死老头子三面。
好在死老头子勤快顾家,这辈子倒也没饿着她,膝下三女两子,也都拉扯大了。
念头至此,阿娜娘布满皱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哈!七拐爷的草药果然见效,看,都好了,应该不会留疤。”
阿娜娘用手指轻触女孩光洁额头上的一块血痂。
女孩笑了笑,对于她的话一个字都听不懂,只能从神情举止中揣摩出大概的意思:
“谢谢。”
她那和播音员一样的普通话,阿娜娘倒是能听懂,以前公社大集体的时候,大喇叭里播的重要指示和劳动号子,用的也都是普通话,再说现在日子变好了,村公所时常组织看电影,每到有电影看的时候,可热闹了,家家户户的人拎着小板凳一窝蜂冲过去。
“你这姑娘就是客气,有什么呀,草药七拐爷都没收钱,家里多床被褥多口碗的事,新时代了,我们家再多养个三两口人都不成问题的。”
阿娜娘豪气道,忽地想起什么,阿娜娘做手势隔空指指她的小脑瓜:
“想起点什么了吗?”
女孩灿如星辰的眸子里浮现一抹黯然,轻轻摇了摇头。
她从哪儿来?
来这里做什么?
她是谁?
这三个问题一直折磨着她。
她甚至连自己名字都记不得,寨子里有会说些普通话的人,暂时给她取了一个,叫“小美”。
目前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是个外乡人。
因为她不会说拉祜语,寨子里的人说她也不像本地人。
这就让搞清楚她身份的问题,变得愈发困难。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阿娜娘做了个双手向前推送的姿势。
女孩再次摇摇头。
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能有什么打算呢?
“村公所那边有消息吗?”女孩问。
阿娜娘一边比划,一边叹着气道:“咱们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惹得老天爷发这么大的怒,澜沧和耿马几乎没了,到处都是失踪的人,到处都在找人。”
她昂头看了女孩一眼:
“人家起码还报得出个名字,你这……”
女孩也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了,她无法提供任何信息,人家又该怎么替她找到家呢?
家……
女孩突然面露痛苦,双手抱向脑袋。
阿娜娘心疼道:“快别快别了,你再这样脑子非炸了不可。
“其实怎么活不是活呢。
“你要是愿意,阿娘就当你是自家闺女养着好了……”
尽管听不懂阿娜娘的话,女孩却能感受到她散发着母性光辉的善意和温情,痛到发裂的小脑瓜,缓缓倒向她怀里。
阿娜娘搂着她,枯槁的手轻抚着她如瀑的青丝,嘴里哼起了小时候阿奶教她的摇篮曲:
“喔哟,爹妈的宝贝你好好睡噢,阿妈下河捞小鱼,阿爸上山打敌人,宝贝宝贝不要怕噢……”
女孩长长的睫毛颤抖几下,像婴儿般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缓缓合拢,进入了梦乡。
青瓦土基房外面的小院子里。
一个穿着浅色右衽交领长袍和长裤的小老头,正坐在小马扎上熟练地穿梭补网,旁边还围坐着两个穿着相同服饰的男人。
一长一少。
年纪大的男人看模样已过四旬,是胡家的大哥。
年少者看起来二十多岁,是胡家最小的儿子。
不过大山里的人生活粗糙,年纪未必能从面相上看出来。
“阿爸,这个主意你能拿!”
小老头瞥一眼小儿子:“拿不了。”
胡扎虎理直气壮道:“是你从河里把她捞起来的,救了她的命,救命之恩怎么报答?再说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无依无靠的,住在我们家,吃你的用你的,你怎么就不能拿主意?”
阿胡爹手上动作一顿,望向小儿子:“她要是哪家的媳妇,有男人有孩子呢?”
“不可能!”
胡扎虎睁大眼睛道:“寨子里的那些阿嬷都说了,指定是个黄花大闺女,我还问过阿娘,阿娘也说像。”
他说完又补充一句:“就算像你说的,我也要!反正她又不记得,回不去了。”
这当然不是主要原因。
天知道他阿爸将小美背回来的那天,寨子里的小伙子们包括他,皆是虎躯一震。
这难道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
别说他们这些少年郎,七老八十的阿嬷阿爷们都说一辈子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年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小美悠悠转醒后,美得不真实的脸蛋上满是迷茫,那时胡扎虎就知道,菩萨对他不薄,让他阿爸捡了个仙女回来给他当媳妇儿!
小美占了他的房,他搬到了同寨子的大哥家暂住。
每每一想起这一点,想起小美,胡扎虎乐得嘴都合不拢,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