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年轻人让她跟着他们回去，于保龄被吓得混身哆嗦了一下，仿佛是要带她去鬼门关一样。
于保龄突然左手抡起袋子向刚才撕碎暂住证的那个年轻人脑袋上砸去了！
袋子里的玻璃瓶化妆品和两瓶午餐肉罐头结结实实的砸在那个年轻人的脑袋上！
两个年轻人都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反抗的会这么激烈。
惨叫一声，年轻人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另外一个年轻人还在发愣的时候，于保龄飞起一脚向离他远一点的年轻人踢去。
那个年轻人呆呆的看着她，不知道于保龄想干什么？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两米远，除非于保龄是个武林高手，否则是根本踢不到他的。
这么远的距离，脚当然是踢不到的，但是于保龄穿在脚上的高跟鞋去飞了出来，向年轻人的脑袋飞去。
于保龄踢出一只高跟鞋，然后换脚把另外一只高跟鞋也踢了出去，然后转身疯狂的向电子管厂大门跑去。
街两边的行人先是愣住了，看见一个女孩子光着脚在前面疯跑，后面还有一个人在追赶。
他们都停下来给狂奔中的于保龄加油。
这样的场景他们应该不是第一次看见过，甚至他们都亲身经历过！
王卫东下飞机后搭出租车从广市回弗山，当快到电子管厂大门口的时候，他坐在出租车里就听见外面喊的加油声。
透过车窗，王卫东看见三个人在马路上狂奔，前面的一个是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子，后面两个是男的，跑在最后面的人还用一只手捂着脑袋。
“衰仔！”出租车司机骂道。
当出租车超过最前面的女孩子的时候。王卫东这才发现跑在最前面的女孩子居然是于保龄！
“停车！”王卫东大声喊道。
出租车还没有停稳，王卫东就已经跳下了车。
他向回跑了两步，一把拉住于保龄的手然后转身向电子管厂的大门跑去。
于保龄这时候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越跑越慢，她已经感到绝望了。
如果这个时候被抓住不知道会怎么处理她？
听见要去樟木头砸几个月的石头！
就在这时，有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向电子管厂的大门口狂奔！
王卫东拖着于保龄跑进电子广场的大门，然后对站在旁边目瞪口呆的门卫说道：“赶紧关大门！”
于保龄这时候实在坚持不住了，精神一松就趴在了地上。
“一百五，一百五十块钱没有了！我的暂住证刚才被他们给撕了！”于保龄断断续续的说道。
来弗山打工的人每年都要办一次暂住证，一次要花150块钱，对这些从农村来的打工者来说一百五十块钱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知足吧，如果是在深城你可能半年就要办一次，一次就是300块钱！”王卫东说道。
两个年轻人跑到大铁门口，由于他们人太少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捂着脑袋的年轻人气急败坏的对另外一个人说道：“我在这里守着，你马上去叫人！”
王卫东平稳一下呼吸走到大铁门口隔着栅栏对外面的年轻人说道：“兄弟，今天晚上的确是误会，我们工厂里的每一个工人都有暂住证，可能刚才灯光太暗你没有看清楚。”
说着，王卫东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数出500块钱隔着大铁栅栏递给年轻人接着说道：“我就是向阳电子的总裁王卫东，我跟你们市里的领导还有公安局的领导都是很熟的。我知道你们也很辛苦，为了维护弗山市的社会秩序，你们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饭都吃不好！这点钱拿去把头上的伤治一下。”
王卫东的身份把面前的年轻人震住了，他说的话软中带硬对年轻人也很有效果，特别是还体贴的拿出五百块钱要给年轻人治伤。
年轻人隔着铁栅栏接过王卫东递过来的五百块钱，裂开嘴对王卫东笑着说：“还是你们老板上道！”
看着两个年轻人走了，王卫东嘱咐站在一边的门卫说道：“最近这段时间，如果没有非常必要的事情就不要放工厂里的工人出去。如果要出去买东西的，都到你们这里登记，由你们统一出去买回来。每个月我给你们门卫加50块钱跑腿费！”
这个时候于保龄也缓过来了，她慢慢的爬起来，不过身体还在瑟瑟的发抖。
刚才想到可能要去砸石头。她被吓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王卫东说道：”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如果下一次再出现这种情况，你就跟着他们去，然后给工厂打电话，我派厂子里的人去那里把你接回来！”
就在这时，大铁门处想起了啪啪两声。
王卫东和于保龄转头看去，不知道是谁把两只高跟鞋隔着大铁门扔了进来。
第522章 冰火两重天
晚上王卫东刚回到家里就接到了廖行长的电话。
在电话里廖行长先是对王卫东嘘寒问暖东拉西扯了半天才提到贷款上的事情。
廖行长想确认一下今年年底之前向阳电子能否把应该归还给银行的贷款结清。
这几年向阳电子和银行的联系很频繁，虽然贷款的次数和数额都比较大，但是从来没有拖欠过贷款的事情发生。
“廖行长，离今年年底还有一段时间，你怎么这么着急？黄世仁一直到大年三十晚上才来要债，你可倒好，十月份就提前打电话，你比黄世仁还不如！”王卫东说道。
“老弟，我对你们向阳电子还是很放心的。只是今年上级下达的回款指标压的非常紧，我也难啊。我担心你们有什么事情，一时周转不开。这样的话，如果到年底我们银行的回款达不到上级交待下来的任务，我这个行长就不好做了，所以才提前两个月给你们打电话，希望你们多体谅一下，年底的回款必须结清！”廖行长在电话里说道。
“没问题，如果有周转不开的情况，大不了我们用新贷款来补旧贷款，这样总可以了吧？”王卫东说道。
听到王卫东的这个办法，廖行长嘿嘿的干笑说道：“老弟，如果是在往年用这个办法当然是可以的，但是今年决定不行！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周转，一定要把银行的贷款补上！否则老哥我就难做人了！”
听见廖行长这么说，王卫东故意沉吟半天没有回答。
看来现在银行只能还款却不能贷款，整个就是一个只进不出！
王卫东的这个态度让廖行长觉得心里一下子没了底，是不是向阳电子真的遇到了什么情况，年底之前不能足额的还款？
“王老弟，看在这几年我们银行与向阳电子合作愉快的份上，这一次你一定不能扫了老哥我的面子，必须把贷款还清！这样吧，明天晚上我请你吃饭，算是我的赔礼道歉！”廖行长说道。
“好吧，有什么事明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说。”王卫东答应道。
放下电话后王卫东也是苦笑，九三年九四年的时候，廖行长看到他的时候也是这个态度，不过那时候他的目的正好相反，希望蒸蒸日上的向阳电子能够把钱存到他们银行里，同时也能够多贷一点款，让他们多赚一些利息。
可是现在情况完全变了，廖行长完全变成了催债的黄世仁，只是要钱，想贷款门都没有！
王卫东又给欧小军打去电话。
“小军大哥，明天晚上廖行长要请咱们吃饭。”王卫东说道。
“是不是贷款的事情？他已经给我打过几次电话了，我都推到你身上，我说这件事只有你回来才能定。”欧小军说道。
“我们向阳电子什么时候拖欠过银行贷款？还用得着他提前两个月来催促我们！”王卫东说道。
“不是现在情况特殊吗？经济过热，国家治理整顿，自然是要收紧银根，一方面扎紧贷款的口子，另外一方面督促企业还款。”欧小军解释道。
王卫东也是苦笑的摇头，这一招只对私营企业有用，而对国营企业却是一点用都没有。国营企业里的那些领导根本不会理这一套，要钱门都没有，不给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私营企业就不同了，如果你再不还款，马上可以走司法程序，难道你连企业都不想要了吗？
“我们向阳电子没有到了不能如期偿还银行贷款的地步，现在生产经营一切正常，企业回款也很及时。该还的就还了，没必要拖着。”欧小军说道。
“我并没有想拖银行贷款，既然廖行长说明天晚上请吃饭，不吃白不吃！再说，他比我们两个对上面的政策了解的更多，吃饭的时候可以多了解一下。”王卫东说道。
第二天晚上在饭店里，当廖行长看见王卫东和我欧小军走进来的时候，他急忙站起身笑脸迎接。
“廖行长，当年你希望我们向阳电子多从你们银行里贷款的时候也是请我们吃饭，现在为了让我们还款还是请我们吃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卫东笑着说道。
“现在黄世仁也不好当了，现在都是杨白劳逼着黄世仁上：吊！”廖行长笑着答道。
可是这个时候，王卫东的脸上却没了笑容。
他对廖行长说道：“经济过热，国家进行治理整顿，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私人企业。等将来经济遇冷，需要活络经济的时候，国家又该千呼万唤的希望我们这些私人企业快点站出来承担责任。你廖行长难，难道我们就不难了？等将来国家再一次呼吁要搞活经济的时候，鉴于廖行长现在对我们很不友好的态度，我们向阳的电子绝不和你们这家银行发生经济关系！”
热的时候浇冰水的是你，冷的时候再把你放在火上烤。
听见王卫东这么说，虽然明知道王卫东话里有开玩笑的意思，但是廖行长依然能够从话语里听出王卫东心里的怨气。
他急忙向旁边的服务生说道：“招呼下去，可以做菜了！先上几杯果汁让王老板消消火气！”
“廖行长你放心，我知道你的难处，到期的贷款绝对没有问题！只是我们明年年初工人回家的时候，还要把他们存在工厂里的钱一次性的发给他们，那一两个月手头上的确是有点紧。”王卫东解释道。
“现在弗山有很多家企业都像你这么这样搞，截留了大量的工人工资，这不是明摆着和我们银行抢生意吗？如果我是大领导，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廖行长笑着说道。
“你放心吧廖行长，从明年开始我们向阳电子就不从工人的手里进行集资了。”王卫东说道。
“既然你们这么体谅我，我也跟你们交一个实底。从九五年开始的治理整顿到现在已经将近两年了，软着陆也进行了差不多了，再过个一年半载，你们向阳电子如果觉得手头紧就来找我！向你们向阳电子这么优质的客户贷个几千万绝对没有问题！”廖行长说道。
王卫东和欧小军互相对视了一眼，这就是他们希望从廖行长嘴里听到的话。
第523章 所有的付出都是有代价的
私人企业里工人的流动性非常强，极个别人下班出去买个东西居然就一走了之，从此就不见他的踪影，连行李和工钱都不要了。
更多的情况是工人春节回家后就一去再不见踪影。
向阳电子下属的几个工厂里五千多名工人中有四千多名是女工。这样的工厂规模在粤省并不是最大的，粤省几家大型的代工厂里工人都有一两万人。
女孩子过年回家相亲结婚后有可能留在家乡，也有可能跟着着丈夫去其他城市或者或者其他工厂打工。
向阳电子的情况还算是好的，五千多名工人在回来的时候缺少的不会多于五百人。
不过王卫东还是觉得不满意，因为工人从事一两个月工作以后，手上是有记忆的，比没有经验的工人在效率上要高很多，出现差错的可能性很小，材料浪费也少。
所以怎么样才能留住工人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这些年粤省私人企业的工资并没有什么变化，有些小工厂工资还有减少的趋势。
因为这几年国用企业倒闭的很多，乡镇企业也纷纷倒闭，所以外出打工潮一浪高过一浪，他们大部分都是涌向粤省浙省这样私人企业较多的地方，私人企业成了解决就业压力的主力。
既然找工作的人非常多，那么老板就有底气不涨工资，甚至减少工资。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不过王卫东并不这么想，他想的是和粤省的外资企业看齐。
每当外资企业进行招聘的时候，去招聘的人挤破了头！
所以外资企业可以优中选优，一些年轻人头一天晚上喝酒的时候还咬牙切齿的痛骂小本子，但是第二天当他们听说小本子汽车厂招聘的时候又毫不犹豫的屁颠屁颠地跑去了。
王卫东召集在弗山的四个人进行开会，董事会秘书石月霜列席会议。
“这几天我看了一下财务统计，咱们下属的几个工厂里电子管厂工人工资占总成本的比例，只有10%，生产解码板和机芯的工厂工资占总成本的比例不到15%。只有生产逆变器的工厂工资占总成本的比例最高，有19%。”王卫东说道。
生产逆变器的工厂工人工资占总成本的比例之所以很高，那是因为向阳电子现在还有一家远在德国的小半导体厂。
那家工厂里的德国工人每工作一个小时向阳电子就要支付他们8.5马克。一天七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就是将近60马克。
按现在马克和人民币的汇率8.3来计算，德国工人工作一天所赚的工资比弗山工厂的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还要多！
“我想把现在弗山下属三个工厂的工资提高20%，加班工资按同等比例提高。这样的话更能提高工人劳动的积极性和工作认真程度。如果我们向阳电子和弗山其他工厂的工资都差不多，工人想走就走，不会有什么犹豫。提高以后如果他再想走，那就要好好想一想。”王卫东说道。
欧小军是董事，对于向阳电子的整体情况很了解。
听见王卫东这么说，欧小军说道：“现在我们向阳电子每个月支出的工资总额在一百五六十万，如果再提高20%，每个月就要增加30万元，这可不是一个小数。”
“小军大哥，我觉得增加的并不多。我们向阳电子每年交给国家和地方政府的赋税率税费大大小小超过上百项，总数有五六千万。这就不说了，是我们企业应该做的。我们向阳电子每年光是响应号召，拿出来的各种捐助就有上百万，足够给五千多工人开一次工资的。每年摊派的书刊费就有好几万，这几年加在一起也有二十万了吧？”王卫东说道。
齐建国和张志峰在王卫东和欧小军面前都是高级打工仔，听见汪卫东和欧小军关于提高工资的争论，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发表意见。
不过从心里来说，他们当然也希望提高工资。因为对他们来说提高20%，那就意味着每年将多出几万块钱的收入。
“工资提高以后，生产的效率也一定会提高。工人们就不会再想着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从我们向阳电子走出去，他们就很难赚到这么高的工资了。到建筑工地上扛水泥也能赚这么多钱，不过他们愿意去吗？”王卫东说道。
“卫东，一年增加四五百万的工资总额对于我们向阳电子来说的确并不算多，可是如果我们这么做，那么我们就比同行业的那些工厂高出一大截，显得突出了。”欧小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