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卫东打开抽屉拿出厚厚的几本账簿放在桌子上。
陆厂长从向阳化工厂带来的两名会计都是老会计，其中一个王卫东还认识，只是陆厂长就站在旁边所以两个人都没有打招呼。
两个人拿出计算器翻开账簿看了一会都有些惊讶，其中一个会计说道：“这账做的不错啊。”
他们原来以为一个私人小工厂的账一定是乱七八糟甚至可能根本就没有账簿。
没想到工厂的账记得清清楚楚，每一笔钱来有影去有踪明明白白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这个工厂记账的王素珍原来就是在机关工作三十年的老会计论资历比他们还长。
欧小阳的父亲就是害怕欧小阳瞎搞才动员王素珍到工厂来的。
王卫东注意到两个人主要记录几款收音机的价格和销售出去尚没有回款的收音机数量。
一个会计抬头问道：“昨天账上支出了一大笔钱，账上活动的钱几乎用光了。这笔钱用在什么地方？”
“我本来以为转让的事泡汤了，所以就把账上的钱都采购电子元件，暑假期间我们要赶工生产为大学生准备的收音机。你们可以到银行查转账汇款。”王卫东答道。
看账一直看到下午，中午吃饭的时候除了工人们王卫东给陆厂长他们也准备了一份。
直到下午陆厂长方副厂长和两个会计才离开工厂，账目清楚什么问题都没有查出来。
双方临分别前商定后天在宾馆见面完成转让手续同时交付三十万。
“我今天晚上就回向阳化工厂，把刘建国那里的收音机和电子元件一起运到这里。”王卫东说道。
其实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把刘建国那里的账目全部毁掉一点痕迹都不留。
“这样的话后天你就不能回来了。”欧小阳说道。
“我争取尽快回来。”王卫东说道。
陆厂长他们回到宾馆后都来到陆厂长的房间里。
“账目上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吗？”陆厂长问道。
“没有，就是最近他们把账上的流动资金都用于购买电子元件了。现在账上的流动资金所剩无几。”一名会计说道。
“工厂每个月收音机的销售和回款是多少？”陆厂长又问。
“收音机的回款平均在两万多，最多一个月刚刚超过三万，只有三月份的回款比较多，有八万多，五万多块钱是两所大学一次性给工厂的收音机款。”会计说道。
“这么说他们下一次大学收音机回款应该是在大学开学后的九月？”陆厂长问道。
“应该是这样，新入学的大学生都是在九月初才能到学校报到。”会计答道。
“给他们一个月处理残疾工人的时间，这一个月收音机回款两万多就算给他们了。”陆厂长说道。
王卫东第二天上午在向阳化工厂附近的火车站下车。他直奔刘建国看守的仓库。
仓库院子里父亲王海富和几个老工人正在做开工前的准备。他们这些人要加工大收音机的木质外壳。
在王卫东的催促下王海富已经比他提前一天回来了。
王卫东和几个老工人打过招呼就走进屋里。
“建国，把这两年你保留的票据记录之类的东西都找出来，一张纸都不要漏掉！”王卫东说道。
刘建国不明就里不过可是把所有的票据都翻出来。
“你自己记的账也拿出来！和安装收音机有关的东西一点不留都找出来。”王卫东接着说道。
不一会在院子里做生产前准备的几个老工人看见烟囱里冒出了烟。
“都烧了，明天早上你和媳妇只回收收音机不再给他们发电子元件，我要把收音机和剩下的电子元件都运到哈市。”王卫东蹲在炉子前说道。
第99章 过招六
“我爸回来已经跟你说了吧？我们那个无线电厂马上要转让给向阳化工厂了。”王卫东问道。
“我听说了，以后我们这些人该怎么办？”刘建国问道。
刘建国这些向阳化工厂的残疾青年除了每个月从化工厂得到二十多块钱补助，通过安装收音机每一个月赚六七十块钱。如果失去了安装收音机的收入真的活不下去。
陆厂长他们得到无线电厂的目的是为了转移剩余的工人所以根本不可能安排这些残疾人工作。
“现在家里用的家用电器越来越多，我觉得成立一个电器修理部不错，这一次回来我给你带来两千块钱，以前生产上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王卫东说道。
“那三十多人怎么办？”刘建国问道。
“你就跟他们说化工厂接手无线电厂后会给他们安排工作。记住，你是听说的，听工厂里的干部说的。”王卫东嘱咐道。
刘建国对王卫东的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王卫东解释道：“将来如果化工厂不管这些人他们就会到工厂里反应生活困难，多去几次，人多一点，工厂不会不管的。”
这是推脱，王卫东打磨这些年心开始变的冷酷了。
王卫东走出屋子看见父亲王海富和其他几个退休老工人一边整理木板一边聊天。
“以后工人吃饭的时候再也看不见他们了。”王海富叹气说道。
“现在陆厂长施行干部奖惩制度，只见奖励不见惩罚，也没有看见他们多干什么工作每一个月的奖金却不少拿！”另外一个老工人抱怨道。
陆厂长来到向阳化工厂后大刀阔斧改革了很多东西，比如说为了让干部吃的更好一点在工厂大食堂里新设立了小食堂，干部可以在里面吃小灶。
过去那种干部工人挤在一起打饭然后坐在一起吃馒头喝菜汤的情况彻底的消失了。
王海富这些老工人内心喜爱那种与工人打成一片穿工作服骑自行车的领导，所以他们对陆厂长有很多不满。
“爸，你过来一下。”王卫东说道。
“我不去！总是鬼鬼祟祟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这些都是我的老哥们有什么不能当他们说的？”王海富不满的说道。
王卫东只好走到父亲身边说道：“现在这种收音机外壳有人订货催的很急，能不能加加班干的快一点？马上就到八月了，咱们来一个大干红八月！还有，加工出一百个以上就用火车托运一次，实在是太着急用了。”
这种收音机就是两个大喇叭主要供县乡农村结婚购买的那种收音机，体积大，声音响亮，外观漂亮，但实际上生产成本并不高利润却很高的那种收音机。
收音机完全是木质外壳，需要切割胶合打磨上漆，不像塑料外壳可以一次成型，生产起来很麻烦。
王海富抬起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摩擦两下，王卫东急忙说道：“各位老同志，我们要讲精神也不能忽视物质！我现在宣布加工费翻番！大家要发扬千里马的精神大干快上！”
说完王卫东推着院子里的小推车就往外走。
他到供销社买了两条大前门香烟，两箱格瓦斯和十斤核桃酥又买了两个一百瓦的灯泡。
回去就把电线拉到院子里，接上灯泡，晚上让这些老同志多干一会。
这时候的王卫东就像RB电影里的资本家一样，给每个工人一个地瓜然后把钟表向后拨一个小时！
晚上九点多几个老同志才收工，刘建国的媳妇早已经做好了排骨炖豆角就等着他们吃了。
几个老工人围着桌子坐下，王海富给每一个人的酒杯里倒满酒，大家端起酒杯齐齐的喝了一大口。
“你们记不记得以前那时候大会战大年三十晚上就不休息，领导半夜拿着酒瓶子到车间里给我们敬酒？”王海富感慨的问道。
第二天早上王卫东早早的起来跑到仓库，他把已经装箱的收音机和电子元件装上推车拉往火车站。
火车站办理托运的人还没有上班，之所以去的这么早就是为了少让几个人看见。
欧小阳站在镜子前面梳理着自己的头发，把头发努力的梳向后面然后把一条围巾挂在脖子上。
现在大街上穿着西装梳着背头脖子上挂围巾的年轻人很多，他们都是在学《上海滩》里许文强的做派。学许文强走路的样子，学许文强眯眼笑的样子，学许文强抽烟的样子，大街上突然多了一群怪物！
虽然他们身上穿的西装跟许文强的西装比像抹布一样，可是一个个都觉得自己很帅！
今天是欧小阳去宾馆与陆厂长他们见面办理工厂转让的日子，所以他穿的很正式。
轻施粉黛的瑞云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你跟我一起去不影响你工作吗？”欧小阳不情愿的问道。
“下午四点之前赶到电视台就不会耽误事。”瑞云答道。
长这么大瑞云还没有看见过三十万元的支票是什么样，今天她要见证这个历史时刻。
两个人下楼的时候瑞云很亲昵的挽住欧小阳的胳膊。
欧小阳如临大敌！
“钱到账以后给我买一辆拉达呗。”瑞云撒娇说道。
现在大街上出现不少北边那个国家进来的拉达轿车，体量很小像火柴盒一样，可是对于老百姓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
“开车很危险，再说那辆车质量并不好。”欧小阳说道。
“电视台里已经有好几个人都买了，我差啥呀！”瑞云微微扭动腰肢说道。
她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不给自己买拉达和别人相比唯一差的就是自己的丈夫！
“等你拿到车本的时候我就给你买。”欧小阳无奈的说道。
瑞云高兴的翘起脚尖，欧小阳急忙站远一步说道：“一会就和他们见面了，脸上弄的乱七八糟的让人看见笑话！”
两个人下楼坐进吉普车，欧小阳发动汽车赶往哈市宾馆。
宾馆里陆厂长和方副厂长他们已经正襟危坐的等着他们了。
看见欧小阳和瑞云走进房间，陆厂长他们站起来表示欢迎。
握住欧小阳伸过来的手，陆厂长笑着说道：“小阳同志你放心，无线电厂转让以后我们一定会像是对待自己孩子一样照顾好无线电厂！”
“今天王卫东怎么没有来？”方副厂长在旁边问道。
“他身体不舒服来不了。”欧小阳答道。
第100章 擦身而过的危险一
半个小时后欧小阳和瑞云走出宾馆，瑞云显得很激动，仿佛一辈子美好幸福的生活就在触手可及的眼前。
“不要高兴的太早了，这笔钱还要处理二十多工人，剩下的还有王卫东的一半。”欧小阳说道。
“凭什么给王卫东那么多？如果没有你的关系，他什么事都做不了！”瑞云不满的说道。
“光有我的关系没有王卫东实干，这个工厂也不行。”欧小阳说道。
“东分一点，西分一点，这笔钱还能剩下多少？”瑞云质问道。
“你放心，钱到手先给你买拉达，剩下的也交给你。”欧小阳大方的说道。
“真的？”瑞云欣喜的问道。
“真的！”欧小阳点头答道。
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瑞云会一头扎进欧小阳的怀里。
她想不到的是这两年来欧小阳往家里交少留多，现在王卫东替他保管的钱就超过十万！
协议也基本上是按他和王卫东的意见达成的，留给他们一个月的时候也就是八月份一个月处理工人问题，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回收的货款归欧小阳王卫东他们所有。
从九月开始向阳化工厂接手无线电厂，包括待收收音机货款和剩余的电子元件。
王卫东下火车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他走在空旷的大街上往工厂赶。这三天临时安排工厂里一个工人替他值班，工厂马上就要转让了，他想赶回工厂看看。
走出三四里，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义忠，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王卫东大声问道。
那个戴着眼睛的年轻人抬头看向王卫东说道：“王哥，你这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