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怎么这么着急，连一天都没有待就走了？”曲小梅问道。
“也不知道是什么急事，今天上午回来带着季红和孩子就走了，好像是说他在南方有朋友，商量生意上的事情。”王海富说道。
“卫东什么时候再回来？他会不会拿钱出来？如果他不拿钱出来会不会影响到我和小梅的工作？”王先进担心的问道。
当初军品生产线上的工人纷纷要求调到无线电厂和浮法玻璃生产线工作，现在看见无线电厂和浮法玻璃效益不好，又都想调回军品车间。
连王先进这种装运队的岗位都很抢手。
王先进担心如果兄弟王卫东不愿意拿出钱来，工厂会不会把自己和曲小梅调到无线电厂或者浮法玻璃厂去。
“慌什么？这几年卫东没有拿钱帮助你们吗？将来你们真要是遇到困难，他能看着不管吗？”王海富说道。
夜里，李玉凤已经上床睡觉了，可是她躺下后怎么都睡不着。王海富坐在椅子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房间里烟雾弥漫，李玉凤被呛的根本不能入睡。
“你这个老死头子折腾一天了，现在还有精神抽烟？”李玉凤怒道。
“心里难受睡不着。”王海富说道。
李玉凤突然凑近王海富问道：“哎，你说如果咱们家卫东真有五十万，把这些钱交给工厂，每年就是七万五的利息，这是多好的事情！你为什么反对？还把一家三口都赶走，害的我看不见孙子！”
虽然不知道儿子具体有多少钱，可是在哈市的时候，那一次大抢购之前王卫东进了二十多万元的货那可是明摆着的。
那一次王卫东明显赚了几万块钱，加上这两年在国外赚的，三十多万总该有吧？
“我就怕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王海富答道。
“这么大的工厂还会贪了你那几个小钱儿？”李玉凤撇嘴不屑的说道。
“一个人的是小钱，成千上万人的钱加在一起就不是小钱了。”王海富答道。
“玉凤，你说我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王海富突然问道。
李玉凤惊讶的看着丈夫。
“我年轻的时候组织上找我谈话，动员我去大西南，我毫不犹豫一口就答应了！当时我还很激动，激动这是组织上对我的重视，觉得我是一个根红苗正的人才！”王海富说道。
“就是啊，那时候两个孩子才多大？后来不得已把卫东送到他爷爷奶奶家养大，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觉得卫东和我不亲！现在想起来我都恨你！当时我哭着拉住你，你是对我怎么说的？你说我自私自利！现在我看你比谁都自私！”李玉凤咬牙切齿的说道。
“是啊，我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王海富喃喃的说道。
李玉凤气呼呼的躺下说道：“不过你现在这样做也对，银行利息都是八九分，没必要在乎工厂多出来的那一点。现在工厂里数咱们家日子过的好，这都是卫东的功劳，让他离惦记着他钱的人远一点也对！得罪不起还躲不起吗？”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只有儿子靠得住，其他的都靠不住了。”王海富说道。
王卫东带着陈季红和孩子先去了芬河。
八五年他第一次过边境时像铁路道口的那种铸铁档杆不见了，那里矗立起一座高大的国门。
五年过去了，芬河变化也很大，出现了一家专门卖北方大国商品的商店。
王卫东进去转了一圈，里面卖的有工艺品，大航海时代的大帆船，可是现在的中国人经济程度还没有到购买工艺品的时候。
柜台上还摆着白酒，据说北方大国生产的白糖很多，这些白酒是用白糖酿造的。
王卫东特意看了看价格，价格比国内白酒价格高出不少，应该很少有人会买。
他注意到有两个女人在看皮草，最后两个人花高价买了两件毛皮大衣。
现在到那边做生意的人更多了，芬河市的宾馆里住着很多从各地来的打算到那边做生意的人。
现在还有技术工人到那边干活。
王卫东在芬河住了两天又带着陈季红和孩子来到哈市。
把两个人安置在宾馆后，王卫东买了礼物去看望姚启明。
看见王卫东来访，姚启明很高兴。
前几年跟着王卫东，姚启明赚了两万多，他觉得自己可以舒舒服服的安享晚年了。
“如果外经贸的人找到你，千万不要跟他们说我又回来了。”王卫东嘱咐道。
“卫东，你这一次回来打算干什么？”姚启明问道。
“姚老师，你能不能在你家附近帮我租一个房子，这段时间我想和你好好学学俄语，过个一年半载的我还要过去。”王卫东说道。
“找房子没有问题，教你俄语也没有问题，反正我退休闲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不过做生意你要小心一点，今年卢布大幅度贬值，我手里还有的一千多卢布快成废纸了。”姚启明说道。
“这件事我知道，以后还是要做换货的贸易，手里不能留钱。”王卫东说道。
第190章 开口就是两万块钱一
“我在阿寒町飞鸟学校学习的时候有一位女同学名字叫谢依芳，她的父母都是有文化的人，名字出自诗经，是在水一方的谐音。我儿子名字叫王龙，是他爷爷奶奶起的，土了吧唧的，姚老师，你帮我儿子起一个名字，我奖励你一百块钱。”王卫东说道。
“我试试看！”姚启明笑着说道。
王卫东和姚启明说话的时候，林义忠就站在民生路上王卫东原来开商店的地方。他看见原来的商店已经变成了一家饭店后迟疑的走进去，询问饭店的老板后才遗憾的离开。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向小华工作的商场。
林义忠这个傻狍子始终忘不了初恋，这一次从闽省回来还是想再看小华一眼。
虽然知道两个人已经不可能了，可是他就是想再看一眼。
走进商场来到二楼，林义忠远远的看向原来小华所站的柜台，可是那里站着另外一个姑娘，扫视整个商场二楼都没有看见小华的身影。
如果看见小华，林义忠可能躲在远处偷偷看几眼就走，现在没有看见小华，林义忠反而胆子更大了一些，走向柜台方向。
站在卖文具柜台后面的一个女人叫住了他。两年前林义忠与小华谈恋爱的时候，商场好几个女人都认识他。
“你不是那个大学生吗？来找小华？”女人问道。
林义忠红着脸吭哧半天答道：“这一次回来我就是顺便看看她。”
林义忠家是吉省的，到黑省看小华也不知道是怎么个顺便。
“小华早就结婚了，现在在家里猫月子，她家老爷们是涤纶厂副科长！”女人说道。
说到涤纶厂哈市的人很多都不知道，但是说到“十万锭”的时候那就赫赫有名了。那可是一个上万人的大工厂。
女人看着林义忠的眼神多少有一点不屑，上大学不当干部，大学都白念了。
“哦，哦”
林义忠哦了两声转身下楼走出商场。
这时候他又想起两年前王卫东对他说的话男人如果没有事业打底，屁都不是！
可是现在王卫东王哥在哪儿啊？
五天后姚启明在黑大家属住宅区里给王卫东租了一套房子，王卫东交了一年的房租和取暖费。
从此王卫东又开始了学习生活，每天姚启明教他三四个小时的俄语，剩余时间王卫东就待在家里和陈季孩子过三人世界。
一个月后王卫东还是忍不住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报平安。
住宅楼下小卖店的老宋来到王海富家里说道：“老王，赶紧下楼，你儿子从南方打电话过来了！”
王海富急忙往楼下跑，李玉凤也跟了出来。
“是卫东吗，在南方那边挺好的吧？什么，在南方要待一两年才能回来？”王海富看了一眼跟进来的老宋后对话筒说道。
“好，好，家里一切都挺好。”王海富点头说道。
李玉凤这时候也跑进小卖店对王海富说道：“问问他孩子在不在身边，我要跟孙子说两句话！”
“不在！”王海富不耐烦的说。
他转身留给李玉凤一个背影。
“卫东，有一个事情要跟你说，你记不记得两年多前一个小子为了工作的事情在商店里哭叽尿腚的？对，就是叫林义忠！他已经来向阳化工厂一个月了，不看见你就是不走！现在住在老陈家里。”王海富说道。
他把耳朵紧贴在听筒上频频点头最后说道：“好，我这就把那个死皮赖脸的的小子赶走！”
两天后林义忠走出哈市火车站，他站在火车站出口一动不动。
王卫东站在一辆面包车的后面一眼就看见了他。
头发有半尺长乱蓬蓬的，身上穿的还是两个月前从南方回来时穿的衣服，可是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了。
按王卫东在电话里告诉父亲王海富的，林义忠就应该站在出站口等着王卫东来接他。
王卫东没有着急走过去而是慢悠悠的抽着烟，看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林义忠。
十分钟后王卫东扔掉烟屁股向林义忠走去。
林义忠看见王卫东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惊喜，而是叫了一声王哥就低下头。
“先找个地方吃一口热乎的再给你买两件衣服。”王卫东说道。
“不用吃了，临走的时候你们家大婶给我煮的鸡蛋到现在还没有吃完。”林义忠说道。
“那就带你去买衣服，然后去澡堂子好好搓搓泥！”王卫东说道。
从内衣到外面的棉衣再到棉鞋，王卫东又特意买了一个大拎兜装这些东西。
两个人在一家大众澡堂里洗完澡，走到澡堂外屋面对面坐着坦诚相见。
“你家是吉省的，跑到哈市来干什么？”王卫东问道。
林义忠低头不说话。
“你是来看小华的是不是？看你那副没出息的熊样儿！”王卫东说道。
“王哥，我现在没有工作了。”林义忠说道。
“你从闽省那个电子管厂跑出来了？那个厂子不是很重视你吗？”王卫东问道。
“重视？没有进工厂的时候摆出一副求贤若渴的样子，进去以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林义忠说道。
“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电子管早就该淘汰了。工厂效益一直不好，开工资都困难，我去那里不到一年工厂就经营不下去最后改制转让给一个岛商。领导们都调走到其他企业，就剩下我们这些技术人员和工人。”林义忠接着说道。
“这么说现在那家工厂是岛企？这样也不错吧，工资是不是很高？”王卫东问道。
“现在工厂转产塑料带有声光电的玩具，都是出口外销，圣诞节的前几个月非常忙，工资还可以。”林义忠答道。
“既然是这样，你跑出来干什么？”王卫东问道。
“岛商接手这个电子管厂的时候从岛上带来不少自己人，工厂从管理到技术都要听他们的，岛商只重用那些人，岛上一所破烂大学毕业的学生技术和能力都不行也受到重用，我这样重点大学毕业的也要靠边站，还要听他们的！”林义忠愤然的说道。
除了物质上的满足外，林义忠这种人还有精神上的需求，不被重视，不能发挥自己的能力，他就忍受不了。
第191章 开口就是两万块钱二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王卫东问道。
“王哥，我之所以死皮赖脸的找到向阳化工厂，在嫂子父母家住了一个月也要见到你，就是想向你借钱！”林义忠说道。
“我在岛商的玩具工厂里干了一年多，他们生产销售的套路我也学到不少，离开工厂我又去了浙省的龙港和金华，那边现在小工厂小作坊遍地都是。我想开一个玩具小工厂专门做外销，先招十来个人在浙省金华或者龙港的村子里租一个小房子开工厂。”林义忠说道。
王卫东看着林义忠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以前我觉得你脸皮薄，现在变的脸皮很厚，在我岳父家白吃白住了一个月，现在一张口就是向我借钱开工厂，你简直就是死皮赖脸！不过这也说明你成熟了，成熟的男人脸皮就要厚，脸皮薄怎么在外面混？”王卫东说道。
“你打算借多少？”王卫东问道。
听见王卫东问他，林义忠还是表现出了胆怯。
他看着王卫东伸出两根指头说道：“两万行不行？我两年以后就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