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从魔都译制片厂开始 第374节

  若在国内问一句:中国的古董教父是谁?

  即便是启动一场多方辩论会,也辨不出什么结果。

  但若在国际市场打听一下,立刻就会得到一个答案:安思远。

  别有讽趣的是,这个听起来很中国的人名,却不是中国人。

  而是一位地地道道的米国佬。

  这位米国佬,也正是王立梅局长这场跨国交易的对象。

  按照安思远的原话,出让“王羲之”的450万美元报价,完全就是一个给中国的友情价。

  有趣的是,早在1996年时,也曾有人建议故宫博物院来一场同样的交易。

  让国宝《淳化阁帖》回归祖国。

  但1996年时的安思远表示不接受交易,只接受交换。

  一番商量后,双方同意以故博的三串朝珠,交换《淳化阁帖》的6、7、8“王羲之”卷。

  可当安思远带着宝贝赶到故博后,却表示没瞧上故博的三串朝珠。

  然后,自行在故博的展厅里,点了一只翡翠和一件明代家具。

  可惜,安思远虽然精明,但故博的专家也不傻。

  各自数了数对方的心眼子后,这场交易毫无意外的告吹了。

  ……

  时间回到1979年年末,远在纽约的安思远敲响了一扇后门。

  之后,便收到了允许参观WG艺术品仓库的通知。

  到了1980年正月,这位米国的“中国古董教父”、“明代家具之王”……来中国了!

  而那位日后将与其数心眼的故博专家:启功同志。

  这一会,正和另一位故博专家朱家,站在大雅宝胡同里。

  “永钰啊,你表叔起了吗?”

  正在刷牙的黄永钰,隔着窗玻璃向外看了一眼。

  含着一嘴白沫咕噜道:“他起没起我上哪知道,你得上他家问去。”

  不用他提醒,启功和朱家已经直奔沈丛文家去了。

  和黄永钰聊的这句,不过是过路时的一句顺嘴话。

  黄永钰见他俩一脸笑呵呵的模样,一把推开窗户问道:“遇上什么好事了,看把你俩给高兴的。”

  说完,也赶紧出门凑热闹去了。

  沈丛文起了。

  不但起了,还被人给围了。

  启功抓着他的一只胳膊:“你再好好想想,昨儿还跟谁提这事了?”

  朱家:“周汝昌就别想了,当时他就和我俩坐在医院里。”

  黄永钰还是不敢相信:“你俩没搞错吧,当真不是单间,是干部病房?”

  “人家门头上写着呢,”朱家向上指了指:“我俩就是再不济,字儿还是认识的。”

  启功和沈丛文一样,平日里总是一张笑呵呵的团脸:“再说了,北院的两位院长都已经亲临病房了,待遇能差的了?”

  “乖乖,”黄永钰感慨的摇了摇头:“表叔,你倒是想出来没啊,究竟都给谁打电话了?”

  “没了,”沈丛文依然保持一副懵圈的模样:“就你们这帮人啊,会不会是世襄?说不定他昨晚回去后也去托关系了?”

  “拉倒吧,”黄永钰摆摆手:“他如今还不如呢!”

  “嗯,”启功也同意这个观点:“依我看,这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你俩是没瞧见当时的阵仗。”

  “哗啦啦进来一片人,”

  曾经与梅兰芳同过台的朱家,走起了戏腔:“每人皆是一身白大卦,打头的两位一瞧就不是一般人。”

  “不瞧也知道不是一般人,”启功道:“那一走廊的院长是白叫给你听的?”

  沈丛文一伸手指头:“俩院长?”

  “可不!”

  “不然,我们干嘛急着来跟你打听……”

  沈丛文、黄永钰相互瞧了瞧,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瞧出了一无所知。

  “对了,”朱家这才想起来打听:“今年,世襄怎么没张罗我们上他家吃饭啊?”

  对于玩什么都成家的王世襄来说,学个厨子都是冲着御厨的标准去的。

  所以过去每逢过年过节,他都会张罗一帮人带着粮票上他那吃饭去。

  这帮鸿儒最开始的时候,爱聚在张伯驹的家里。

  后来因为共同的爱好,又改在王世襄的家里团建了。

  但他们的孩子,则更爱往黄永钰的屋里钻。

  因为他家那时有狗、猫、猴、刺猬、乌龟、喜鹊、鹦鹉、梅花鹿……

  不过,今年属于特殊情况。

  “前些天,他刚批家具被释放了,”近邻黄永钰透露道:“这两天正在家归置呢!”

  朱家心一动:“明代的那批?”

  沈丛文点点头:“其它朝代的他也没有啊!”

  “走走走,”朱家这会也不打听什么干部病房了:“都陪我过去瞧瞧去。”

  “上哪?”黄永钰还有别的打算呢:“我还想上医院看看张老干部呢!”

  “咱们先去世襄那看一眼,”启功也想去:“然后再一块上医院。”

  “对,到时候一块去,”朱家表示:“你们是没瞧见那干部病房啊,真是又干净又敞亮。”

  启功深表同意:“还有一对沙发呢。”

  ……

  四位老知识分子一块往外走。

  黄永钰路过家门时,还不忘进屋戴了顶帽子。

  王世襄家的芳嘉园胡同,距离大雅宝胡同没多远。

  老几位一路聊着、怼着……没一会就到达了目的地。

  戴了对护袖的王世襄,正在屋里忙着码家俱。

  看着散落了一院子的紫檀、乌木、黄花梨……

  几位老同志的眼睛都忙不过来了。

  王世襄一瞧见自己的老伙计们,甭提有多开心了:“你们来的正好,赶紧帮忙搭把手。”

  “得,”

  这些人里面就属黄永钰年富力强:“大年初二不好好在家待着,上你这来打下手了。”

  再瞧另几位:

  启雍正第九世孙齐白石弟子故博专员功,

  朱朱熹第25世孙父子两代皆是故宫专员家,

  这二位鉴定专员,平日在单位没事就干些修修补补的活。

  捎带手的,还会蹲下身子搂一把砖缝间的杂草。

  所以,常戴着一副藏青色护袖的专员们,很自然就加入了劳动人民的队伍。

  只有岁数最大的沈丛文,不慌不忙的找了把黄花梨的圈椅坐了下来:“可真是好东西啊!”

  说完,抬头看向了眼前的老几位。

  哎呀,除了黄永钰,另外三位可都是有“案底”的人啊!

  王世襄、朱家和张伯驹一样,没事就喜欢淘些个文物捐给国家。

  虽然,大步列跌时期,他们这些成就没被领情:他们的祖辈钱是打哪来的?

  但仔细想想,这几位在解放前解放后收了不少好东西的人,为什么还越收越穷?

  张伯驹手上的哪件玩意,是米国佬安思远能比的?

  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他们只捐不卖,和大部分同期的纨绔相比:

  他们是,祖荫的福没少享,抗战的钱没少捐,国没少爱,苦没少吃;

  而其他纨绔们是:战乱没少发,祖荫的福没少享,福没少享,福没少享……

  所以,当其他没吐出来的纨绔,掐着点回国.

  这帮老几位正齐心协力的在王世襄的大杂院里,合力抬家具呢!

  “就你这三间小平房也堆不下这么多呀,”黄永钰看着迭在一块堆的紫檀、黄花梨……忍不住皱起了眉。

  “旁边就是人家的小厨房,”沈丛文坐得远、看得全:“一个不小心,你这满屋子的好东西,就和肉一块炖喽。”

  不提还好,听这对叔侄一提,王世襄更愁了。

  这住着10户人家的四合院原本就是他的,现在变成大杂院也就算了。

  倒还越盖越杂了。

  贴着他的屋墙加盖了五间小厨房,油烟就不说了,还存在火患。

  “为这事,我前天就跑了一趟文物管理局。”

  站在梯子上的王世襄,将最后一张圆凳举起,搁在了家具堆的最高处。

  随后,转头看了眼沈丛文屁股下的圈椅。

  确认过眼神的启功、朱家,双双走过去把沈丛文给架了起来。

  一点不在意的沈丛文,关心道:“文物局的同志怎么说?”

  王世襄:“他们也解决不了,只发了两只灭火器给我。”

  “啧啧啧,这下你可有事干了。”黄永钰知道王世襄这些家具是怎么来的,还曾经骑着一辆自行车陪他走街串巷过。

  那个时候别说老百姓不识货,就连觉醒的文物贩子都没这意识。

  要说王世襄,还是在一位归国好友的家里,对一张明代供案一见钟情后,才玩起了明代家具的收藏。

  这一玩,便玩成了一个学派。

  等到1985年时,玩什么都成家的王世襄,顺利发表了一本有关明代家具的图册《明代家具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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