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没有配套的文字对白剧本做参考,完全依赖翻译组一句句听音译制。
制作难度也同样很大,需要将原剧中的除台词以外的一切声响和音乐保留下来,再将华语对白录上去。
这,无疑给影片翻译、录音师、剪辑师增加了前所未有的工作难度。
所以,胡啸对这部译制片格外重视。
他知道,等这部电影的译制工作结束后,浦江译制片厂的译制水平将再次提高一个台阶。
《华丽一族》以70年代曰本经济崛起为背景。
描绘了一个为了炼铁,不惜赌上自己性命的儿子,和努力在风口浪尖中生存下来的父亲。
顺带夹杂了,必不可少的爱恨情仇。
总之,随着这部影片的上映,国内人民群众将第一次在电影院里,见识到现代化家族事业的运作和苟且。
其中,最令观众印象深刻的代表人物,当是《华丽家族》里的相子。
这女人即是家庭教师,又是个小三,所作所为完全符合又三又立的标准。
在影片中,相子为了显摆自己的身份之高贵,时不时就会来两句天皇的习惯用语。
她在上面说得倒是爽了,可坑苦了吕一带领的译制组。
如今,眼见这个难题被江山破解了,胡啸同样也觉得舒心。
但,下一秒,胡啸在看见杨导又拿出那只公款兜时,赶紧一把按住。
对着录音棚里喊话道:“虽然大家都知道这话的意思了,但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杨导这一会才回过味:“对啊,这么长一串‘晚安’,该怎么填台词?”
如今,只要杨白的公款兜一现世,包括录音师在内,立刻都是文科生上身。
其中一位同志:“天不早了,您先去睡吧。”
另一位同志:“哦,老爷,祝您做个好梦!”
“……”
终于轮到江山开口了:“那就请您好好休息吧!”
在一众踊跃声中,胡啸和杨白同时听到了一句满意的答复。
杨白:“小江同志这句好。”
吕一也同意:“小江说得这句,很符合曰本女人说话的特点。”
胡啸点了点头:“翻译要符合人物的性格,就定江山这句。”
随后,拿开了按在公款兜上的手,杨导二话不说抽出了4块钱给江山。
“四块?”
“哎呀,怎么不是两块。”
录音棚内,几丛叽叽喳喳的当面就议论上了。
江山抿嘴笑着接了过去:“多谢杨导。”
“谢什么,”杨导觉得江山得的理所应当:“一句翻译,一句好词,要不是胡厂长上次打过招呼,我定要奖给你5块。”
胡啸摸了摸鼻子看看天,这杨白真是……都没法说。
随后,胡啸对《华丽家族》译制组的全组人员喊话道:
“大家这几天抓紧时间磨合磨合剧本,之后,你们组将成为厂里第一个进强吸声录音棚,配音的剧组。”
“噢~”
“太棒了!”
1978年,浦江译制厂大兴土木,引进了全国第一间配备冷暖空调的强吸音录音棚。
江山看着胡啸开怀的笑容,就想到了他之前常挂在嘴边骂的漏音棚。
也特替他开心,浦江译制厂最辉煌的十年,开始了。
“吕组长,”
临出门时,胡啸在《华丽家族》的台词本上点了一点:“这句‘十颗子弹打十个孔’谁译的?可笑不可笑。”
吕组长看着台词本,瞪了曰语翻译一眼,稍稍想了想,才道:“要不改成:10颗子弹全中靶心?”
胡啸已经站起了身:“改成:百发百中的神枪手。”
说完,又向下一间录音棚走去。
一直忙到中午一点,江山才终于在译制片厂新建的食堂里坐了下来。
译制片的配音工作,没个准点。
任何时候,只要饿了都可以去食堂吃饭。
“我的天,”江山实在佩服胡啸:“最近天天都这么干?您那身子骨吃得消?”
胡啸和杨白,都是一副早已经习惯的表情。
只吕一露出几分无奈:“没办法,就这样连轴转,厂里的活还堆的老高!”
“小江同志,”杨导倒是挺兴奋的:“前阵子,广播电台也找到厂里来了。”
江山:“广播电台,也有片子要翻译?”
“不是,”杨导道:“广播电台见《追捕》很受群众欢迎,请求我们给影片加上旁白。”
“噢,”江山双眼一亮,心中有了个主意,但嘴上却说:“他们是准备播放《追捕》的广播剧了。”
“对,”胡啸也点头道:“不只《追捕》,陆续会有很多,这一块以后由杨导负责。”
江山看着杨导道:“杨导,忙得过来吗?”
杨导难得一笑:“你们就瞧好吧!”
三位男同志都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对这位配音导演的战斗力,江山早有耳闻,用杨白自己的话就是:不拿工资也要待在录音棚里。
不过,下一秒。
胡啸撇了杨白一眼,道:“怎么和他们谈的?导演10块一集、演员5块钱一集,小江想两句词都多少了。”
此时,再看江山和杨白。
一个望明月,一个思故乡。
第78章 民政局的真由美
胡啸忍不住又暗骂,一个眼里只有钱,一个……
算了,都这么多年了:“下次叫上我,或者小江一块谈。”
杨白没再说什么,江山更不会多往深了想。
这一会,食堂的大师傅,已经把四菜一汤端上来了。
家常豆腐、爆炒双菇、油面筋塞肉……
一个上午遛了半天,四个人早饿了,纷纷上手帮着端上桌,开吃。
来了这么久,江山第一次吃上油面筋塞肉,只感觉这78年的肉是真的很香。
忽然,端着碗的吕一说道:“今天江山翻译的这句话,倒让我想到了几年前的那一次。”
胡啸也同样想到了:“你说的是皮鞋厂的那位吧!”
“对,”吕一点点头:“当时还是我亲自去请的人呢。”
江山听着也来了兴趣:“皮鞋厂?”
杨白忽然顿住了筷子:“我也想起来了,好像是一句墨西哥的俚语,当时找到外语学院都没人懂。”
“噢,”江山明白了:“方言堪比密码,更何况是国外的。”
就在他们聊得起劲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犹如颗颗珍珠落入玉盘般的,婉转通透。
江山一听就知道,“真由美”来了。
“师傅,给我打块熏鱼,再来份香菇青菜。”
译制片厂最不缺的就是好声音,但唯独丁健华的声音,能让江山暂时搁下油面筋。
“别看了,”胡啸第一次瞧见江山为女同志回头,好心提醒了一句:“小丁同志虽然还年轻,但今天下午就要去民证局领证了。”
江山继续夹起油面筋:“您想多了,我就是想看看有这嗓子的人,平日里都吃些什么。”
“要说小丁这孩子还真是不错,”杨导接话道:“那样的家庭,还能坚持艰苦朴素的生活。”
胡啸摇了摇筷子:“这厂里像她这样的少了?还不各个都一样。”
见江山一脸问号,吕一好心提醒道:
“小江同志,你可能还不清楚,这位丁健华同志的外公是宋子纹的秘书。”
“噢。”
江山点点头,继续低头吃他的饭。
之前,听古台长说了那么多胡啸的英勇事迹,早知道译制片厂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但落在另外三位眼中,尤其是胡啸,却又是另外一种想法。
聪明人,做什么都聪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下午,在江山继续留在译制片厂忙碌的时候,二哥江河却出现在了民政局内。
这一会,和他坐在一块的,还有译制片厂的一位女同志。
吕晓,虽然和江河同为26岁,却已经是浦江译制片厂的前辈了。
刚满18岁的那一年,就凭借一副好嗓子,被胡啸一眼看中。
从此,吕晓就和他的哥哥吕一一样,成了一位浦江译制片厂的在编职工。
这一会,她被好朋友丁健华给拉了过来,硬要吕晓做她的婚姻见证人。
此时,江河和吕晓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吕晓:“我还是第一次来民政局呢!”
江河:“谁没事上这来玩!”
吕晓看向坐在前面的丁健华和她的爱人:“瞧那两人笑的,多甜。”
江河却不这样认为:“他们好像遇上麻烦了。”
吕晓也发现了:“嗯?”
距离他俩六、七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