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被哥哥拉扯大,武大郎对武松而言既是兄也是父,眼看哥哥娶妻成家,日子幸福美满,他心里就无比痛快。
现在却有人想要打破这些,武松如何不怒。
什么打虎英雄,什么都头,现在都挡不住武松的一颗杀心。
从这来看,不得不说李瓶儿看人真准。
这杀心一起就再也按耐不住,武松握着刀站了起来,对李瓶儿说道。
“武松向来恩怨分明,你通风报信,让我兄弟一家免了灾祸,我便不杀你。”
武松说完提刀就走,留下被其气势所慑的李瓶儿。
虽然浑身瘫软,心都快跳出来,可李瓶儿露出劫后余生表情的同时,眼中也闪过一丝得意的表情。
两个土兵担着抱着鱼肉果蔬美酒还有两匹好布,跟随武松返回哥哥家中。
武大郎到了傍晚就不打铁,避免搅扰的左邻右舍,眼下正喝茶歇息,瞧见武松带着老多东西回来,忍不住埋怨他乱花钱。
“哥哥不缺吃穿,那废得了这许多,你做都头也是不易,需上下打点,做好关系,还要攒些体己钱,日后好过日子。”
武大郎唠唠叨叨,武松听着暖心,此时潘金莲也拿着新作的靴子让他试试,感受到这些,他的心也越发坚定。
土兵放下东西走了,潘金莲去整治酒菜,好让他们兄弟好好喝一杯,武大郎突然道。
“兄弟想杀谁。”
武松顿时一僵,接着道。
“哥哥还未喝酒,怎么就说起了醉话,武松与人无冤无仇,又是阳谷县的都头,怎会杀人。”
“兄弟莫要瞒我,我知你心性,既然想杀,那便是他该杀。”武大郎与人为善,却并不代表事事皆善,若是该杀,他也不惜斧锤相加。
“哥哥莫要多想,武松还等着媒婆登门。”武松眼眶微微一红,接着大笑一声,接过嫂嫂拿来的酒器,筛了三大碗酒,先干为敬。
武大郎不再多言,吃吃喝喝,等酒足饭饱,各自歇息。
夜半,一直未脱外衣的武松穿上油膀靴,着了上盖,带上毡笠儿,挎着腰刀,就着夜色朝西门家走去。
楼上同样静坐半宿的武大郎自床下取出双刃战斧,对潘金莲说道。
“你先睡,天亮了我若是未回来,你带着金银细软,以回娘家为理由,坐马六的车去少华山,有仙长在,自能庇护你一生平安。”
“你不回来我那也不去。”潘金莲寻摸来一把剪刀,藏在袖中,依床而坐,也不去阻拦,只是决然的说道。
“那我早回,不耽搁做炊饼。”武大郎闷声说道,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入夜色中。
他不敢回头看,生怕心软了,而今夜,他需要心硬起来。
武大郎整日走街串巷,路途比武松还熟悉,而且他无需用眼去看,凭借微弱的脚步声就能判断出兄弟的大概位置,还有前进的方向,甚至猜测出目的地。
在阳谷县生活一年,武大郎自然知道西门庆是什么人。
他本是县里一个破落财主西门达的儿子,从小就是个浮浪子弟,使得些好拳棒,又会赌博,双陆象棋,抹牌道安,无不通晓。
在衙门口开了一家生药铺后,凭借能说会道,惯会来事,又舍得使钱,专在县里管些公事,与人把揽,说事过钱,交通官吏,一举成了满县人都惧怕的西门大官人。
可他还是贪心不足,更是胆大妄为,大搞钱权交易,自是财源滚滚而来,生药铺、盐铺、当铺和绸缎庄等一应俱全。
如今利用能为官吏们通关节说份上,做起人口买卖,称得上是丧尽天良。
不管兄弟为什么要杀他,凭借西门庆做的这些事,他就该死。
武松虽未做过这般勾当,但是当得都头多日,多有耳闻,因此并未从正门进,也没从后门走,绕墙而行,等听到马嘶,便立住了脚。
常言道,马无夜草而不肥,等听那更鼓时,早打一更四点,管养马的提着个灯笼出来,往后槽上了草料,这才回去铺开被卧,脱了衣裳,上床便睡。
又等了一会,武松使了个身法,一登一攀,揽墙头,只是一发力,人便跃入院中。
驯养的马并不怕人,只顾低头嚼谷,武松侧耳听了片刻,拔了门栓,自角门走出,并未杀那喂马的。
此时武松的杀心并没有那么大,因此一路避着人走,目标很明确,就是西门庆。
第576章 大郎剁人二郎包
武松正待悄悄潜入,不想今日西门庆做宴,请来应伯爵、谢希大、祝日念、常时节、孙寡嘴、白来抢等几个即是结义兄弟又是狐朋狗友的人,在别院设宴,找小姐作陪,花天酒地好不快活,当真是美酒配白肉,肚兜叠裆裤,秋千玩投壶,夹枪且带棒。
老爷不睡,下人哪里能睡,厨房廊架挂灯笼插火把照的亮堂,使女下人烧火的烧火,做汤的做汤,上酒的上酒,但凡慢了一步,扰了老爷们的兴致,就得吃排头,一个个叫苦不已。
正厨房里,两个丫正在那汤罐边埋怨。
“闹了一日,还不肯去睡,只是要茶吃!那两个客人也不知羞,天做被地做床,秋千上也做的,就不怕投歪了。”
“老爷们怕啥,还有专好兔儿爷的,就喜这条泥泞的小道。”
两个丫在西门家里也算见多识广,多少狼虎之词,让人听了都觉得长见识了。
武松皱着眉头,盯着灯火通明的别院,有些举棋不定。
本想趁着夜色,提刀入宅割下西门庆的脑袋,为哥哥嫂嫂绝了后患,谁想遇到这般场面。
正等武松寻思着要不要把人一并杀了的时候,没想到遇到了同行,赶忙贴身一靠,躲到墙角,露出一只眼来。
武松来时的马院又翻来三五个人,人多脚重,把那马夫给惊醒了,喝道。
“爷方才睡,你要偷我衣裳,也早些哩!”
说罢,马夫披着衣裳,拎着依在墙角的草叉,才刚推开门,就听扑哧一声,一把牛耳尖刀自下而上,连捅好几下,还不耽搁伸出一只手来将眼都瞪圆的马夫嘴捂住。
将呲呲冒血的马夫拖进屋里,擦了擦刀上的血,关上门,对等候的几个黑衣人点了点头,倒持牛耳尖刀朝别院而去。
今日来西门府上的还不止这一路,只见黑灯瞎火处人影瞳瞳,一时间认不出多少人来,尽数黑衣蒙面,手中刀用墨汁染了,绝非一般的贼人。
武松暗自吃了一惊,心道阳谷县何时来了这么一伙强人。
这帮黑衣人不光人多势众,还出手很辣,遇见丫鬟,抓住发角儿就一刀宰了,遇到下人,更是单刀一挺,撅死当场。
就算偶尔发出声响又能如何,别院奏乐起舞,众人喝的面红耳赤,哪里听得到。
至于院子外,西门庆众人轮流宴请,彻夜喧闹又不是一次两次,知他心黑手辣,又勾结官吏,告不得官,说不过理,只能不去管他,所以只要不是杀声震天,就当没听见。
却说别院中热热闹闹,酒香四溢,白肉晃眼,唯独西门庆举杯望月,并没有大醉,因为他心里苦。
自从见了武大家的娘子,他就睡不好觉,吃不下饭,干什么都没劲,就跟丢了魂一样,否则也不会狠下心来把自家小妾豁出去。
眼下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却迟迟不见效果,难怪他一副黯然伤神的模样。
就在这时,从外门闯进一伙黑衣人来,见人就砍,西门庆顿时吃了一惊,把这心肝五脏都提在九霄云外,可够提神的。
自己有多遭人恨,做的买卖有多缺德,西门庆心里很清楚,还以为是来寻仇的,因此那还顾得上在场的结义兄弟,扭头就跑,甚至巴不得那些兄弟能帮他多挡几刀。
至于当初发下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说笑而已,要是当真,当初花子虚死的时候,他们就得去坟前抹脖子。
今晚武家兄弟要杀人,当天就来了一伙贼人,哪有这么巧,还不是颜旭给安排上的。
整个过程颜旭并未直接插手,而是故意让李吉漏财,招惹来几伙强人,然后杀人焚寨,把人往阳谷县赶。
等到了阳谷县,再趁机让李忠跟火工道人扮做谋财害命的强人,故意商讨时让这些人听见,知道这阳谷县有个西门大官人,家有万贯家财跟娇妻美妾。
这帮人被快刀追魂李吉一路追杀,不光丢了寨子,还失了钱财,眼下饭都没得吃,一听还有这好事,那还坐的住,当天就派人去县城打探,果然如对方所说的一般无二。
生怕被同行抢先,又担心其他人扯后腿,于是临时结盟,发誓一起拿下这家大户。
事不宜迟,一帮人在颜旭有意无意的帮助下,趁着夜色不请自来,并且奇迹般的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们成功了,就轮到别人倒霉了,比如西门庆的几个结拜兄弟,今晚可不就是倒了血霉。
应伯爵被人劈脸剁了一刀,连坐着的锦凳一并被砍翻了,躺在地上抱着半拉脸一个劲的嚎。
一旁的谢希大抢身要跑,却因为吓得浑身僵硬,方才伸得脚动,那人转身回过刀来,当头一刀,劈的与应伯爵并躺地上嚎。
“哼,力气都用在女人身上了,好不爽利。”一个黑衣人刷刷两刀,砍掉两人的脑袋,冷哼一声说道。
“这帮人可比咱们还坏,给个痛快那是便宜了他们。”这人也有理由,然后两人同时冷哼一声,不约而同的去追西门庆,此人才是他们这一次的目标。
祝日念仓皇而逃,刚迈过门槛,就被齐耳根连脖子砍着,扑地倒在门外。
常时节怒而提起一把交椅抡将来,没想到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却不给力,当即闪了腰,被一刀捅死。
孙寡嘴、白来抢更是没用,裤子都还没提起来,还腿软腰酸跑不动,接连被剁翻,自此西门大官人的结义兄弟团灭。
西门庆仓皇逃入后宅,关紧大门,浑身抖如筛,根本不顾门后妻妾的哭喊。
没错,这位跑路并没有带上自己的女人,反而将其关在门外,因为他很清楚,男人若是见了女人,尤其是可以为所欲为的漂亮女人,肯定是没时间去追一个男人的,只要逃出去,他的命就能保住,只要能保住命,女人没了就没了,不是还有一个没上手的。
不断鼓励着自己,西门庆慌慌张张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朝后门摸去,还真让他逃出宅子,只是才刚刚迈过门槛一步,一道寒光闪过,腰间一凉,随着失重,上半身重重摔在地上,痛得他鬼哭狼嚎,可当他抬头看到拎着斧子的武大郎那张丑脸时,简直快疯了。
“是你!”
武大郎虽然不知道他是谁,却不准备留活口。
因为体型的关系,武大郎没有翻墙进去,所以他还以为里面的动静是二郎弄出来的,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不能留活口,所以他干脆利落的举起斧子,竖着一劈,直接把西门变成双开门的。
此时武松黑巾蒙面急匆匆赶来,正好瞧见自己哥哥正在擦拭斧子上的血,而地上是略显零碎的西门庆。
虽然不知道哥哥为什么在这里,但是当务之急是赶紧处理现场。
武松伸手一捞,拽下一旁阁楼窗台遮光的帘子,将西门庆的零碎包起来丢入阁楼,然后摸来火把,用火折子将其点燃。
武大郎走来抢过火把,毫不犹豫的丢进阁楼,顿时烧了起来。
如此一来,人是他杀的,火是他放的,二郎
兄弟俩如此这般,当真应了王婆那句话,大郎剁人二郎包,二郎点火大郎烧,果真是好兄弟。
第577章 命运的玩弄
杀人分尸,放火毁迹,如同积年老匪的武家兄弟做完这些后,赶忙返回家中,而武松半途就去了衙门。
大半夜的,西门家烧的这么旺,映红了小半个县城,要说看不见是不可能的,作为都头,自然是要去衙门报到的。
此时已经有人跑到衙门报案,得知是灭门惨案,县令吓了一跳,连声叫起苦来。
宋朝县令三年一任,这县令做了两年半,赚得好些金银,欲待要使人送上东京去与亲眷处收贮,到京师上下打点更进一步也好使用,却不想遇到这般变故,搞不好全都得用来贿赂上官,以便减轻罪过。
没办法,若是寻常人家的灭门惨案,县令倒是能瞒下,可西门庆乃是大户,府城也有些人脉,这事根本按不下,他真敢隐瞒,乌纱帽怕是都保不住,只能祈祷尽快破案,如此才能减轻责任。
作为县令面前的红人,遇此大案,自然由武松带队,他也不推辞,在捕头暗自松了口气的时候,果断接了下来。
带着七八个捕快,十几个衙役,一帮土兵,武松再次返回凶杀现场。
这时左邻右舍正帮着救火,不救连他们一并烧了,于是乌泱泱一群人端盆提桶,泼水倒沙,把现场破坏的一干二净,柯南来也没招。
百多人拎着水桶木盆来来往往,又是水又是沙,脚踩鞋碾的,地面早已泥泞一片,能看出个毛线。
一块块的西门庆被衙门的仵作捡了出来,其实早就烧的看不出是什么玩意,若不是有颗头,还以为是一桌宴席被烧了,毕竟这有肉有肠,脾肝心肺一样不缺,可不是一桌上好的杀猪宴。
武松在这方面的经验不多,但是跟来的捕快可都是有家传手艺在身的。
这些人世世代代都是干这一行的,就算没什么学问,一代一代积累下来的经验依然不可小视。
眼下遇到大案,这些人自然拿出十二分的本事来,只是围着西门府转了一圈,就把现场还原了八九不离十。
这一次杀入西门府的人足有二三十人,却属于几个不同的势力,因为从脚印上看,他们在杀人掠财的时候自动划分了地盘,并且相互保持一定的距离。
另外还从伤口判断用的是什么兵器,多是常见的牛耳尖刀,腰刀,朴刀等。
牛耳尖刀能贴身藏着,腰刀跟朴刀不行,就算藏在行礼跟货物中,也别想轻易逃过他们的眼睛。
甚至有经验老道的从脚印判断出是男是女,对体重的推测偏差也不超过五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