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这些就足以用来寻踪追迹,找到贼人头上。
大宋虽然是古代,却不代表对此毫无办法,尤其是这些贼人显然是外来的。
古代正规的商家,外来者但凡吃饭住店都得登记信息,真假无所谓,流程却是免不了的,因为当地官府每月都会派人来查阅,一旦除了问题,商家可是要吃官司的。
另外信息虽然可以造假,但是人数没法瞒,人也瞒不过店家的一双眼,要不然晁盖几个人当初是怎么栽的。
是小贩商人还是贼寇强盗,不用看,这些迎来送往的店家只需用鼻子一闻,心里就有数。
因为这年月外出的人本就不多,群体也相对单纯,不是商人就是赶路的百姓,至于公差,自有驿站可以去,所以但凡看起来不像正经人的,十之八九有命案在身,这就更加好判断了。
一帮衙役也没闲着,在外面询问邻里事情的经过,从发现火情到救火,谁先到的,谁后来的,有没有见过外来者,又是什么口音,脚步声往哪个方向去的等等,巨细无遗,让武松忍不住心惊。
若是按照他最开始的计划,提刀入府杀了人,就算当时能逃走,怕是也逃不过事后的追查,这些平日只会偷奸耍滑的捕快衙役,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无能。
不过也对,若是没点本事,县城早就乱套了。
心中有了计较,武松装作认真的模样,从他潜入府中的地方开始,将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都踩了一遍,又四处巡视一番,如此一来,就算有人发现他留下的痕迹,也无人会在意,毕竟他是都头,是来查案的。
本以为是灭门惨案,谁想还有一个活口,正是李瓶儿。
因为西门庆的谋划,这位并没有参加宴会,而是待在后宅,因此侥幸逃过一劫,不过也吓得浑身发抖。
李瓶儿害怕的不光是西门家的惨案,还有后续的吃绝户,这才是她即将面对最黑暗最绝望的事情。
要知道西门庆虽然花心,并且女人无数,却没有留下一男半女,导致整个西门府能说得上话就剩下她一个地位卑微的妾。
这种情况下,让她一个弱女子如何守得住这偌大的家业,而不会被人吃干抹净。
要知道就算府上的钱财都被掠走,可宅子,店铺,土地,例钱,这些贼人是拿不走的。
问题是贼人拿不走,有些人却可以,还是名正言顺的那种。
现在只要她没了,这些就是无主之物,所以从县令到大户,从邻居到下人,哪一个都不想看着她活着,因为她活着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一旦有人拿她做文章,那些吞下西门庆家产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这种事李瓶儿见过,就是因为见过,她才知道未来会有多残酷。
因此哪怕在众目睽睽之下,李瓶儿依然冷得发抖,只因失去牧羊人的羊圈,再也无法给她带来安全感,除非
李瓶儿悄悄抬头看向威风凛凛的武松,心中有了计较,也有了决断。
对于男人,她向来有些手段,更别说她还握着对方的把柄。
目睹全部过程的颜旭暗自叹了口气。
原本他以为命运是条线,可截可续,可长可短,可弹可撩,任由他抚弄,奏响欢快的乐章,那时的他,自认为是掌控命运的神。
现在他知道自己不是,因为命运不止是线,还是水滴,只因他之前看的不够长远,不够全面,才会误以为是线。
实际上就算他有能力溅起水花,打起水漂,可水依然会重新落回河流,顺着河道奔走,根本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有所变化。
颜旭现在就跟蹲在岸边的顽童一样,拍打着水面,溅起朵朵水花,还沾沾自喜,却不知道在站得更高更远的大人眼里,是多么的可笑的一幕。
自认为玩弄了命运,却不知命运也在玩弄他。
比如武家兄弟,哪怕他干涉了许多,命运最终还是拐向他不愿看到的方向。
武大郎以为兄弟没有杀人,没有放火,就能改变命运,其实跟颜旭一样。
他们都在努力改变命运,可命运依然没变,变的只是细节。
第578章 戴罪之身
忙乎一番,依然没有改变什么,但是颜旭却没有多失望。
最开始他连命运是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丝毫概念,眼下好歹达到一知半解的程度,而且比其他修行者更为幸运的是,他掌控了一块世界碎片,就跟盲人摸象一样,虽然不全,可至少落的一条象拔在手。
眼下颜旭正在朝地仙境界不断迈进,而感悟天地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因为完美的地仙是自成一方小天地的,想要达成这一境界,无疑需要不断与外界的大世界相互印证,现在他就走在这一捷径上。
所以颜旭才会说不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会化作他成长的养分,因为这只是手段,是过程,而非目的,更不是终点。
事情果然就如颜旭所预料的一般,武松被李瓶儿这个四姓家妻给缠上了,想要让他接手这宽宅大院,进出不用上油还会自己动的那种。
若是换成旁人,恐怕早就欣喜若狂了,这不是天上掉馅饼,财色兼收的大好事!
以武松的名望,还有县令对他的看重,只需要拿出一部分来表示一下,就能拿下西门庆的宅子跟至少一半的财产,还有一个美娇妻,简直一步到位,立刻成为城中大户人家。
问题是武松那看得上瓶儿,哪怕肉的也不行。
武大郎倒是挺满意的,毕竟又不是娶正妻,做个妾室让弟弟尝尝肉味也好,别整天气性这么大,横竖活劈了西门的大郎如此想到。
可惜武松油盐不进,求而不得的李瓶儿在外界的压力下不得不铤而走险,寻王婆弄了个方子。
孙二娘这积年老黑店都没能药翻武松,李瓶儿哪来的本事,被武松识破后直接翻脸,拿出把柄要挟,因为那晚她看到武大郎杀了西门庆。
结果此言一出,直接断绝了自个的生路,被上头的武松当场就宰了。
武大郎能为了武松杀人放火,武松又岂是心慈手软的。
心知犯下大罪,武松却也不慌,割下李瓶儿的人头,扯下帘子将人头包了,拎着脑袋直奔王婆茶坊,将这心思歹毒的婆子一刀宰了,蘸血在墙上写下杀人者,武松,这才念头通达。
为了避免牵扯到哥哥,武松拎着两颗人头去自首,把前因后果都说了。
不过武松也不傻,没说西门庆的事,只说李瓶儿与王婆合谋要害他,一时怒起就杀了。
虽说这事听起来很奇葩,毕竟送到嘴边的肉不吃也就算了,还把送肉的人宰了,一般人真干不出来,换成别人早就冲过去舔了,那还需要强喂。
但是放在武松身上倒也合理,因为在旁人眼里,这位就是个不近女色耿直刚烈的汉子,容不得半点折辱,因这事怒起杀人并非不可能。
更何况李瓶儿一死,这西门庆的家产.县令与城中大户的眼立刻就亮了。
县令本就看重武松,又思来他这番带来的好处,便判的宽了些,而衙门上下都敬佩武松是个义气烈汉,平日也没少吃他请的酒,所以李瓶儿下的狼虎之药就变成了剧毒的砒霜,杀人地点也变成了茶坊。
如此一来,案子就变成李瓶儿勾引武松不得,因爱生恨,与王婆勾结毒害,被武松识破后怒而杀之。
简单来说杀人是情有可原的。
因为阳谷县是小县,所以还需要将人犯押送到本管东平府申请发落。
县令暗示了一番,瓜分西门家产的城中大户各自捐了一份银子,名义上是佩服武松的为人,又感激他打死了景阳冈的猛虎,实际上是给他的分润。
当然,主要是看在县令的份上,否则就算会表示一下,也不会拿出这么多。
这些银子一分为二,少的给武松傍身,多的县令安排人去府中打点一二。
作为上司,县令此番举动称得上是仁至义尽了,因此武松被押解时专门感谢了一番。
府尹陈文昭听得报来,随即升厅。
那陈府尹是个聪察的官,熟知府衙大小事,武松之案他早已知晓,毕竟阳谷县令想要打点是避不开这位的,他倒是不在意这点小钱,只是感叹此人品性高洁。
柳下惠坐怀不乱都能名传千古,武松也是不差,于是当厅先把阳谷县提交的申文看了,审录一遍后,唤过县吏,领了回文,接着命人将武松的长枷换了一面轻罪枷枷了,再下在牢里。
在衙门厮混的自然懂得眉眼高低,从换枷就晓得此人入了府尹的眼,因此没人敢欺生。
陈府尹甚喜这耿直的烈汉,时常差人看觑他,因此节级、牢子都不要他一文钱,倒把酒食与他吃。
节级与牢子别看手里拿捏着囚犯的性命,却也知道谁能招惹,谁不能招惹。
陈府尹把这招稿卷宗都改得轻了,申去省院,详审议罪,一番运作,只是脊杖四十,刺配二千里外,于是武松的命运再次回到原本的轨迹。
武大郎也跟来了,不过只拿了潘金莲熬夜做好的新衣新鞋,还有自作的炊饼,临走才悄悄告诉武松里面藏了金叶子,让他应急时用。
最后给两个押送的差人一人一包散碎的银子,让他们路上买些酒肉吃,也多照顾些。
两个差人收了银子,又知这汉子被陈府尹看重,当即拍着胸脯应下。
武大郎带着潘金莲往少华山去了,而武松与两个差人一路行来,路过十字坡,还未黑化的二郎识破了手段后把这俩口子好一顿打,若非从对方口中听闻几位好汉的名字,怕是当场便了结了二人,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与二人结拜。
有意思的是,孙二娘与张青两人挨了一顿打后却是不恼,反而佩服武松是个好汉,拿好酒好肉招待,期间说起一位骑牛的道长,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那日后厨有一头陀,已经卸了上足,道长只是伸手一抹,便恢复如初,并且化僧为道。
为了增添说服力,张青还展示了头陀留下的两把戒刀,果是镔铁打的,非一日之功。
武松与两个做公的听闻连连称奇,尤其是武松,忍不住想起自家哥哥与自己说起遇到的那位仙长,也有一头健牛,想来是同一人。
武大郎走时告诉过武松,若要寻他就去少华山,此时回想起来,忍不住生起思念之情。
可惜他如今是戴罪之身,不知何时才能与哥哥嫂嫂相见。
第579章 山寨鬼门关
在武松开启他传奇之旅的时候,公孙胜也与林冲来少华山求购兵器。
一路紧赶慢赶,天色还是将黑,公孙胜道。
“夜间不好上山,还是先去华阴县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去拜山,也不失礼数。”
“也好。”林冲点了点头说道。
梁山懂礼的不多,愿意讲礼数的就更少了。
不过公孙胜是道士,还在少华山修行过,自然不会失礼。
而林冲因出身跟性格的关系,懂得礼数,大多数时候也愿意遵守,因此达成共识。
两人带着喽装作贩货的商人进了华阴县,立刻感受到了不同,一种有别于其它地方的宁静与放松。
这里的百姓同样忙忙碌碌,街道喧闹,却少了几分拘束,仿佛这里很安全。
公孙胜转念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林冲不知道,反而有些疑惑。
可当他看到在街上巡逻的精兵后,仿佛明白了什么。
“这等精兵便是在京师也是不多见。”涉及到自己擅长的地方,林冲也忍不住话多了起来。
“偌大的京师,八十万禁军,如何不多见?”公孙胜觉得林冲有些夸大,于是便道。
“京师有的是比这些士兵更为高大健壮样貌端正的,可穿的是纸铠,拿的是木兵,排兵布阵更是如同杂耍,如何上的了战场。”说道这,林冲忍不住摇了摇头。
八十万禁军,哪怕十里挑一,也能凑出八万精兵,可实际上除了镇守边关的,京师禁军早已糜烂,先别说常见的吃空饷,光是沦为权贵免费奴仆的就不知有多少。
剩下的为了生活,不得不做起小买卖,好养家糊口,只有盛大节日或者上面点兵点将,才会凑起来糊弄糊弄上面。
因此京师禁军特别训练了一支‘精锐’,全是由身材高大面容端正的青壮组成,他们穿着贴着银箔的纸糊铠甲,手持软木制成的长兵,看起来甚是威武。
实际上全是样子货,是为了糊弄上面人弄出来的。
反正皇帝看了很高兴,还以为自家八十万禁军都是这般精锐。
公孙胜闻言也忍不住摇了摇头,觉得大宋至今没亡,简直就是奇迹。
没办法,大宋得位不正,为了提防手下的武将有样学样,简直到了病态的程度。
为了削弱自家的兵将,已经不择手段了。
朝中大臣不是不知道这么做的危害,可因为文武之争,派别之争,都装作不知道,大家都在糊弄,于是大宋在自废武功这条死路上越走越远。
要知道宋朝是最为富裕的朝代,甚至没有之一。
而且不光富裕,还人口众多,真想打,甚至有能力组织起百万人规模的大远征,全是战兵而非民夫的那种,这在古代是极为恐怖的。
换成别的朝代,有这条件,别说汉唐了,哪怕明朝都敢把军队推进到沙漠的尽头跟冰天雪地里去。
可在宋朝,朝廷宁愿花同样的钱养几百万乞丐一样的禁军跟厢兵,也不愿意看到有人训练出一支精兵。
谁敢这么干,不,应该是谁有这能力,谁就该死。
也难怪大宋不论打输打赢都给钱,甚至把敌人都喂饱了,就是因为不愿看到军队有任何做大的可能。
不提这些糟心事,如今都上山落草了,林冲也不在乎这些精兵是哪来的,休息一晚,就跟着公孙胜来到少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