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赵国基那种废物凭什么便能捞个官身?
展老爷干嘛给了他,却不给那更能干的贾芸?
肯定其中有猫腻啊!
展老爷为人善良,对下人极好,还非常慷慨大方,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好色了!
探春管家甚严,而且还是未出阁的小姐,众人也不太敢说她的风言风语,所以那个蠢货赵姨娘便成了众矢之的。
一夜之间,赵姨娘的风评便跌到了谷底。
除了政老爷家中这几人之外,府中人人都已经知道,那赵姨娘和展老爷勾搭成奸了,所以展老爷才把当官的机会给了赵国基。
这消息传来传去,当然也传入了探春耳中,惹得探春大怒,但她心中却也分外吃不准,不晓得这个消息的真假。
她如今和赵姨娘关系已经亲密了许多,也对自家这位亲娘的行事作风有了许多深入的了解。
在探春看来,自家亲娘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而且所有的本事都用在了男人方面,除了会对付男人之外,一无是处。
而若是勾引个男人便能让自己弟弟当官,这种事情,多半她是做得出来的!
但若是赵姨娘真跟展老爷有了点什么,她还怎么嫁给展老爷啊?
犹豫了半晌之后,探春终于还是决定去找赵姨娘亲自问个明白。
这次涉及到太多隐私,探春便不曾带身边的丫鬟,只身来到政老爷院里,来找赵姨娘。
等探春吞吞吐吐地把听来的流言一说,赵姨娘顿时便炸了,原地跳将起来,破口大骂道:
“这帮得了红眼病的遭瘟鬼!”
“分明便是她们眼热你舅舅当了官,故意说这种坏人清白的话语!”
“你舅舅虽然做了官,但却是个虚衔,除了他自己之外,别人半点光都沾不上的!”
虽然探春早就猜到了这点,但经由赵姨娘亲口确认后,她才长出了一口气,放心下来。
赵姨娘目光在自家女儿那古怪的表情上一转,登时明白了探春的担心,当即便没好气地道:
“你别看老娘这般做派,便以为老娘好哄,随随便便谁就可以骗了老娘的身子!”
“那展老爷便是成了子爵又怎么样,跟老娘有什么关系?”
“老娘如今已经是姨娘了,便是给了那展老爷甜头,自家又有何好处,难不成还能做正房太太么?”
“你娘我以后想要更上层楼,那便只有母凭子贵,等着你弟弟环三儿给老娘赚一个诰命回来……好吧,敕命也行。”
“等日后老娘得了敕命,便整天穿着那敕命的衣服,在府里面到处走,让那太太嫉妒死!”
虽然赵姨娘的话依旧非常不着调,但至少让探春放下了心来,知道她不曾和展老爷有染,不会影响自家未来的婚嫁。
却不妨赵姨娘说完自家事后,便又把话题转到她身上来,过来拉住她的手,怂恿道:
“虽然这流言是胡扯,但至少他们有句话是说对了的!”
“展老爷平白无故,没道理把那官员的身份便宜了你舅舅,显然他心中还是惦记着你的!”
“你自己算算,如今因他的缘故,鸡犬升天做官了的,薛蟠、邢忠和你舅舅,已经有三个人了!”
“薛家是他姻亲,所以薛蟠是实职官员,邢忠的女儿给他做妾,所以是八品虚衔,就你舅舅和他几乎没有什么关系,也捞了个九品出身。”
“他现在才多大年纪,日后多半还是有这种带挈别人做官的机会,你觉得老爷知道之后,会不会心热?”
“宝玉那草包你也是知道的,就是块废料,根本便别指望他去参加科举光耀门楣。”
“若是有个展老爷这种姻亲,进可以拉扯宝玉做官,退也可以保得家族无忧,我就不信他不心动!”
“回头我便去吹老爷的枕头风,让他改了主意,重新和展家交好。”
“到时候你的机会便又来了,可得把握好了机会,最好干脆生米煮成熟饭,那展老爷就根本跑不掉了!”
探春顿时便羞红了脸,嗔怪叫道:
“姨娘又说胡话,你再这般口无遮拦,以后我可不敢再来你这里了!”
赵姨娘便恨铁不成钢地在探春腰间用力一掐,在探春惊叫声中骂道:
“你个没良心的小蹄子,就知道跟你娘耍这花腔,半点真心没有!”
“都是自家人,这般装腔作势给谁看?”
“老娘不妨便告诉你,只要你够胆把身子给那展老爷吃了,老娘回头便把这事儿给捅到老太太那里去,让老太太出面找展家薛家坐下来谈,逼着两家立即退婚,让展老爷与你定亲!”
“夜长梦多,早定下来这名分,他就算想反悔也不行了!”
探春当即被吓了一跳,失声叫道:
“这怎可以?”
“有何不可?”赵姨娘瞪眼道。
“此一时彼一时,原本那展老爷不过是个商人,你这贾府庶女倒也与他门当户对。”
“但如今那展老爷成了子爵,你哪里还配得上他?”
“别的不说,展家之前搞那马会,赚了多少银子,可又有几家权贵真个看得上他的?”
“可现如今,那展府门前车水马龙,四王八公家族的爵爷都亲自前来,便是北静王都亲自前去道贺,这在以前可曾有过?”
“现在不抓紧时间趁机把亲事定下来,等宝钗这边一身故,你信不信立即便有权贵之家纷纷过来提亲?”
“到时候就算老爷改变了主意,只凭你一介庶女,如何还有机会?”
赵姨娘果然是男人专家,对于男人的方方面面都研究的比较透彻,尤其是婚姻这块,她早就看透了,哪有什么爱情不爱情的,都是生意和权衡罢了!
探春被自家亲娘这番话说的是方寸大乱,再也没有之前的沉稳。
没办法,她在这上面投入的实在是太多了。
先是拜了薛姨妈为义母,以后要为她养老送终。
接着又把两个贴身丫鬟,侍书和翠墨,送给展老爷享用来拉近关系,如今二女都已经被展老爷吃了个干净,想要抽身也是不能。
如果一切顺遂,那这也都是可以接受的投入,可偏偏她有个坑女的老子,在关键时刻一声令下,把两家关系给断了。
为了避免前期投入受损,她又不得不违背自家老爷的命令,私下里继续和展老爷保持联系,静待两家关系重新恢复。
结果她还没等到转机出现,展老爷便一跃飞升,成了子爵权贵,门楣高企,反倒让她配不上人家了。
事情都到了现如今的地步,再想放弃,那就实在是大亏特亏。
就算豁达如探春,也实在是洒脱不起来了。
“这种事情你自己思量,反正若是迟了,将来多半只能过去做妾,便跟你娘我一般,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
赵姨娘丢下一句话,自去找政老爷去告状兼吹枕头风。
流言这种东西,一定得自己亲自去揭破,否则若是从外人口中传入政老爷耳中,那他会有什么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赵姨娘一见到贾政,立即便泪眼汪汪地扑了上去,往贾政脚边一跪,双手紧紧抱住贾政的双腿,口中哭诉道:
“老爷,你要给妾身做主啊!”
“府内那帮杀千刀的,记恨老爷不让他们去展家帮忙,堵了他们的财路,如今在府里乱传谣言,你可不能不管呐!”
“她们这群长舌妇分明不是对着妾身来的,而是对着老爷你啊……呜呜……”
本来因为赵国基的事情,贾政现在对赵姨娘非常有意见,都不想搭理她。
可赵姨娘乃是男人专家,糊弄贾政的时候,技能恐怕还得+3,专门挑动贾政那脆弱的心理防线。
原本就是姻亲,女儿又是最有可能嫁入展家做嫡妻的,结果因为北静王爷一句话,就平白把这般大好的局面给毁了。
要说贾政事后不后悔,也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他现在还在苦苦谋求夺爵的事情,不能得罪四王八公家族,只能忍着。
展老爷那边越成功,贾政这边就显得越蠢。
尤其是现在展老爷成了子爵,爵位比他苦心谋求的一等将军还要高两级,啊不对,就算贾政夺爵成功,也是降等袭爵,会变成二等将军,那就是高三级了。
这就让他更加心头不忿了。
“哼!”
“这家里面的奴才越来越不像话了!”
“连自家吃的是谁的饭都记不得了,专只会胳膊肘往外拐!”
“之前刚整肃过风气,结果现在又都胡乱造起谣来,定然要再重惩一番才行。”
贾政先安抚了赵姨娘之后,转头便去找了王夫人,把情况说了,让她去管控家中流言散播。
王夫人如今也嫉妒这赵国基,更看不上那赵姨娘,压根便不想压制这流言,最好能让老爷发怒,把这狐媚子给发卖了才好呢,于是便故作难色道:
“老爷,咱们如今正要人散播大房那边的消息,这要是管得严了,大家噤若寒蝉,都不敢说话,那这风潮也起不来啊!”
贾政听了,便也坐蜡起来。
这世间的道理,万变不离其宗,都是可以触类旁通的。
无论是朝中还是府中,无论是朝臣还是下人,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
下面的人都是惯会看主家眼色的,若上面没有那个意思,下面的人怎么敢胡乱生事?
之前因为展老爷乱放消息,贾母发怒,下令管控过一波流言,之后荣国府中的风气便好了许多,但当贾政和王夫人又起了私心,让心腹往外放赦大老爷家消息之后,别人自然也会顺带着把自家的流言也一并传了出来。
难不成王夫人还能指定流言管控,只许禁绝赵姨娘的流言,其他的假装看不见任由乱传么?
眼见贾政眉头紧皱,王夫人便拱火道:
“有道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说来说去,还是赵姨娘自己不知检点,明知老爷下了禁令,偏要让那赵国基继续跟着那展念嗣做事。”
“别人怀疑他二人有染,也是在所难免之事。”
“老爷不妨便禁了赵姨娘的足,让她日后不许出小院大门,这流言自然便消了。”
贾政听了,便皱眉摇头道:
“不妥,若现在禁足,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而且,这个消息来的突兀,恰好是咱们准备夺爵的时候突然冒了出来,焉知不是大房那边察觉到了什么,故意放出来混淆舆论的?”
“若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消息是不可能自动消失的。”
王夫人听了之后,也是一惊,急忙问道:
“那该如何是好?”
贾政便叹息道:
“先把流言全都压制下来,防止更多对咱家不利的消息传出。”
“反正流言种子已经埋下了,咱们先暂停一下也是无妨。”
“继续盯着大房那边,只等他们犯错,等找到更好的机会,便再一举引爆。”
王夫人无奈,只好悻悻然答应下来,自去管控家中风气。
那贾府的下人因此不敢再多嘴多舌,但私下里却早就认定了这是真相,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送女狂潮。
子爵府是送不进去了,但二小姐身边丫鬟的位置,却还是可以争一争的。
原本迎春身边的丫鬟,就司棋和秋纹两个比较稳妥,不曾被换掉,其他人几乎都换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