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却先行告退了,这便去找那门子算账,定要把这误会给澄清了。”
展老爷也便不留他,任他狼狈离去。
等多余的人走了,展老爷便吩咐杨有恭去请了香菱姨娘过来,与她这不曾谋面的伯父相见。
两人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如今见面之后,也没什么抱头痛哭的情节,反倒是尴尬客气居多一些。
说了几句话之后,甄应嘉便感叹道:
“当日汝父高中进士,乃我甄家栋梁,光我甄家门楣,谁知却突遭横祸,乃使贤侄女沦落市井,可惜可叹。”
“好在苍天有眼,让贤侄女得遇佳婿,也不枉我甄家多年行善,积福积德。”
“只可惜当日贤侄女成婚之时,甄家不曾有人在场,着实遗憾。”
“今日伯父专门带了些许礼物过来给贤侄女,便当是弥补当日之过了。”
眼见着甄应嘉取出一份礼单递了过来,香菱不知道该不该收,便转头去看自家老爷,见展老爷笑眯眯地点头,才伸手将礼单接过来。
不过只低头看了一眼,香菱便有些后悔了。
说什么给她的礼物,这分明便是给自家老爷的礼物,而且超级有针对性!
礼单第一行,便是丫鬟一对,想也知道定然是非常貌美的。
接下来还有什么歌姬、舞女之类的若干,看着便让香菱来气。
狠狠地白了自家老爷一眼,香菱气哼哼地把礼单往展老爷手里一摔,起身便闪人了。
很少见到香菱这般小女儿态,展老爷不由好奇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脸上笑容便更热切了许多,上前拉住甄应嘉的手,哈哈笑道:
“诶呀,甄老爷这可真是太客气了!”
“来来来,咱们好好喝上几杯,今日定然不醉不归!”
虽然见到自家侄女生气离开,但只要主要目标展老爷开心了便好嘛!
甄应嘉也不生气,反而心中开始琢磨,自家这个侄女这甩脸子的事情说来就来,一点都没有普通姬妾小心谨慎的样子,好像似乎非常受宠。
如今这展老爷还不曾正式娶妻,好像听说那个薛家的婚约女命不久矣,或者可以想想法子,把自家的侄女给扶正了!
心中琢磨着美事,甄应嘉脸上却不动声色,只笑着和展老爷把臂出门,一并饮酒作乐去了。
却说那贾雨村,在展府吃了排头,心中恼怒,却又无从排解,从展府出来之后,琢磨了一下,又奔着贾府去了。
虽然贾家最近不太行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旧还有不少便宜可占。
而且不久前贾府的大姑娘还被今上封妃了,显然今上也是在拉拢贾家,若是贾家就此跳船,说不定日后还有兴复之机呐!
到了贾府之后,很快便被请了进去。
与贾府那些下人们妄自尊大不同,贾政其实还是知道这贾雨村的重要性的。
虽然贾雨村的这个官职是他贾家帮忙运作出来的,但若没有那个资格,他就算想运作都没戏。
尤其是贾雨村那进士的身份,更是他这个冒牌文人所羡慕嫉妒到极点的。
不过如今他女儿被封了妃,他这身份优势还是很明显的,倒也不会心态失衡就是了。
两人相对见礼之后,贾政便笑着道:
“雨村此番入京正好,以后大家同朝为官,也可多有照顾。”
贾雨村便谦虚笑道:
“雨村能有今日,多仰仗世叔关照,日后雨村定然唯世叔马首是瞻,绝不敢有二话的。”
眼见贾雨村如此知恩,贾政心中满意,便又笑着道:
“雨村今日来的正好,我这里正有件麻烦事,要请你帮忙。”
“犬子宝玉如今年纪不小了,却整日里只是在女人堆里胡混,不肯用心读书。”
“偏生前些时日县试之时,家中三子贾环却侥幸过了童生试。”
“因此之故,家中近来鸡犬不宁,拙荆非要给宝玉专门请个先生回来单独授课。”
“雨村也知,这读书之事,靠的无非是以勤补拙,先生再好,不肯用功,又有何用?”
“今日正好你来这里,便好生替我训诫宝玉一番,让他见贤思齐,萌发好学之心才是。”
心中暗自庆幸不是让他给带孩子,贾雨村松了口气,笑着应诺道:
“想我不过一介寒门学子,如今却可屹立庙堂,这人生经历若是讲与世兄听,或许多少能对世兄有所助益,那便不枉世叔厚待我一回。”
两人谈妥之后,贾政便吩咐人去请宝玉过来相见。
因贾环之故,宝玉这些天被烦的要死,越发觉得自家太太进入了“更年期”,需要被“滋润”一番。
但自身的道德本能,又对这种事情非常抗拒。
正自纠结中,便被自家老爷给叫了过去,介绍他和贾雨村认识。
对于这位衔玉而生的公子,贾雨村早就已经久仰了,知道这是贾府的心肝宝贝,但是接触不多,也不知道宝玉为人如何。
如今两人见面,贾雨村便加倍用心,把自家努力求学的奋斗故事说得花团锦簇,想要激发宝玉的好学之心。
可他却不知道宝玉这人的毛病,他越是这般说法,宝玉心中便越是厌学,只是碍于自家老子在旁边虎视眈眈,不敢开口反呛罢了。
他这边传道受业,那边赵姨娘便得到了消息,心中暗自不忿自家老爷厚此薄彼之余,更坚定了要抱紧展老爷大腿的决心。
等贾雨村走了之后,赵姨娘便立即去找了自家老爷,先是好好伺候了一番,然后便吹风道:
“老爷,之前便答应了环哥儿和麝月的事情,如今环儿也过了童子试,不如便让他二人把纳妾的事情给办了吧!”
“妾身也不打算大操大办,请展老爷、教导环哥儿的先生赵举人,以及环哥儿的朋友秦钟三人过来吃顿酒,做个见证便好,老爷觉得如何?”
她把贾政拿捏的恰到好处,主动提出不大办,免得刺激到王夫人,自然便获得了贾政的首肯,于是赵姨娘便让人准备酒宴,并把贾环和麝月两人叫了过来,吩咐道:
“明晚便给你二人摆酒纳妾,之后麝月便是府里的姨娘了,一应待遇都与我相同。”
“我跟老爷说的,是请展老爷、赵举人和秦钟三人过来吃酒,等酒宴散了之后,我就找理由把展老爷给绊住,环哥儿先把赵举人和秦钟给送走,然后便回来请展老爷去和麝月圆房。”
“这府里没有你们单独的院子,所以你们还得和我住一个院内。到时候我把里面厢房收拾出来,算是你们两个的住处。有我在外面放风,外人发现不了,你们尽管放心。”
“该说的我早就都跟你们讲过了,具体该怎么做,也不需要我再多说。”
“能不能让展老爷满意,将决定着环哥儿日后究竟能不能飞黄腾达,谁都不许给我掉链子!”
“尤其是麝月,只要你伺候好了展老爷,就算是日后环哥儿娶妻了,你也不用担心会在家中受气。环哥儿媳妇若是敢跟你甩脸子,我第一个收拾她!”
麝月急忙跪倒在地,表起忠心来,“姨娘放心,我一定伺候好展老爷,给环哥儿博个好前程!”
把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贾环便亲自前去请展老爷几人上门。
对于贾环纳妾,展老爷其实是不感兴趣的,于是便让人准备了一份礼物送了过去,自己却不打算参加。
这怎么能行呢?
赵姨娘急忙把贾环叫来,面授机宜,然后让他再次来请。
这次贾环便学聪明了,见到展老爷之后,便躬身行礼道:
“好叫老爷得知,这次的纳妾,其实并不是为我办的。”
“我娘担心我被女色所误,整日里缠绵于男女之事,荒废了学业,所以根本就不许我碰麝月。”
“我便寻思着,这麝月如今大好年华,就这般浪费在那里,该多么可惜啊!”
“所以,我便想着,既然我不能享用,放着又浪费,那不妨便送给老爷享用一番好了,就当是感谢老爷这些时日对我的照顾!”
嗯?
展老爷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便是一愣,仔细查看了他的表情之后,发现他似乎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当即便欣慰地道:
“果然是好兄弟啊!”
“不枉我这般看重你,果然有前途,是个知恩图报的!”
“可你这样岂不是置老爷我于不义之中啊!”
“老爷我又不是曹贼,怎好做这般行径?”
贾环便急忙开口劝说道:
“老爷这是什么话来?”
“什么曹贼不曹贼的,这分明便是魏武遗风!”
“此乃风雅之事也,何来不义之说?”
“真的?”展老爷疑惑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贾环斩钉截铁地答道:“我乃童生,文人是也,老爷尽管信我!”
眼见如此,展老爷这才微微颔首,答应了下来。
“唔,文人的话还是可以信任的!”
“既然如此,那今晚我便前去为你纳妾观礼,顺便讨几杯水酒尝尝。”
贾环大喜,再三拜谢而去。
到了傍晚,展老爷带着加倍丰厚的礼物,来到了荣国府,被迎入东小院之中。
虽然是纳妾,但并不像展府那边大操大办,不过简单贴了几张粉红色剪纸,妆点了一下,就完事了。
听闻展老爷过来了,贾政便也现身东小院中,和展老爷、赵举人聊了几句。
等到纳妾礼开始,贾政和王夫人端坐在厅中,接了贾环和麝月递上的茶水,勉励了几句,便算是礼成了。
等贾政和王夫人离场之后,现场的气氛才稍微热烈了些许。
那赵举人过来,不过便是和贾府套个近乎,吃了几杯酒后,便当先告辞离去了。
眼见碍事的走了,赵姨娘便让贾环拉住秦钟吃酒,却让麝月上前碰瓷。
麝月便红着脸端着酒杯过来敬酒,娇滴滴地道:
“展老爷素日里多有关照我家老爷,今日麝月便敬展老爷一杯,以为感谢。”
展老爷便笑嘻嘻地伸手,接过了那酒杯……下面的手。
麝月脸色一红,却不曾抗拒,反而身体更贴近了些许,将酒杯捧着向展老爷口边送去。
“展老爷请用酒!”
展老爷便捧着麝月的手,一点点地啜着那酒水,慢条斯理地喝着,喝得麝月脸红心跳,声音都开始发腻了。
等展老爷喝完之后,麝月手突然一抖,将那空杯子掉到了展老爷身上,口中惊呼一声道:
“诶呀,是妾身不好,弄污了展老爷的衣服!”
“好在内宅里面还有些换洗的,展老爷不如随我入内,将这衣服换上一换。”
“甚善!”展老爷当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手被麝月牵着,便往后宅里面去了。
到了后院,麝月便穿堂过户,直接入了那贴着粉红色喜字的新房里面。
进了房间之后,麝月便脸红红地道:
“请老爷宽衣。”
展老爷却不肯按她的玩法套路走,而是笑嘻嘻地将旁边桌上的酒壶拎起,对着麝月胸口便浇了下去,口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