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厂里拍的话，我作为编剧和制片，除了3000块的剧本费，就只能拿工资和补助，收入少得可怜，如果我到外面拉投资拍摄的话，按照国际惯例，我作为制片人是有制片费的，甚至可以参与分成。”
“要是我投资这部电影，能赚多少钱？”
“现在电影都是由中影统购统销，按拷贝算钱，一个拷贝10500元，我对《目中无人》的预测是250个拷贝左右，甚至有可能超过300。如果你投资这部电影，那获得的收益在150万以上，这一点我是绝对有信心的。”
“250个拷贝，看来你信心很足嘛！”
“信心确实足，不然也不敢找你这个行家投资。”
“那我先看看剧本，等我看完再跟你聊。”
李成儒不再废话，拿起剧本认认真真读起来。
方致远没有再说话，慢悠悠地喝起茶来。
当初《目中无人》上线后，很多人说剧情一般，故事比较简单。对2022年的观众确实如此，毕竟他们看了太多电影，看了无数武侠和动作经典，《目中无人》自然显得一般。
可现在是1990年，《黄飞鸿》还没有横空出世，被称为新派武侠电影的开山之作是《新龙门客栈》没有诞生，很多被后来的影迷津津乐道的功夫经典都还没有出现。
更何况自己对剧本进行了丰富和完善，比原作更精彩。
将《目中无人》放到这个时代，绝对是碾压级别的。
李成儒只看了几行，就被《目中无人》的故事吸引了，主角竟然是个瞎子，开场瞎子在赌场跟人赌钱，而他竟然真的赢了很多钱。
随著故事推进，李成儒才知道瞎子到赌场不是为了赌钱，而是帮一个女人讨回公道，那个女人曾经给过他一坛好酒。她在新婚之夜一家都被杀光，连她也给糟蹋了。干这一切的人来头很大，连官府都不管，于是，瞎子站出来帮女人讨公道。
半个小时后，李成儒终于将剧本看完。他感觉《目中无人》故事特别爽利，看完之后自己心里特别畅快，尤其是最后瞎子将钉死琴娘的箭一根根插在宇文英的身上，让其在哀嚎中死去，他真的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李成儒抬头看向方致远，微笑著道：“故事确实不错，比最近几年很火的《金镖黄天霸》、《无敌鸳鸯腿》都要精彩，就是稍微简单了点，要是故事再复杂点就好了。”
第6章 饭局
方致远微微一笑：“功夫片最重要的是功夫，如果故事太复杂，那留给功夫的空间就大大减少了，受欢迎程度也会大大减少。你看香江功夫片，故事大部分都非常简单，就是打得比较精彩。”
李成儒问道：“你需要多少资金？”
方致远竖起一根手指：“100万，自筹资金的电影必须挂在挂在电影厂的名下才能拍摄，必须向电影厂交30万的管理费，等于花30万买电影厂的厂标，实际拍摄成本是70万。这个钱稍微有点紧，但我会尽量控制成本。”
李成儒微微点头：“你需要的钱不多，故事也确实不错。不过我对电影不是很懂，对很多东西无法把握。这样吧，我让懂行的朋友帮我参详参详，要是他觉得这个项目可以，那我给你投资。”
方致远知道李成儒信不过自己，想找人验证自己的说辞。
他对此并不在意，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目中无人》绝对是可以赚钱的好项目。
方致远信心十足地道：“我相信你朋友会认可这个项目。”
李成儒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起身道：“已经快六点吧，该吃晚饭了。我们一起去吃饭，顺便把我朋友叫过来，大家一起聊聊。”
方致远点头道：“我听李总安排。”
从特别特出来，方致远上了李成儒的座驾奔驰560SEL。这款车是奔驰1987年推出的，在国内买要100多万，这个价格能在北平买几个小四合院。国内现在能买得起奔驰560SEL的老板屈指可数，只能说李成儒太有钱了。
上车后，李成儒对司机道：“去大三元酒家。”
听到大三元酒家，方致远心里涌起一阵熟悉的陌生感。
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北平有“三刀一斧”的说法。
三刀一斧就是吃饭最贵的四个餐馆，北平人幽默，不直接说这四个餐馆价码高，就用刀、斧隐喻。意思就是说去那儿吃饭能狠宰你一番，得大把大把花钱，那简直是刀刀见血，一斧露骨，吃顿饭如同在身上割肉。
大三元酒家是“三刀一斧”之首，是改革开放后，北平第一家经营正宗粤菜的高档餐厅，被称为“京城粤菜第一家”。大三元不仅地理位置好，而且做菜的原材料都是坐著飞机和火车，从广州运送过来的，那价格自然是刀刀见血。
奔驰很快在驶入景山西街，停靠在大三元前。
大三元的店面金碧辉煌，有宫廷范。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大三元高端大气上档次。对穿越前经常出入各种高端场合的方致远来说，大三元真的很普通。
李成儒是大三元的老顾客，经理对他非常客气，不但上前嘘寒问暖，而且亲自将他和方致远带进包间，像服务员似的在旁边侍候著。
李成儒觉得方致远应该没来过这种高档的地方，肯定不知道点什么菜，也就没有让他点，自己拿著菜单点了一桌子菜，然后跟方致远喝茶闲聊。
十多分钟后，包厢门被推开，进来两女一男。
男的四十来岁，戴著金丝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方致远觉得他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在看到男人身边两个女孩的长相后，他眼睛不由瞪大了，竟然是蒋文丽和许情。
北电的学生出来参加酒局和饭局不是什么稀奇事。
因为演艺圈是一个僧多粥少的行业，尤其到了2010以后，北平演艺圈有几十万人，每年能获得演戏机会的有多少？一万左右。人这么多，机会这么少，为了抢机会，演员们自然是打破头，什么明的暗的手段都在使。
为了获得机会，为了给未来发展打下基础，很多北电、中戏，以及其他艺术院校的学生在大学期间就开始积累人脉，开始跟方方面面的人物套交情。
毫不夸张的说，在夜场、酒局、饭局打转，是北平绝大部分艺术院校的学生都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算是一种另类的人生经历。
社会上的富豪、大款也都喜欢跟女大学生接触，尤其是艺术院校的姑娘，长得漂亮，又有艺术修养。带出去不但养眼，也特别有面子。很多艺术院校门口豪车特别多，倒不一定是包养，很多是去应酬，去参加各种酒局饭局的。
方致远以为这种事要2000年之后才会出现，没想到1990年就有了。
李成儒跟中年男子寒暄两句后，满面笑容地道：“致远，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北平电影学院的张永海教授，这两位都是北电的学生。”
他又将方致远介绍给张永海：“这位是北影厂的制片方致远。”
方致远起身把手伸向张永海：“原来是张教授，我说怎么那么面熟呢，以前经常在学校看到你。忘了说，我是电影学院84级制片专业的。”
张永海跟方致远握了握手：“你是电影学院毕业的，那是自己人嘛。”
李成儒是酒精考验的老江湖，菜上来后，直接跟方致远干了三大杯。
方致远本来也是酒精考验的老革命，但现在他的身体还缺乏锻炼。
三杯酒下肚之后，脑袋就有点晕了。
他赶忙吃了几口菜，将酒劲儿压了下去。
李成儒没有继续灌酒，而是神气活现地讲起外汇交易来，最近这段时间，他受银行朋友的影响，炒起了外汇。他本以为这玩意儿很难，很容易赔钱，没想到这玩意比想像的简单，他非但没赔钱，反而赚了不少。
讲了一会儿外汇，李成儒将话题引到了《目中无人》上。
他将《目中无人》的故事仔细讲了一遍，问张永海：“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投资100万把这部戏拍出来，会不会亏本？”
张永海沉吟了几秒钟，给出了答案：“现在电影是统购统销，都是直接卖给中影公司，按拷贝算钱，一个拷贝10500元。成本100万的话，要100个拷贝才能回本。要卖到100个拷贝并不容易，有些电影甚至是零拷贝。
不过功夫片比较容易挣钱，只要质量不是太差，卖100多个拷贝是比较容易的。现在国内几乎所有的电影厂都在拍功夫片，就是因为这种类型的电影能赚钱。《目中无人》故事不错，只要不是拍得太差，赚钱的把握比较大。”
方致远补充道：“国内功夫片水准很低，完全是香江70年代的水平。而《目中无人》会在打斗上创新，会引入一些现代搏击中的技法，比如关节技，让电影的打斗更激烈，更好看，如果可能，我希望将其打造成新的《少林寺》。”
张永海看了方致远一眼：“内地功夫片和香江差距确定非常大，如果你们能在打戏上创新，开创出全新的风格，那真的有可能像《少林寺》一样引发轰动，那电影拷贝完全有可能达到300多个，甚至更高。”
他突然笑了起来：“《目中无人》里不是有两个重要女角色嘛，我今天恰好带了两个女生过来，她们都是你的师妹，你这个师兄就考虑考虑她们嘛。”
方致远看看蒋文丽，又看看许情，爽快地道：“琴娘这个角色已经定了，是电影学院一个女生，女主角倪燕还没有定，倒是可以让她们试试。”
张永海赶忙对两个女生道：“师兄给你们机会！赶紧敬师兄一杯！”
蒋文丽端著酒杯，站起来道：“方师兄，师妹敬你一杯！”
方致远也端著酒杯站起来：“说敬就见外了！咱们干一杯！”
两人碰了碰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方致远刚吃了两口菜，许情又端著酒杯站了起来。她眼波流转，看著方致远娇滴滴地道：“方师兄，你喝了文丽的酒，也要喝我的酒哦！不然人家不依的！”
方致远感觉骨头一阵酥麻，心里骂了一声妖精，笑呵呵地道：“我酒量很小，不怎么会喝酒。不过你们这些师妹要跟我喝酒，就算会输液，甚至住医院，我都奉陪到底！”
许情笑嘻嘻地道：“师兄，那我们干了！”
说完，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向方致远亮了亮杯子。
方致远也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大口吃菜。
蒋文丽是个文艺女青年，对打打杀杀的片子不是特别感兴趣，对方致远不是太热情；许情的态度完全不同，听到方致远想将《目中无人》打造成新《少林寺》，她心里顿时变得火热起来，打定主意要拿下倪燕这个角色。
许情对方致远顿时热情起来，以师妹的名义给方致远挑菜，帮方致远挡酒，还把嘴巴伸到方致远耳朵边说悄悄话。在知道方致远没有女朋友后，她就更加热情，坚挺的胸部时不时在方致远胳膊上蹭。
方致远是老江湖，却也被她撩得心猿意马。
第7章 歌舞厅
晚餐结束，李成儒带著众人来到长城饭店的长泰歌舞厅。
这是一个台弯人开的歌舞厅，门票50元，面积大约1000平，典型的90年代港台夜总会的风格。1994年，台弯人将歌舞厅卖给了秦晖，长泰歌舞厅也换了个更有品位的名字天上人间。
现在长泰歌舞厅就是单纯的歌舞厅，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李成儒是歌舞厅常客，像他这种大款是歌舞厅的重要收入来源，因此，歌舞厅经理对他非常热情，不但嘘寒问暖，还亲自帮他们找位置，招呼他们坐下。
经理满脸谄媚的对李成儒道：“今天跟平常不同，我们从香江请来了著名歌星叶倩文小姐，晚上九点上台表演。她可是我们专门从香江请来的，您一定要捧场啊！”
李成儒大手一挥，豪气十足地道：“难得有香江歌星到北平来，我们肯定要给他们看看首都人民的热情，我肯定捧场！我今天招待朋友，你给我拿两瓶路易十三。”
经理听到这话不禁嘴角上翘，路易十三一瓶8000多块钱，两瓶就是1万7，这李老板真他妈的有钱。他冲李成儒躬了躬身子：“请稍等，我亲自给您拿。”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九点，叶倩文出现在舞台上。
叶倩文穿著黑色长裙，双手捧著话筒，深情演唱：“黎明请你不要来，就让梦幻今晚永远存在，留此刻的一片真，伴倾心的这份爱，命令灵魂迎入进来，请你唤黎明不要再不要来，现在浪漫感觉放我浮世外……”
李成儒一边听叶倩文唱歌，一边摇头晃脑地道：“《倩女幽魂》这部电影拍得真好，香江导演确实有两把刷子，竟然把一个传统故事能拍得如此精彩。不像内地现在的电影，思想啊，内涵啊，都还可以，就是不好看！”
他招了招手，将服务员叫过来：“给我送二十个花篮！”
这个时代，歌舞厅收入除了酒水和门票，最重要的就是花篮。当歌手或者舞者在台上唱歌跳舞的时候，有钱的客人会给他们送花篮，一个花篮100块。花篮的收益歌舞厅拿一半，歌手和乐手拿一半。有时候老板斗富，会几十个几十个的送。
其实歌舞厅送花篮，跟后来的网络直播，给主播送火箭、送汽车，是一种模式。这种模式源远流长，解放前松江的夜总会，歌星除了工资，还有大佬的送花和礼物，送花的时候还会当场宣布是某个大佬送的。
20个花篮就是2000块，对普通人来说是很大一笔钱。
对李成儒来说却是毛毛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歌舞厅的服务员很快将20个花篮放到了舞台前面，与此同时，其他欣赏和喜欢叶倩文的老板也纷纷捧场，让服务员给叶倩文送花篮。
片刻间，舞台前面就堆满了花篮，看上去跟花园似的。
一曲唱罢，主持人上台，代表叶倩文对送花的老板表示感谢：“有这么多花篮，有这么多热情的朋友，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说我爱你们，朋友们……”
就在这时，五号桌站起来一个西装革履，梳著大背头的中年男人。他用带著广东口音的普通话道：“叶倩文小姐难得到北平来，我们肯定要捧场的啦！”
他大手一挥，高声叫道：“服务员，给我送50个花篮！”
男人声音很大，顿时吸引了满场目光。
李成儒见对方如此显摆，心里有些不爽，我们送花篮都是安安静静的，你在这里大喊大叫算什么？50个花篮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搞得好像别人送不起似的！
这里是北平城，是你装逼的地方吗？
李成儒站起来，冲着服务员大声道：“我送100个花篮！”
中年男人狠狠瞪了李成儒一眼：“我送200个花篮！”
李成儒右手高举，五指张开：“我送500个花篮！”
此言一出，现场一阵哗然。
很多人都听过歌舞厅里老板斗富送花篮的故事，在这些故事中，斗富的老板送花篮都是几十个几十个的送，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人直接送500个花篮。一个花篮100块，500个花篮就是5万块啊，很多人工作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我草！竟然送500个花篮，5万块啊！这丫是谁啊！”
“那是李成儒，特别特的老板，是这样的常客！估计他是看不惯那个广东老板装逼，故意出来灭他的威风！这里是北平城，哪轮得到一个外地人装逼！”
“原来是特别特的老板啊，难怪掏5万块就跟我们掏5块钱似的，听说他一天的收入就有几十万，5万块对他来说就是毛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