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王玉珍认准宁卫国这个人,硬跟家里顶著。
后来王玉珍父亲受了牵累,俩人才走到一起。
因为这个,宁卫国也吃了瓜落。
直至后来,老丈人恢复工作待遇,宁卫国才否极泰来,当了副科长。
否则原主也不能一回来就落实了工作。
王玉珍道:“一早上扒开眼睛,老三又上人屋里去了……”
宁卫国皱眉。
王玉珍警告道:“你别不当回事,他们家啥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沾上就是个麻烦……”
宁卫国严肃道:“知道了,我找机会跟老三谈。”
这态度总算让王玉珍满意,语气缓和下来,反过来提醒:“你也注意方式方法,二十多的大小伙子,毕竟不是孩儿了。”
不等宁卫国接茬儿,宁卫东撩门帘走进来。
“卫东起来啦~赶紧洗脸刷牙,你嫂子饭都做好了。”宁卫国赶忙打住,笑著招呼。
王玉珍也不说了,解下围裙道:“我去看看小磊。”
说完一挑门帘出去,只剩下宁家兄弟俩。
宁卫东叫了一声“大哥”,获得不少记忆,倒也不陌生。
宁卫国想打个圆场:“你嫂子……”
不等他说下去,宁卫东抢先道:“大哥,您甭说了,以前是我不懂事儿。”
宁卫国一愣,没想到倔驴似的弟弟会这样说。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刚才王玉珍说宁卫国把她话当耳旁风,其实是错怪了。
关于白凤玉的事,宁卫国不止一次说过。
原主就跟中了邪似得,压根儿不听劝,说深了还急眼。
“哎?”宁卫国酝酿了不少语重心长的话,反被堵在嘴里没法说了。
宁卫东不是敷衍,原主是榆木脑袋他可不是,记忆中跟白凤玉的来往,潜移默化的cpu,还有钱的问题,林林总总表明,介娘们儿道行不浅。
吃过早饭,宁卫国一家子赶著去王玉珍娘家。
宁家伙食算不错的,早上吃的苞米面白面的两合面馒头,白菜炖冻豆腐。
王玉珍老家是鲁省的,家传的蒸馒头手艺。
美中不足掺的苞米面太多,这年头苞米面磨的不细,不管怎么嚼都觉著拉嗓子。
吃完了宁卫东抢著收拾桌子:“大嫂,我来吧~您赶紧饬饬去。”
王玉珍一愣,破天荒头一回。
这些年她这个小叔子差不多是当儿子养的,她刚嫁过来宁卫东才十一,不到两年宁母就去世了。
原主性格不是讨喜,性子倔又不善表达,说话还爱戳人肺管子。
说好听是耿直,难听就是缺心眼。
宁卫东可不是那种糊涂蛋。
搁前两年,洗碗还是个麻烦事儿,非得到当院去挤水龙头。
那时自来水是共享的,直到76年以后各家才分水表,把水管引到屋里。
宁家两间正房,里间是宁卫国两口子卧室,外间除了当客厅、餐厅,在北边隔出一个小厨房。
宁卫东甩甩手,到脸盆架旁边拿毛巾擦干。
打算先到外边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虽然获得一些原主的记忆,但大多是散碎且无逻辑的,必须通过相关事物激活,就像刚才他看见白凤玉。
再则明天上班,他得提前熟悉熟悉路线,别到时候抓瞎。
根据目前的情况,维持现状,继续上班,无疑是最稳妥的。
第3章 黑签会
从屋里出来,宁卫东反手关上门,没落锁。
这时京城大杂院很少锁门,大家都是老街坊,生活条件大差不差,家里没什么值钱物件。
过几年,社会治安恶化,再加上陆续买了电视机、洗衣机之类的大件电器,各家才把门锁上。
出了东跨院,宁卫东来到前院。
本来挺宽敞的院子,因为各家占地盖防震棚,显得凌乱逼仄。
搁前几年,赶上星期天,甭管冬天夏天,院里的女人们早早挤到水池子边上占个位置,一边洗衣服一边东家长西家短的说嘴。
如今自来水入户,没了用水的由头,人也散了。
从前院出来,顺胡同到阜成门内大街。
星期天,街面上格外热闹。
不仅两边的店面林立,挂著各色各样随风摇动的幌子,街上人来人往,除了骑自行车,骡马拉的大车也不少。
箍著铁皮的车轱辘在马路上碾压,拉车的大牲口屁股后边挂著接粪便的兜子,难免有漏网的,滚落在地上,立马被碾碎,好在是冬天,倒是没什么味儿。
除了买卖店面,街边还有不少摆摊的小贩,卖油饼、油条、炸豆腐的,烤白薯、糖葫芦的,还有修各种物件的匠人……
这两年形势变了,小商贩一股脑涌出来。
宁卫东顺马路边的人行道往东。
远处能看见一座高耸的,围著脚手架的白塔。
白塔寺是附近的地标,三年前地震震坏了宝顶,去年开始围上脚手架维修。
由白塔寺往东是赵登禹路,再往东是广济寺和西四大街。
宁卫东没有自行车,上班坐公交车通勤,办的月票。
车站在广济寺附近。
宁卫东这趟出来,主要是到站点看看,明天上班好心里有数。
再就是走走看看,借周围环境获得一些新记忆……
再回来已经快晌午了。
京城冬天的北风跟刀子似的,走这一趟把脸冻的通红。
宁卫汤加快脚步,一步俩台阶迈进大杂院,顺右手边的月亮门往跨院走,却打里边出来一个人。
瞧见宁卫东,那人立即笑著道:“哎呦,东子,你可回来了!晚两分钟我就走了。”
“吴哥!”宁卫东忙往里让:“这事闹的,赶紧到屋里坐。”
这人叫吴秉忠,也是红星厂保卫处的,在单位跟原主关系不错。
把吴秉忠让到北屋坐下,宁卫东笑著道:“我哥昨儿新买的张一元的茉莉花,我给您沏一壶。”
吴秉忠有一抹诧异,原主可没这么会来事儿。
拦著道:“别忙和了,就几句话,我马上得走。”
宁卫东道:“别介呀!头回到家里来,这又赶上晌午头,等我炒俩菜,咱哥俩喝点。”
吴秉忠无奈:“我是真有事儿,咱下回~”
“那咱~下回?”宁卫东适可而止,他也不是真想留饭,主要赶上中午,要是不提一嘴,不是那个意思。
“下回,下回~”吴秉忠拉著宁卫东,两人在八仙桌旁边斜对著坐下。
宁卫东问道:“吴哥,您是有啥事儿?”
吴秉忠道:“不是什么大事,正好顺路,这不是嘛,卢大勇……”
宁卫东一凛,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白凤玉的模样,这狐狸精好看是真好看,坏也是真坏。
吴秉忠继续道:“你也知道,卢大勇年前相了一姑娘,俩人印象不错,年龄也不小了,都想尽早结婚……”
宁卫东跟著点头。
卢大勇比宁卫东大几岁,也是保卫处的,今年二十七了,去年刚回城。
这次相对象,女方提出结婚‘三转一响’必须要有。
这个年代,年轻人结婚讲究‘三转一响,三十二条腿’。
‘三转’是自行车、缝纫机、手表,‘一响’就是收音机,三十二条腿是八件四条腿的家具。
结婚能凑齐这些算是相当体面了。
卢大勇家条件一般,三转一响属实有点吃力。
原本这跟宁卫东八竿子打不著,但原主非要装大尾巴狼,英雄救美。
就去年腊月的事儿。
宁卫东记忆很深,夜里十点多钟,白凤玉忽然过来,梨花带雨求帮忙,借三百块钱还外债。
七几年的三百块钱不是小数目,原主一个月17块5,相当于整整一年半,不吃不喝干攒。
白凤玉虽然不是好人,但她非常聪明,做事也还本分,不可能欠那么多钱。
但她丈夫马良却不是个稳当的,喝酒耍钱,样样不拉,偶尔喝多了还打媳妇。
去年不知道听谁撺掇,放著正经工作不好好干,非要偷跑到香江去,做一夜暴富的梦。
白凤玉拦不住,只好由得他去。
没想到这孙子不干人事儿,除了把家里积蓄带走,还借了三百块钱外债!
当时来讨债的俩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儿,再加上白凤玉娇滴滴的,原主血气方刚的年纪,脑袋一热把事揽下来。
先拿一百块钱给那俩人,剩下二百宽限俩月。
宁卫东不是原主那种长肌肉不长脑子的。
仔细分析当时情况,白凤玉远没表面那么惊慌柔弱。
介娘们儿精明得紧,过来求助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没指望宁卫东,而是想通过宁卫东找宁卫国。
三百块钱不是小数,院里有条件帮忙的只有宁卫国两口子。
但她跟王玉珍一直看不对眼,直接上门怕不成,才来了这一出。
可她漏算了原主耿直别扭的性格,竟没跟宁卫国两口子张嘴。
而是闷声不响,隔天就在单位找人起了‘黑签会’,俗称‘打会儿’,另筹了两百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