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欺负年轻人啊
红星台所在地，曾经是英租界，是海港的市中心。
周浩然家在阳关县。
这是海港的郊区。
相距40多公里。
这年头没通地铁，往返通勤是不可能的。要是晚上加班，班车都没了，还得花高价坐专车，一趟就得100块钱，四个乘客拼车，每人也得25块钱呢。
所以，周浩然得想办法解决住房问题。
这天周浩然回家了。
告诉了父母好消息。
他被红星台录取了，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销售员。
可是住在哪里？
周浩然的提议，是住在二姑家里。
他这代已经有了计划生育，可是上一代没有，上面有一个叔叔和两个姑姑。
二姑夫在海港博物馆工作。
就在电视台附近。
很多年前就分到了房子，说不定可以过去借住。
周爸就出门去了弄堂口的烟纸店。
20分钟后回来了。
脸色很难看。
周妈很关切，急忙问：“怎么了？不行吗？”
周爸冷冷的说：“以后少往来！”
周浩然就笑着安慰，“没事，二姑家可能也不方便，我听说台里有职工宿舍，我去申请。”
周妈就很高兴，“有宿舍啊，那还麻烦什么？”
周浩然笑着说：“我这不是想着住亲戚家里方便嘛，住职工宿舍，好几个人挤一间房，还怪麻烦的。”
周妈嗔怪道：“这不是集体生活嘛，出门在外，一个人住着也怪提心吊胆的。”
“那就住宿舍！”
周爸拿起香烟，要出门抽烟去了，显然心情不太好。
这事就算这么过了。
第二天早上。
整个弄堂里，就都传开了，周家大小子被红星台给录取了。各家婶婶都过来串门祝贺，爸妈都高兴的笑不拢嘴。
东方朗也一大早就跑了过来，先是震惊了好一会儿。
然后才说了正事，下周三要报志愿。
别上班了，把正事给忘了！
这年头的高考报志愿的流程，是先报名，后出分。
周浩然一点不着急。
然后，东方朗就拉着他，去了他的房间，小声道：“你跟乔岁青，处上没有？”
周浩然没好气的说：“你有完没完？”
东方朗道：“我这不是怕你手里的钱不够嘛，跑业务要买正装，还要谈恋爱、租房子什么的。”
“嗯？”周浩然听出了几分意思，“你有钱？”
东方朗从兜里掏出了一卷用皮筋套好的钱，低声道：“这是我攒的钱，都借你了，等你发工资了再还我。”
“有多少？”
周浩然接过来一看，大票有一张，还有两张50元的，剩下的都是零钱。
东方朗很得意的说：“258块钱。”
周浩然笑道：“怪不得你平时那么小气呢，都把钱攒起来了啊。”
东方朗很认真的说：“我这是借你的，等你发工资了，一定得还我。”
“谁还差你这点钱了？”周浩然也不能太过分，只挑了一张100元的，两张50元的，剩下的零钱都推了回去，“剩下的你留着用吧，跟同学出去玩、吃个饭什么的。”
东方朗接过零钱，小心翼翼的卷好，又用皮筋给套了两圈，才揣进裤兜里。
周浩然见他这守财奴的样子，就有些好笑，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亏待不了你。等哥赚了大钱，保准给你娶个漂亮嫂子！”
今天，就正式上班了。
晚上就不回来了。
就要住在市里了。
爸妈不放心，就又给他拿了1000块钱。
带着1200块钱的巨款，浩然上路了，去迎接他在红星台入职后的第一天。
……
6月12号，星期三。
周浩然去人事部，先领取办公用品。
真不少。
有一张灰底黑字的职工牌，一张职工证。
一本书，《红星台发展史》。
一本台里的黄页电话本。
一张面值100元的IC卡。
一张已经充值100元的食堂饭卡。
有一个黑色的真皮文件包，两个黑色的塑料文件夹，一个订书器和若干回形针，剪刀、胶水、笔记本和圆珠笔。
一个刻着“周浩然”三个字的手戳印章，一盒红色印泥。
还有一个印着“红星”标志的水杯，一卷卫生纸。
这还没完。
何瑾组长担心他年轻，没经验，还专门带他去了财务部，把工资表和职工证做了对接，顺便帮他申请了半个月的工资。
财务这边很洒脱，说是下午过来取钱。
“浩然，我就只能帮到这了。”何瑾眉宇间有着遮掩不住的担心，“去了销售部那边，就得靠你自己了。别人都是第三档，就你是第四档。你是新人学徒，要是别人欺负你，能忍就忍，别意气用事，先熟悉工作环境。”
周浩然道：“何瑾姐，这几天辛苦你了，等我忙完了这几天，我一定请你吃饭，好好感谢你！”
何瑾轻声道：“实在遇到过不去的坎了，就来找我，我帮你想想办法。”
“我知道。”
周浩然可不是职场新手。
混职场，一定得有“贵人”和“好心人”的提携，缺少这样的帮助，任何一个职场新人都混不开，很容易遭受职场排挤。
他是职场达人，入职之前，他就把职场的领路人给找好了。
去了销售部。
内部布局，跟人事部、财务部没有区别。
是一个大办公室。
每人都在办公区有一个工位，都在一起办公。
外侧还有一个独立的小屋，那是独属于销售部主任孟学民的办公室。
大办公区里已经人头攒动，聚在一起抽烟、闲聊。
已经有十几个人了，全是男的。
“小周，来！来！”
这时，有人在喊他。
周浩然一看。
嗬！
真巧啊！
面试时候见过的叶鸿运，果然也被录取了。
周浩然很高兴，就搬了把椅子，坐在了他旁边，笑着说：“叶老哥，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录取。”
叶鸿运是很豪爽的个性，笑哈哈的说：“还真给说准了，这下咱们都是一个阵营里的了，以后跑业务，得好好打配合。”
“那是一定的。”
“咦？你这职工牌，怎么跟我们的不一样？”
“我太年轻了，只能当学徒。”
周浩然神色坦然，没有隐瞒。
叶鸿运吃惊的说：“你真没干过销售啊？”
周浩然摇摇头，“没有。”
“这可麻烦了……”叶鸿运皱起眉头，“销售这行，赚的是多，可吃苦受罪也多。还得时不时的受屈辱，你要没干过销售，都未必承受得了。”
周浩然笑道：“我心理承受力还行，对了，咱们在这等什么呢？”
叶鸿运道：“等人齐了，主任给我们开会，然后分组划片，分派任务。”
周浩然略作试探，“要是咱俩能分一组就好了，有什么不懂的我也可以问你。”
“你这话说的！”叶鸿运就很豪气，“咱哥俩这缘分，帮忙不是应该的嘛。别说一组了，就算不是一组，有什么不懂的，你也一样可以找我。”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裤、白色衬衫，看起来很严肃的中年人过来了。
指着周浩然的方向。
“新来的那个灰产，是不是就是你啊？”
没有好脸色，一点不客气。
周浩然对这样的待遇早就预料，很有风度，微笑着说：“我是周浩然，是新入职的学徒。”
“对，周浩然，说的就是你！那边有扫把，你去扫扫地，这满地烟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