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他干啥？”周浩然哼了一声，“请我就够了。”
乔岁青嗔道：“你是我弟弟，他也是我弟弟。”
“他忙着卖书呢，没空……”周浩然才不想带那小子呢，到时候搞不好又得纠缠着八卦问个没完，“对了，以后我都把工资交给你吧。男主外女主内，你来管钱。”
乔岁青似笑非笑，表情戏谑，“姐怎么感觉你话中有话，不对劲呢？你不会有什么别的企图吧？”
周浩然故作不知，“什么不对劲，反正钱都给你，以后我用钱了，就找你要。”
乔岁青白他一眼，却也没拒绝，柔软的“嗯”了一声。
还担心他不好意思开口。
就把他的工资从信封里拿出来，放在了自己的工资信封里。拉着他，去了帘子后的床边，弯腰掀起她的床铺被褥。
拉开褥子的拉链。
把信封塞到里面。
乔岁青把信封藏好，“以后用钱了，你就来这里拿。”
周浩然好笑，“就这么点钱，至于藏这么严实吗？”
“你管钱还是我管钱？”
乔岁青掐腰。
这腰可真细，这一身宽大松弛的睡衣穿在她身上，就像是把夜明珠装进了盒子里。
……
第二天是星期六。
6月29号。
这周是小礼拜，周六要上班。
销售员一般都不在周末跑业务。
下午要开会。
不仅是本周总结，也会是本月总结。
周浩然上午就去了。
见到了孟学民。
“你来的正好，我正想找你呢！”孟学民放下了手里的一份材料，又笑着说，“董志业签单了，真没想到，他水平可以！”
周浩然去了主任办公室，就跟回了自己家一样随意，不怎么在乎职场规矩。
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很随意的说：“我早就说了，他肯定行！销售是什么？销售就是搞定人。他搞女人有一套，搞销售也一样行！”
孟学民脸一黑，招手道：“你过来坐！”
周浩然过去，去了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什么事啊，这么神秘？”
孟学民叹了口气，“频道现在的财务情况不太好。”
周浩然点了点头，“嗯，听说了，很多人的工资都没发满，都有怨言了。我开始还奇怪呢，都说电视台会发米面油什么的，却没给我发。”
“那些都暂停了。”孟学民画了个大饼，“等以后情况改善，应该都会补上。”
周浩然笑呵呵，“补不补都行，我也不差这点。”
孟学民压低声音，“现在频道这边缺钱，名额问题得赶紧解决了。财务那边已经说了，下个月销售部，就按照21人的标准名额来发工资。”
周浩然道：“可以理解。”
“你那边什么情况？”孟学民看向他，“你别逞强，要是不行……今天下午的总结会上，我就找个人重点批评。下个月初就找机会开除。”
周浩然笑着说：“巧了，我也是为了这事找你的。”
“哦？”
“主任，跟你打听个事。为什么台里要求工资保密啊？而且还那么严格，好像是什么不可触犯的原则问题似的，还有人为这事被开除。”
第86章 各方的共识
“工资保密啊……”
孟学民对此就很了解了。
在办公室里跟周浩然私聊，也不需要在意那些条条框框。
“工资保密是改革新政，前些年是没有的。”
“新政的逻辑是什么？”
周浩然追问。
孟学民道：“这都是历史遗留的问题了。”
周浩然笑笑，“要是方便，就说说呗！”
孟学民稍显迟疑，还是缓缓说道：“你知道，现在台里的职工，分为了五档，甚至还有什么‘灰产’、‘黑五类’这种羞辱人的分类。这些以前是没有的，只有正式工和兼职工的区别。”
周浩然表示理解，“正式工，都有编制。”
“对。”孟学民说起这些来也有些心情复杂，“以前电视台是挺穷，也制作不出什么好节目。可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平等。只要正式入职，就都有编制。没有高低贵贱的区别。”
周浩然顺着他的话说：“现在市场化改革了，电视台有钱了，能升级设备、引进人才、制作出优良的电视节目了。可是公平性却被破坏了，甚至还出现了员工的五档分类，有了高低之分。”
孟学民道：“对，是这个意思，也难说是好是坏。五档分类制，是改革派推出的。保守派在追求一种大众意义上的平等，这自然就会获得普遍支持。所以你知道保守派为什么力量这么大了吧？”
“平等可不等于公平。”
周浩然作为过来人，对这样的论调可太熟悉了。
孟学民有些好笑，“你又有见解了？”
周浩然直言道：“平等看似很好，可有一个致命缺点。平等让笨人舒服，压制了能人。平等是大锅饭。平等是付出多的吃亏，付出少的占便宜。看似平等，可这是打击了能人、鼓励了懒人。这是压制人性，也是对抗人性。几十年血的教训，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还不开悟。”
孟学民沉声道：“确实是这样。”
周浩然笑着说：“不能总玩田忌赛马啊，用改革的缺点，去对比保守的优点。这都是阴招。得用优点对优点、缺点对缺点，孰优孰劣多清晰？”
“你这么年轻，怎么会有这样的见识？”
孟学民越来越觉得眼前这小子不真实。
“都是很基础的社会学常识。”周浩然没觉得这算是什么高见，“你还是说说工资保密吧。”
孟学民道：“现在台里要改革，要制作出好节目，还要上缴逐年提升的利税。这些市场化的要求，都需要台里大批量的引进优秀人才。”
“只可惜，这些人都没编制。”
周浩然叹了口气。
他去过几次《家长里短》的栏目组，这是生活频道现在收视率排名前三的优秀节目。可在这个栏目组，他一个红底黑字的编制工都没见过。
孟学民道：“问题就出在了这里！你知道台里的收入，最大的一部分是什么吗？可不是那21级的基础工资。”
周浩然想到了岁青姐的工资条，“是栏目补贴？”
“对，补贴。”孟学民压低声音，“知道咱们总监一个月能赚多少不？”
周浩然吓了一跳。
孟学民笑哈哈，“我跟你说说没事，他要是有意见，我给你顶回去！”
周浩然尝试着问：“总监的收入构成里，大部分也是来自补贴？”
孟学民道：“对，他一个月大约要审50期节目。每期节目的审片补贴是50块钱，这就是2500块钱了，比他的基础工资可高多了！”
周浩然这下就明白栏目经费是怎么回事了。
像《家长里短》这样的栏目，每期经费达到了2000元。
员工是自己的，场地是自己的，设备是自己的，版权是自己的，请来的嘉宾都给很少的一些车马费。
钱都哪去了？
这审片费，可能就是一笔重要的开支。
节目制作出来了，这个主任审一下，拿50块钱的审片费；换个总编审一下，拿50块钱的审片费；再换个总监审一下，再拿50块钱的审片费。
所谓的薪酬保密……
要是都像几十年前似的，大家都穷的叮当响，都是不分你我的一样贫困，那还真不需要保密。
你很穷，我很富。
有了对比。
这才需要保密。
周浩然感觉快要触及到了问题的核心，说道：“市场化运作之下，就出现了财富分配的极大不公平。员工的福利待遇都这么好，领导们就更好了。”
孟学民淡然道：“要保密，有两点原因。第一，很多过去在编的员工，能力都不行，都退居二线了。各频道的主要栏目，都是新人在做。这些新人，没有编制，普遍都是第三档。可他们因为做节目，绩效奖金、栏目补贴都很多，收入反而比那些在编的老员工要多。”
周浩然笑笑，“要是把原因分为上下两层，这应该是下层。”
“上层是什么？”
孟学民想考验他一下。
“权力呗。”周浩然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谁能分配财富，谁就能拥有最大的蛋糕。管你是改革的还是保守的，在薪资保密这个问题上，应该不存在派系之争。”
孟学民深吸了一口气，“还真是这样，工资保密，是各方的共识。也是一个忌惮。谁敢挑战这个原则，都会被严肃处理。”
“行了，我懂了！”
周浩然挥了挥手，站起来就要离开。
孟学民好笑道：“你懂什么了？”
周浩然总结道：“保密，不是限制穷人之间互相知道彼此的贫穷。保密的目的，是防止底层知道上层的真实情况。这就够了，很关键。了解痛点，才能直击痛点。”
“你去哪？”
孟学民见他转身就要走，皱起眉头。
周浩然转身，奇怪的看他，“不是你说的嘛，名额的事情要赶紧处理。”
“你能办？”
孟学民很难相信，可以这小子过去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似乎还真有无条件相信他的理由。
周浩然笑着说：“总不能让你随随便便就把一个无辜的人给开除了吧？试用期也得三个月呢，这才一个月都不到。”
孟学民问：“你哪来的自信？”
周浩然也觉得有些过了，顿了一下，才回旋说道：“先看情况，我这边要是实在动不了，你再去找人开除。下午的总结会，搞不好又有好戏看呢！”
第87章 工资条
想要解决名额的麻烦，就只能采用一些职场里的小阴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