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仔不服气地嘟囔：“那我们就这样算了？”
邓伯望向窗外，眼神复杂：“先回总部，召集所有堂主开会。和联胜……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
陆羽茶室内。
陈振北一直没有离开，就坐在那里，指间的古巴雪茄燃出青灰色烟圈，在茶室昏黄的灯光下盘旋上升。
他凝视着墙上那幅《清明上河图》的仿品，目光在贩夫走卒的画像间游移，仿佛在审视自己的地下王国。
高晋悄声汇报着澳门传来的最新消息，阿积则擦拭着那把曾让阿乐开口的短刀，金属反光在陈振北眼底投下冷冽的斑点。
“邓伯他们到总堂了？”
陈振北突然开口，烟灰簌簌落在景德镇瓷盘里。
“刚接到眼线报告，和联胜的元老和堂主们基本都到齐了。”高晋恭敬汇报道。
现在，他已经是陈氏集团情报网负责人李杰的助手。
陈振北用雪茄尾端在茶桌上画了个圈：“让尖沙咀的人准备好，等我的信号。”
……
深水总堂的酸枝木圆桌前，串爆一拳砸在泛黄社团的海底花名册上：“当年我们跟字母帮、洪兴等火拼都没怂过！现在要向东星低头？“
他脖颈的青筋暴起，金牙在吊灯下闪着凶光。
师爷苏推了推金丝眼镜，账本翻到标红的一页：“上季度赌船生意跌四成，夜总会被扫场五次。硬拼？兄弟们喝西北风吗？“
东莞仔突然踹翻椅子，腰间的黑星手枪撞在桌角发出闷响：“那就干掉陈振北！我带五十个刀手……”
“收声！”邓伯的龙头拐杖重重杵地，檀木香炉震出缕缕青烟。
老人从太师椅上缓缓起身，枯瘦的手指划过墙上的关公像：“和联胜一百零八条帮规第一条是什么？“
满堂寂静中，串爆不情不愿地嘟囔：“不斩来使……“
“陈振北今天算客气的了。“邓伯咳嗽着展开一卷宣纸，上面墨迹未干的“忍“字力透纸背：“阿乐坏规矩在先，现在人家拿着道理来谈判。“
……
第166章 百年老字号消失
凌晨时分，浅水湾道在台风“艾莎“外围环流影响下闷热如蒸笼。
劳斯莱斯银刺的空调系统发出细微嗡鸣，陈振北指尖的哈瓦那雪茄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当车灯刺破雨雾照出那个拦路黑影时，阿积踩刹车的力度让真皮座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别动。“跟随在陈振北左右的高晋，警告声比黑星手枪上膛声更早响起。
陈振北透过车窗，看到有一个散发锋锐气息的男人，正拿着一把刀，刀尖在柏油路面刮出三寸火星。
陈振北觉得此人有些熟悉，转瞬间，他便认出来了。
加钱哥，阿武！
此刻，加钱哥右臂伤口渗出的血珠，顺着仿制兰博军刀的血槽滴落成线。
他染血的白色背心透着廉价洗衣粉的刺鼻味道，左耳缺失的耳垂处留着明显的齿痕。
这是三年前，他在庙街为保护雇主被活生生咬下的。
“陈先生，久仰。“加钱哥，朝着劳斯莱斯摇下车窗的陈振北道。
他说话时喉结的滚动带着奇特的韵律，像毒蛇吐信般令人不适。
陈振北略微意外道：“你受谁的指使来杀我？”
是的，陈振北以为对方是来刺杀自己的。
但是，接下来加钱哥说出的话，打散了他的疑虑。
“陈先生，听说您这里……价钱最好？“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刀尖同时抵住车门镀铬饰条，在月光下映出陈振北波澜不惊的眉眼。
雪茄灰烬飘落在加钱哥军靴前。
陈振北摇下车窗的动作带着老派绅士的优雅，腕间百达翡丽在夜色中泛着冷光：“阿武是吧？“
他吐出的烟圈精准笼罩住对方刀柄上刻的“武“字：“上个月十五号，旺角兰街潮州帮十二人，每人左腿肌腱同一位置中刀法医报告说伤口角度偏差不超过3度。”
高晋的瞳孔微微收缩。
“跟我做事，起薪五万。“陈振北弹烟灰的力道让火星在加钱哥裤管烫出焦痕：“每月底薪，不算.…….额外奖金。“
他故意在“额外“二字上加重音，目光扫过对方腰间鼓起的柯尔特蟒蛇左轮。
刀尖突然刺穿车窗贴膜。
加钱哥的瞳孔在听到数字时骤然放大，但声音仍像砂纸摩擦般嘶哑：“我要现钞。“
他左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凹槽那里藏着粒氰化物胶囊。
“阿晋。“陈振北的呼唤轻得像声叹息。
高晋的右手依然按在枪柄上，左手却从公文包夹层抽出十叠用银行封条扎好的千元大钞。1990年版的港钞特有的靛蓝色在车灯下泛着冷光，塑料膜被甩出时发出毒蛇般的“嘶啦“声。
加钱哥的刀尖挑开第三叠钞票时，陈振北突然开口：“87年印钞厂油墨配方调整过。“
他看着对方条件反射般舔舐钞票的动作，继续道：“真钞水印里的洋紫荆，花瓣数是单数。“
军刀归鞘的金属摩擦声惊飞了路边榕树上的夜鹭。
加钱哥弯腰拾钱的姿势像匹受伤的孤狼，后颈露出的监狱刺青被汗水晕开成模糊的形态。
当他再次抬头时，眼中已换上特种兵见到指挥官时的恭敬神色：“现在我是您的人了，老板。“
陈振北雪茄的火光在车窗升起时，最后一次照亮加钱哥的脸，此刻正诡异地扬起微笑的弧度。
劳斯莱斯重新启动时，高晋从后视镜看到这个新收的亡命徒，正用染血的绷带仔细擦拭那把军刀。
陈振北对于收下这个亡命徒，认为是意外之喜。
加钱哥阿武，在电影【和联胜：以和为贵】中，确实是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只要钱给到位，一切事情都没有问题。
嗡
忽然间，陈振北面前浮现出一行行光字来。
【恭喜你成功收下一员悍将，加钱哥阿武。
特奖励特种兵身体素质、忠诚度增强卡*20.】
陈振北微笑了起来。
……
凌晨四点二十分，浅水湾36号别墅的防弹玻璃将台风预警信号折射成诡异的红光。
摩托罗拉8800x卫星电话的绿色指示灯在红木茶几上规律闪烁，像条盘踞的毒蛇吐着信子。
高晋左手托着这部价值二十万港币的通讯设备，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枪柄上的防滑纹这是他的习惯。
“北哥，东莞仔在屯门废车场，正在集结马仔，准备对我们的地盘动手。“他声音压得极低，喉结随着窗外隐约的雷声滚动：“连1983年退休的火麒麟都请出来了。“
提到这个曾单枪匹马血洗澳门赌场的传奇红棍时，陈振北太阳穴的血管明显凸起。
水晶烟灰缸突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陈振北的雪茄被拧出螺旋状裂痕，昂贵的烟丝散落在水晶器皿里。
他转身时，定制西装掠过茶几边缘，波尔多红酒在捷克水晶杯里激起的涟漪，倒映着墙上那幅香港地图。
“让元朗三号码头的货柜车准备。“
陈振北说话时目光停留在维多利亚港方向，那里有艘正在卸货的巴拿马籍货轮：“去年七月十二日的监控带，还有那本用摩斯密码记账的黑色账簿。“
高晋按下卫星电话的加密频道键，用只特殊的暗语转述命令。
这是陈氏安保集团李杰特意创作的一种暗语。
当高晋提到“邓伯孙子在伊顿公学的宿舍号“时，陈振北突然用雪茄剪将桌上的玫瑰齐根截断。
接着，阿积来汇报：“北哥，那个阿武来了。”
陈振北点点头：“先安排他在车库。”
……
陈振北别墅的车库方向，传来金属摩擦声。
加钱哥蹲在阴影里，擦拭他那把德国开山刀，沾了汽油的破布每次划过刀背的锯齿时，都会带起一簇幽蓝的火星。
他是暂时被陈先生安排在这里的，刀身如镜面般映出山道上疾驰的丰田海狮面包车，车牌被泥浆刻意遮盖，但挡风玻璃右下角贴着的澳门赛马会标识暴露了来路。
“北角堂口的人。“加钱哥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打磨铁器。他左手始终按在腰间。
站在旁边的陈振北，嘴角浮现出笑意。
当第三辆车驶过时，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后座那个戴金丝眼镜的，是去年在赤柱帮东莞仔做伪证的律师。“
陈振北暗暗颔首，加钱哥还是懂的收集情报的。
别墅二楼突然亮起的灯光打断了对话。
高晋拿着一份资料，送到陈振北手里，这是1份印有皇家骑警徽章的传真文件。
陈振北伸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高晋立刻绷直身体，这是他们约定的危险信号意味着警方特别行动组已经出动。
加钱哥的刀在此时发出“铮“的轻响。
……
屯门龙门路废车场弥漫着废旧蓄电池的酸腐味。
东莞仔踹开的铁门撞在水泥柱上，震落锈蚀的“和记拆车厂“招牌。五百多名马仔同时起身时，官制大砍刀折射的月光在油污地面上织成蛛网。
“今晚斩死东星仔！“东莞仔的54式黑星手枪击碎霓虹灯管，玻璃渣像血滴般溅落在地。
火麒麟这位退休红棍的右手机械性摩挲着左臂的弹孔疤痕那是多年前暴动时皇家警察的“纪念“。
忽然间，刺耳的警笛声响起，使得在场的众人都一惊。
东莞仔赶忙走到门口，透过铁门缝隙，看到从青山公路两侧包抄而来的大批装甲车、警车。
东莞仔还注意到装甲车轮胎的泥浆带着大屿山特有的红土这些本该驻守边境的冲锋队，此刻却出现在屯门工业区。
“妈的，这些差佬怎么会来的？！”东莞仔破口大骂道。
他又震惊又疑惑。
现在，东莞仔和手下们想要逃跑，也是来不及了。
很快，警方将这座废车场团团包围。
罗伯特史密斯警司的扩音器回声撞在废车堆上：“根据《公安条例》第245章……你们马上给我放下武器，抱头蹲地，否则，警方要开枪了！”
“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