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朔道:“难怪听不到马蹄踏地的声音。”
荒原舞皱眉道:“此处远离河套,隔着难以飞渡的晋陕峡谷,想奇袭长城边防等同送死,他们要到哪里去?”
博真得意的道:“请教老子吧!我记得峡谷南面有个渡口,也是唯一的渡口,我便经渡口来过这一边,打了个转又从渡口返另一边去。”
龙鹰传音到最接近他们的桑槐,着他找丁伏民来。
片晌后丁伏民来了。
龙鹰问道:“峡南是否有渡口?”
丁伏民欣然道:“幸好我将地形图读得滚瓜烂熟,离此南下二百多里处,有个喇嘛湾,是河曲和晋陕间往来的必经之路,此河湾设置了峡谷唯一的渡口,叫‘君子津’。”
又道:“从君子津西边岸再南走百多里,可抵无定河流入大河的河口,那里我们长期驻兵,敌人若要循无定河偷往长城内去,绝不易闯。”
符太道:“那就要看对方的实力,如类似我们的劲旅,非是不可能。”
丁伏民精通兵法,沉声道:“即使是我们,孤军深入,又不熟形势,讨不了便宜。不过,如能掌握时机,在狼军正面攻打无定堡和鸡鹿塞的时候,骤起发难,等若里应外合,对我们有一定的威胁。”
龙鹰断然道:“是很大的威胁,因对方不乏一流高手。来哩!”
众人站起来,从石上往外望。
灿烂的星光下,一队人现身下方远处,正从一座山后转出来,离他们三、四里之遥。
人数一如龙鹰预估的,达七百之众。
第七章 因机应变
敌队没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折南而下。
龙鹰沉声道:“我认得其中一人,此子叫拔贺野,非是突厥人,乃沙陀族的高手,当年曾随参师禅追击小弟。”
宇文朔难以置信的道:“鹰爷的眼力已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天这么黑,竟可从三里外的数百人里,辨认出曾见过的人。”
符太道:“这混蛋并非真的看到拔贺野的样子,而是从其体态、动作认出是这个短命鬼,哈!今次爽透了,我们是否该大开杀戒?”
龙鹰骂道:“你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奶奶的,你道对方是易吃的吗?这般一支由高手组成的部队,又是在这么的黄土原,想奇袭之近乎不可能,正面硬撼,我们占不了多少便宜,且我们须秉守一个兄弟也不能少的宗旨,此外,还有个原因,就是对方认识你和我的,不止拔贺野一人,如给其逃回去报上默啜,我们的奇兵不但再非奇兵,还清楚有我们两师徒在其中。”
符太举手作投降状。
荒原舞为之莞尔,轻松的道:“在君子津设伏又如何?”
众人望往丁伏民,丁伏民却瞪着博真。
博真得意的道:“我对君子津的地理环境了如指掌,河道宽达三百多丈,水流缓和多了,有树有滩,岩奇石怪,容易隐藏,若于两边设伏,趁敌渡河之际,天一半、地一半之时,只是我们二百多张弩弓,可令对方血染大河。唯一的问题,是老子说的属十年前的情况,如大总管所言,高土原不住迁变,现在不知变成什么样子。”
丁伏民道:“只会风侵水蚀得更厉害,更易设伏,不成问题,问题在我们须改变初衷,打乱了我们的大计。”
宇文朔道:“对方停下来哩!看情况是扎营休息,明天才渡过紫河。”
丁伏民道:“请鹰爷定夺。”
荒原舞凝视敌方,不放过对方的一举一动,沉声道:“没理由在这个时刻停下来,突厥军一向昼伏夜行,若要扎营休息,该多赶两个时辰的路,到紫河方凭河之险好好歇息,事情颇不寻常。”
符太道:“他们刚离隘口,就在隘口外立营,似等人多一点。”
宇文朔欣然道:“到此刻在下方体会何谓新丁,须好好向诸位大哥学习,凡事想深一层。”
博真亲切地搂着他肩头道:“经验是磨练出来的,幸好今趟是速成锻炼,风急火猛,包保老哥在短短十天、八天内成材。”
又沉声道:“若要等人,等的就是从君子津渡河来接应带路的人,此人若来自北帮,我们极可能猜错老田和莫哥的关系。”
符太道:“不是与老博你抬杠,我想的却恰好相反,愈发证明与老田勾结的是莫哥而非默啜,否则北帮何用撤走在河套的人?今趟入侵虽由默啜决定,但入侵的事宜,全交给下面的人去干,这个人就是莫哥,随便找个借口,例如说收买了朔方的本地人,以做内应,便可安排眼下的等人接人。如此看,老田将不顾一切,在今场大战里插上一脚,我们不可不防。”
丁伏民道:“如能将接应的人生擒活捉,来个严刑逼供,可大有所获。”
龙鹰微笑道:“老博你有多少把握,在全歼对手下,又生擒其中的目标人物?”
博真精神大振道:“有心算无心下,对方进退无路,能脱身的仅限于寥寥几个真正的强手,如能堵截下游,肯定没半个能活命。不过,以我们的兵力,恐怕没法兼顾三方。”
龙鹰道:“有太少在下游水底内把关便能让能遁往下游者,在水底下痛尝‘血手’的滋味。”
符太讶道:“你是认为我的水底功夫满师了?”
龙鹰笑道:“你水底功夫的师父不是小弟,是三门峡,没淹死就是满师。”
符太哑然失笑,道:“没掩死就是学有所成,亏你说得出口。”
龙鹰道:“有一事不可不防,就是接应者不止一人,说不定还有北帮的人在君子津布防,如能将其中部分人活捉,可掌握对方联络的手法和讯号,如此更万无一失。”
荒原舞讶道:“听鹰爷的语气,似是君子津之战,与你无关,全交由我们去做?”
龙鹰欣然道:“确然如此,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两边都是那么锋利的双面刃,疏忽任何一方,均会带来不测之患。君子津之役不容有失,故必须由你们全力应付,真正的敌人非是眼前这群短命鬼,而是准备十足的内奸北帮,可将俘虏交给大帅,由他收拾内鬼。”
稍顿,续道:“能否掌握狼军今仗的实力、渡河点、前锋后援的部署,是我们能不能狠胜的原因,不可疏忽。权衡利害,我会独自一人赶往狼山,探清形势,然后再与你们会合,展开我们拟定的战术。”
荒原舞点头同意,道:“鹰爷说的,该是目下我们办得到的最佳安排。”
丁伏民道:“我们在何处会合?”
龙鹰向博真问道:“你老哥有何高见?”
博真深感荣幸的答道:“完成任务后,我们索性改由大河西岸南下,到抵达大支流乌兰木伦河,河道往西北,出长城,在一个位于毛乌素大沙漠东面,乌兰木伦河和与其并排而流,处于较西位置另一大河支流间的骆驼堰碰头,所谓骆驼堰,是座占地达十多里的长条形废墟,非常易认。”
荒原舞讶道:“为何忽然又懂得河名、地名?”
博真指着脑袋,道:“都说看地形图时,很有感觉,我曾以骆驼堰为宿处,搜遍方圆百多里的河流、沙漠和山丘,因而特别留心图卷上山川河流的名字。”
丁伏民奇道:“你何时学懂我们的文字?”
博真道:“这是逼出来的习惯,每到一地,尽力学晓该地的语言和文字,否则对着刻满文字的石碑时,不认识他娘的半个。”
宇文朔赞道:“博真兄无负‘寻宝狂人’的美名,本身亦奇人也。”
博真装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