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轰!轰!”
一时间其他所有声音全被没收了,只剩下如雷贯耳、连续不绝的“轰隆”。
战筏的左右挡箭墙化为火星、火屑,弹上高空。
整个战筏实时解体,组成的木干化为水面檑木,朝所有方向急滚,一些且给震得弹离河面。
爆炸核心处如盛放的烟花,烧着大串爆竹,不过规模大上百千倍,产生的震波,激得四周河水喷发上三、四丈的高空,随爆炸波而去的是大量毒烟、薄铁片,且是像龙卷风般往敌阵所在的大片河区扩散。
前后最接近的七、八个大排筏,本是气势如虹,阵容鼎盛,有拦河之威,此刻却如玩偶般硬给掀离河面,筏仰人翻,有若狂风扫落叶,剎那间七零八落,溃不成阵,筏上战士无一幸免坠进冰寒的河水里去。
较远的排筏全受波及和影响,不是被激浪抛掷于河面上,就是给在水面滚过来的“水檑”撞击,同时被毒烟吞噬。
以金狼军的本领,如此毒性薄弱的烟雾实难奈何他们,但确可障眼,且可令眼睛生痛,大大影响他们的应变能力。
敌人自顾不暇下,一时哪来能力去管水底内的事,更无从组织构想拦截龙鹰等于水中的艰巨任务。
龙鹰入水后,准确无误的追上活命木的干尾,两手前探,十指陷进干身逾寸,抓个结实,免去干体不住转动之忧。
事实上活命木早稳定下来,除符太以双脚夹着木朝前的一端,其他人都以手抓指陷的方法,挂附长达二丈的木体上。
活命木等于他们在三门峡闯关的“水底战筏”,成为将他们团结起来的宝贝,生死与共。
符太驾轻就熟的两手运劲,加上各人背弓带兵合起来的重量,带得活命木深潜往离水面达二十丈的河床,水的压力令人人耳鼓疼痛,幸而各人功力深厚,运转内劲,瞬即复常。
不过!众人武功参差,如龙鹰、符太和宇文朔,精擅内呼吸,可长时间潜行水底,区区一里、半里,不成问题。博真、虎义和管轶夫,亦具长时间闭气之能,可是功力逊上一、二筹的容杰和桑槐,在深水之下,顶多能捱上一盏热茶的工夫,便不得不到水面换气。幸好通过活命木总揽众兄弟情况的龙鹰,已从各人真气的波动,掌握情况。
龙鹰藉木传讯,知会打头阵的符太。
有了三门峡的水底经验,符太立即醒悟,就在筏头触底的剎那,符太两手按往河床,活命木立即往上翘起。
此时轮到龙鹰双足踩上河床实地,双脚魔气爆发,来个水内弹射,活命木仿如会飞的大鱼,从深水处斜斜冲上水面,蓦地里,符太已离开水面,活命木才再往水面拍下去。
就在此刻,活命木搭载的八个人,一起目击战筏在敌阵中央处激爆的盛况。
敌阵已破,再没有能力阻止他们闯过死关,即使对方高手力能拦截,却须先应付符太最能在水里发挥威力的“血手”。
下游离第三座河寨两里处的大河南岸,伏着他们八个人,都是筋疲力尽,急待回气。
突围到这里来,非是顺风顺水,而是不断受对方水内能手的攻击,全赖打前阵的符太“血手”逞威,令挡者披靡,龙鹰又寻空觑隙的屡施弹射,才成功逸离水下的重围。
以当时河面的情况,筏上的敌人,不可能做出如此有效的水下拦截,唯一能解释当时情况的,是这批敌人早潜伏筏阵的另一边,防止他们借顺水之势遁逃。
想及此点,人人心呼庆幸,若没有雷火箭,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未能将雷火箭带回去作守阵之用,可是在刚才生死悬于一发的关口,其他计算只好全撇往一旁。
号角声从北岸阴山高处鸣响,又在调兵遣将。
连最不在意的符太,也现出犹有余悸、不敢小觑的神色。
龙鹰在浅滩坐起来,竖耳聆听。
凭魔种异于凡常的特性,他最早回复过来。
博真双手双脚摊在湿泥上,成“大”字形,长长吁出一口气,道:“寻宝舒服多了。”
他肩头给敌人水刺挑中,衣服破裂,深可见骨,此时虽已止血,伤口仍令人触目惊心,博真却不以为意,像给蚊子叮了一口般不碍事。
活命木载来的八个人,人人多少受了点内伤、外创,如非集中胜分散,肯定他们里有人没命到这里来呼吸河风。
宇文朔两手撑后,勉力坐起,朝河寨方向遥望,道:“烟散哩!河寨的大火被救熄了。”
符太冷哼道:“西寨肯定完蛋,中寨则只烧掉半边墙、几个营账。我们今晚不住将目标调低,先是三座河寨,接着是抬两箱雷火箭走,现在则连家都可能回不去了。”
虎义是第二个坐起来的人,道:“竟没人追来。”
桑槐道:“追来不但徒劳无功,还多此一举,敌人只须将我们的河阵重重包围,不到我们不去硬闯,那时收拾我们方是上策。”
符太从浅滩弹起来,舒展筋骨,向龙鹰问道:“有感应吗?”
龙鹰朝仍躺在身边的桑槐道:“希望老兄没将卷烟随身带着。”
桑槐微笑道:“明知很大机会落水,怎会这么蠢?”
龙鹰这才答符太,悠然道:“是否达致目标,现时言之尚早。”
接着仰观夜空,淡然自若道:“离天亮有个半时辰,足够我们干很多事。”
符太坚持道:“有感应吗?”
龙鹰答道:“一众兄弟的精神波动,非常强大,显然成功粉碎敌人从大河来的强攻。现在敌人并没有停下来,正调军遣将,策动对河阵的攻打。不过他们亦非铁铸的,怎都要稍作休息,故此天明前理该不会发动。”
又道:“我没立即答你,因需一点时间,将灵觉提升。”
宇文朔道:“‘道心种魔大法’果然不同凡响。”
管轶夫坐将起来,见人人脸露关注之色的瞧他,笑道:“放心,我的内伤早好了,赖的正是鹰爷的‘种魔大法’。如只凭己力去疗伤,可能到现在仍爬不起来,又或旧伤复发,此刻却比以前任何一刻更强大。当日鹰爷不住将魔气送入我经脉内,惟恐不够,那种感觉怎都形容不了,除兄弟之情外,还充盈勃勃生机,使我晓得绝不会一命呜呼。”
龙鹰奇道:“老哥当时不是昏迷了?”
管轶夫道:“是半昏迷,部分脑袋仍然清醒,只是失去手脚的感觉。”
桑槐和容杰先后坐起来,后者道:“还有多少休息的时间?我看老博最不济,没一个半个时辰,肯定爬不起来。”
博真叹道:“小容你真不是明白人,我现在不是休息,而是在享受劫后余生无与伦比的感觉。老子回到战场来,追求的正是这么的剎那光景,清楚享受到活着的滋味,明白生命的难能可贵。”
虎义喝道:“说得好!想起我们三大暴发户花天酒地时,浑浑噩噩的,似造梦多过活着,现在方是有血有肉,且心里充满恐惧,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纯为害怕不知天亮后,敌人有何手段。”
桑槐讶道:“老虎竟然害怕?”
虎义苦笑道:“我担心自己的兄弟。”
众人沉默下去。
符太在滩岸边的一块大石坐下,道:“今晚我们方见识到莫哥的真功夫,确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