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魁 第61节

见惯了黎溪巷里不见天日的光景,李不琢心里的那一丝闷气被涤荡干净,回首对众人笑道:“就送到此处吧。”

“那来年开春,府试再见。”白游打着扇子,微笑道:“李兄可不能懈怠了,若你能再中解元,我看谁还敢说我尽交些狐朋狗友。”

“定不负所望!”李不琢哈哈大笑,难得说了句豪言壮语。

郭璞走近低声道:“分库里的燃料生意,属下自会全力打理,每七日的书信,大人不要忘了查阅,若有大事发生,我都会在书信中汇报。”

“一路顺风。”这话是沈渚说的,护城河连接湟水,李不琢去河东县,从水路走最快,也最安全。

李不琢和众人道别,带着三斤,牵马车就往岸边走,走到半路。

三斤回头望了白游一眼,过去她时常挤兑白游,可现在要走了,却想到白游请她吃了不少好吃的,顿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对他挥挥手,给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白游顿时受宠若惊,又感觉莫名其妙,摸了摸鼻子,心里暗骂自己,见过不知道多少女人了,怎么被一个干巴小丫头弄得尴尬起来,真没出息。

岸边停靠的铁甲船垂下吊桥,李不琢牵着马车,正要走上去。

后面有人喊道:“李不琢!”

这语气十分熟悉,可声线却完全陌生。

李不琢回头一看,走近的年轻人穿黑色大氅,把一个长一尺的木匣子塞过来,不由分说道:“拿着。”

李不琢接过微微一怔。

年轻人看向三斤,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转身就走。

转身时,微风掀起黑色大氅的后摆。

黑色大氅背后的图腾,是两只机关鸟衔着牵机线,牵引着一尊跪坐的傀儡人形。

第63章.六十二:水船

“是他?”

手中木匣沉甸甸的,李不琢望着年轻人的背影出神,三斤拉了拉李不琢衣角,问道:“谁啊?”

“上船再说。”

李不琢把木匣放入车中,牵着黄棕马,沿吊桥上船。

…………

船底马厩中,火把光芒十分炽烈,角落里却黑咕隆咚。

木板潮湿,草料散落,到处弥漫着腐烂的霉味儿。

黄棕马被牵进马厩,马车则放入单独的舱室,哐当落上五斤重的铜锁。

船夫把李不琢和三斤送进船上住房,刚出来,边上穿一个穿麻布褂子的男人凑近,朝李不琢住的那边一扬下巴:“他在哪下船?带丫头的那个。”

“打听这个作甚?”船夫一脸疑惑,心生警惕。

“我这人就好打听。”麻布褂子咧嘴一笑,摸出根龙眼粗细、粗褐色的旱烟递过去,另一只手不知从哪摸出个火折子,一晃就点着了。

船夫眼睛一亮,接过旱烟美滋滋吸一口,辛辣味灌满肺部,把冷湿的潮气从全身孔窍中逼了出来,通体舒泰,道:“那位客人,是咱们元亨商行二少爷交代过,要好生安排的贵客,到河东县就要下船了,你若想攀关系,那之前趁早。”

“哎,多谢了。”麻布褂子拍了拍船夫肩膀,转身就走。

甲板下方,通道内火光昏暗,两侧拥挤的木板门后床板震动声、吱呀声,夹杂着男女喘息声不时响起,麻布褂子走了片刻,推开一扇木板门。

吱呀一声,汗味、脚臭、水腥气扑鼻而来,能把人熏闭过气去,麻布褂子面不改色,走进逼仄小屋,在中央那张亮着盏孤零零的青铜火油灯的小桌边坐下。

“他在河东县下船。”

麻布褂子似乎是对空气在说话。

“那也就几天的功夫。”

桌边冷不丁有声音传来,冬笋似的脆嫩,原来那儿还坐着个孩子,只是身子太矮,又伏在桌上,让人几乎没注意到。

“快了,元亨商行的船上怕惹麻烦,下船再说。”

麻布褂子说着往灯盏里添了些火油,嗤的一声,屋里明亮起来。

东角床上一个女人斜斜靠着,长相一般,一身土气的羊皮袄子却也遮不住凹凸有致的身段,边上穿黑衣的老头身形佝偻,给她捏着肩膀。

“那孩子长得不错,就是不知道那里行不行。”女人脸庞映着昏暗的火光,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麻布褂子,妩媚一笑,“还没尝过炼气士的滋味儿呢,鹤潜你捏轻点儿,嗯~”

最后那一声轻哼透着股来自骨子里的骚劲儿,麻布褂子嘿然一笑,起身两步走到床边,就把手伸进女人羊皮袄子里,女人捂胸低笑。

老头不动声色退开一步:“省着点力气,到真要干活时别萎了。”

麻布褂子回头咧嘴一笑:“老东西,你年老力衰,被掏空了身子,我却不是,怎么干了几十年这行当,连毛头小子也怕,他是炼气士又如何,身边一个护卫都没。”

“不论魁首还是要饭的,扔进湟水里,都只冒一声响。”女人掩嘴低笑。

老头瞥了一眼麻布褂子,垂下眼帘:“我老早不干这行了,是第六次你把我拉上贼船。”

“这话说的!”麻布褂子嗤笑一声,“你莫不是觉得自己手真能洗干净了?鹤潜,听说你年轻时连炼气士都杀过几个,如今怎么成了这熊样?听说你家妹子近来就要嫁人,我看不如把她许给我,我带她吃香喝辣!”

说着伸在女人怀里的手用力一捏,女人也不喊疼,反而很配合地带着笑哼了两声,麻布褂子哈哈大笑,老头本来就半开半阖的眼睛一眯,蓦地探出左手。

麻布褂子冷哼的同时,一掌切在老头肘窝,老头手臂却没骨头般一缠,又绷紧,把麻布褂子手臂荡开,又收回左手。

麻布褂子摸向自己喉头,刚才老头收手时,不知何时在这戳了一指,力道虽比蚊子咬没重几分,他却完全没看清是怎么出手的。

“最后一次了,以后别再来找我。”

老头背着手,坐回桌边。

麻布褂子面沉如水,一双白花花的腿蛇似的缠在他腰间。

“来呀~”女人娇笑一声,把男人的麻布褂子扯下扔开,同时直勾勾看向桌边的老头,“鹤潜,你功夫也没落下呢,也过来玩儿?”

火气混杂着欲望一冲,男人低吼一声,骂骂咧咧把女人按在床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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