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时间,这片密林里,就剩下郭燕侠跟威猛大汉、小姑娘三个。
只听威猛大汉道:“阁下……”
郭燕回过身去含笑道:“可是虬髯公当面?”
环目虬髯的威猛大汉呆了一呆,道:“不敢,正是虬髯,阁下认得我?”
郭燕侠道:“我觉得像,不敢冒认,可是入耳三字‘囊中丸’就知道错不了了,当今武
林之中,练气成丸,以气御剑的,应该只虬髯阁下一家,别无分号。”
虬髯凝目道:“不错,确是哪此,虬髯一向也颇以‘囊中丸’自负,可是直到今天,虬
髯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剑术。”
郭燕侠道:“阁下客气。”
虬髯公道:“援手之情,不敢言谢,只是,阁下真姓燕名侠?”
郭燕侠道:“以阁下看呢?”
虬髯公道:“一剑剑花七朵,据我所知,在剑术上有这么高绝造诣的,举世之中,不过
二家:一家世代簪缨,贵满虏重臣,一家未闻有男丁,这两家都不可能,只有那另一家”
郭燕侠截口道:“虬髯阁下,我提个人。”
郭燕侠道:“有‘活财神’之称的宫弼宫老,他让我得便致候。”
虬髯公环目猛睁,急道:“我那宫老哥哥,这么说,阁下确是……”
虬髯公钢髯贲张,猛然抖动,人也为之猛然激动,叫道:“原来是大少,虬髯两眼不花,
我就说,错非是这一家,谁家人能……”
抱拳躬身,急急一礼:“虬髯见过大少!”
郭燕侠忙答一礼:“阁下讲宫老为哥哥,我尊宫老为父执,还请不要折我。”
虬髯公转望小姑娘:“丫头,这位就是你最为仰慕的“郭家六龙”里的头一条,如今就
在当面,你还发什么愣?”
小姑娘惊喜欲绝,急急施礼,连话声都发了抖:“贞姑娘见过大少!”
虬髯公一旁道:“大少,这是我的徒弟,就这么一个。”
郭燕侠含笑答礼:“我该叫姑娘一声小妹妹,别跟我客气!”
他这声“小妹妹”不要紧,姑娘贞姑喜极流了泪,惊喜得流着泪道:“大少,我,
我……”
郭燕侠为之一怔,旋即一阵感动,道:“妹妹,别这样,郭燕侠无德无能,你会让他惭
愧。”
姑娘贞姑忙道:“不,大少,我,我……”
她话没说下去,却突然捂着脸转过了身,香肩不住耸动。
显然,她不只是喜极流泪,而且是喜得忍不住哭了。
郭燕侠好生感动,也有几分不安,一时却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
只听虬髯公道:“大少,让她哭吧,别管她了,她盼着见您六位盼太久了,今儿个能在
这儿见您,太突然了……”
郭燕侠强笑道:“这叫我怎么敢当……”
虬髯公那里转了放蜂:“大少什么时候来的?”
郭燕侠明知虬髯客是有意移转话锋,当即他奉命巡视各地,以及“济南”的经过说了大
个概。
虬髯公听得浓眉耸动,环目放光:“原来这次对付鱼壳跟吕家后人的是大内秘密卫队
‘血滴子’,我原只以为允祯只是对付这两家,没想到他居然连郭家也敢碰,我看他这个皇
是当腻了……”
郭燕侠淡然笑了笑,道:“外有年羹尧、岳锺棋,内有胡、傅两家,他确实也有碰郭家
的本钱了。”
虬髯公环目煞威暴射,道:“大少……”
郭燕侠含笑截口,道:“虬髯,你这是何必?”
“不!”虬髯震声道:“老人家德威服天下,满虏允祯何物,他弑父、屠兄、鸠弟,那
是他满虏自家事,咱们可以不管;他满虏窍我神州,役我百姓,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此大
仇大恨,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无时无刻不力图雪报,如今又岂能容他轻易再动郭家?大
少,你报请人家,只一声号令,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无不……”
郭燕侠抬手拦住了虬髯公的话,脸色一整,肃穆说道:“虬髯,燕侠谨代表郭家,谢谢
你的好意,只是这是郭家事,不敢偏劳整个汉族世胄,先朝遗民,而且发号施令自有神尼苦
大理师在,郭家又岂敢僭越?还请放心,尽管允祯他外有年羹尧、岳钟琪,内有秘密卫队
‘血滴子’,真想动郭家,还没那么容易,眼前‘独山湖’事要紧,咱们还是把心思放在吕、
鱼两家吧。”
虬髯不怪为一代侠侠,听了郭燕快这番话,立即转趋平静,道:“虬髯失态,大少指
示。”
郭燕侠道:“虬髯,别这样;真论起来,我要晚你一辈,你这样我当不起,‘独山湖’
救人的事,咱们各干各的,而且不要再耽误,我只请教,不知你是不是知道,鱼壳仗的是水,
他绝不会远离“独山湖”,可是吕家后人义在何处广
虬髯公道:“不瞒大少,据我所知,鱼壳已经把晚村先生后人接去了‘独山湖’。”
郭燕侠道:“那最好不过,省得顾此失彼,照这么看,允祯之所以要杀鱼壳而甘心,恐
怕不只是为鱼壳当年受玄晔之聘,卫护过允祁。”
虬髯公道:“大少是说,他还恨鱼壳接去了晚村先生后人,藏在了‘独山湖’?”
郭燕侠道:“以你看呢?”
虬髯公猛又激动,钢髯贲张,环目暴睁:“允祯他挖了吕家的坟,鞭了晚村先生的生尸,
吕家后人不过只剩一个年幼女儿,只要是人,任谁都会伸把援手,何况晚村先生又是那么一
位人物,大少,是谁该恨谁啊?”
郭燕侠听得也为之血气一涌,忍了忍,使自己趋于平静,道:“亲仇不共戴天,掘人之
坟,鞭人之尸,更是神人共愤。吕家后人能,她必然会亲手讨还这笔血债,不能,相信咱们
这些人不会坐视,必然会有谁助她报此血海深仇。”
虬髯公道:“大少,虬髯算头一个,绝不后人广
郭燕侠道:“那得先保证这位吕家后人再说,不要再耽误了,咱们可以走了。”
虬髯公道:“大少,咱们一块走!”
郭燕快看了姑娘贞姑一眼,只见她已经收泪住声,平静多了,此刻一双满带泪迹的美国
正望着他,当即道:“为免惹眼,咱们还是各走各的吧。”
姑娘贞姑一急色变,要说话。
郭燕侠及时接道:“反正咱们都是往‘独山湖’去,前头总会再见的,虬髯、贞姑妹妹,
我先走一步了。”
贞姑没来得及说话,此刻急得脱口叫了一声:“师父
只听虬髯公道:“傻丫头,没听大少说么?前头总会再见面的,快走吧,郭家绝学冠绝
字内,再迟咱们就落后更远了。”
师徒俩也急急纵身而去。
口 口 口
郭燕快一阵急赶,他倒不是怕后头虬髯公跟贞姑追上,他是心急救人!
日落西山,时近黄昏,以他的身法跟脚程,他约莫着‘独山湖’该到了。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了一片小小村落。
这片村落实在小,可是这片密林却实在大,大得两边看不见尽头,只看得见黑压压的一
大片。
转眼工大之间,他到了村口计文处,他收势缓了下来!
不过经日刚落西山,甘丈外的事物还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
一样东西看得他心头一跳。
那是村里几户人家的门口,都晒着鱼网。
这该是个渔村。
渔村应该近水,不近水哪有鱼?
此地近水,那就应该是“独山湖” 了。
可是“独山湖”呢?怎么没看见?
既是晒鱼网,那得靠日头。
然而如今都已经日落西山,时近黄昏了,怎么没人把网收进去?
不只是没有把网收进去,而且没瞧见一个人影,甚至连一声狗叫都听不见。
太静了,静得出奇!
静得连该做晚饭的时候了,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不盲炊烟。
这种远离城镇的小渔村,本该静,宁静。
可是这种静不对,静得像死了似的。
郭燕侠何人?马上就觉出了不对。
可是他脚下并没有停,连顿都没顿。
艺高胆人,“崂山派”的道士也好,大内秘密卫队“血滴子”也好,还没有哪一个能够
让他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