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侯的眉锋,刹时又皱深了三分,道:“这是咱们夫妻的事,别扯上老人家好不好?”
傅夫人道:“这不是我夫妻的事,而是整个傅家的事,我这个傅家媳妇,负有相夫教子
的责任,不能也不敢愧对老侯爷。”?
傅侯忙摇了手:“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不说了行,不行?”
傅夫人道:“不是谁说得过谁,说不过谁,这就是情理法,你在这三个字上,一个也站
不稳,你可以不说了,我不能不说,我去告诉小翎去,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
傅侯道:“你去吧;我张不开这个口。”
傅夫人道:“我没有让你去。”
话落他要走。
傅侯突一抬手道:“等等,还是我去吧。”
傅夫人目光一凝道:“为什么你又要去了。”
傅侯道:“是他让我代他求你,我应该给他有个交待再说,你这种说法,我怕他受不
了。”
傅夫人脸一整,道:“玉翎,你可别小看这件事,为了听们的儿子,我可别让他再存一
点希望,我不能答应,而且,将来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可唯你是问。”
傅侯道:“放心,对小翎来说,你也不是别的事,只要告诉他不行,多说什么,或者少
说什么都是—样了。”
傅侯转身行了出去。
傅夫人一个留在这间禅房里,她并不是上上人,也不能完全处之泰然。在这间禅房里,
她也听不见那间禅房里,父子俩都说了些什么?
不过,转眼工夫不到,她听见了小翎一声怪叫,这一声怪叫,发自小翎的心灵深处,也
能撕袭每一个听见人的心。随即,她又听见傅侯叫了一声:“小翎!”这一声声音不小,也
充满了惊急。傅夫人她心神震颤,一步跨出了禅房。与她一步跨出发禅房几乎同时,她看见
一条矫捷人影冲出那间禅房,破空掠去。她看得出,那是她唯一的儿了,翎贝子,傅小翎。
紧跟着傅小翎,另一条人影也冲出那间禅房,远比傅小翎娇捷,远比傅小翎快。她也看得出,
那是她的夫婿,“神力威侯”傅玉翎,他急忙扬声沉喝:“站住,不许追他!”
傅侯的修为列宦海第一人,自是没有说话,掠势一身躯飞旋,带着一阵劲风到了傅夫人
之前。
“凤楼……”
傅夫人道:“现在你跟他说什么都没有用,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反倒好。”
傅侯的脸色有点白,有几分惊急,也有几分痛惜,可是他并没有说话。傅夫人听听,看
看,院子里空荡寂静,没一点动静,但是她道:“恐怕自纪刚以下,马上就会知道了,连咱
们自己都算上,我不希望任何人再提这件事。”
博侯双眉微扬:“这又不丢人。”
傅夫人冷冷道:“不丢人,可也没什么光采。”
傅侯还等再说。
傅夫人道:“你怎么还这么糊涂,我的事就是菱妹妹的事,要能管,她早出面了,可是
这件事,你见她吭过一声,到现在露面了没有?”
傅侯脸色一变,默言未语。
傅夫人转身进了禅房。
傅侯跟进了禅方,冷然道:“想不到曾几何时,也轮到红菱对傅家这样了。”
傅夫人霍然旋过了身,黛眉高扬,凤目圆睁,威态逼人。“红菱怎么了,红菱可又比谁
矮多少。不错,在名义上,她跟紫娟、蓝玲都是我的丫头,可是你不是不知道,在我还没嫁
进你傅家门之前,我跟她们三个就情同姐妹。不要以为傅家世代簪缨,贵为王侯,做的不对
还不让人说,别说是红菱,就算是个不相干的市井小民,贩夫走卒,就算是当今皇上做错了
事,人家不敢说出口,放在心里也总可以。”
毕竟,这位“神力威侯”傅玉翎,对自己这位夫人,除了敬爱之外,还多了几分“畏”,
也加以他行事一向不如这位夫人在理字上站得住。夫人这一发威,他的脸色立即缓和了不少:
“你别误会,我是说……”
傅夫人冷然截口道:“没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我是不是误会,你自己也应该明白,你最
好别误会红菱才是真的,这样朋友,这种交情,当世之中,恐怕再也难以找到。别看她已经
嫁了人,别看她多少年未通音讯,要是今天我胡凤楼有了急难,她照样能为我舍命,为我死,
人家的这种表现,能让咱们羞煞愧煞,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再说她也没有轻视谁的意思,
她只是认为这件事不对而不吭声,不露面,人家错了么?没有吧!”
傅侯陪上一脸的强笑:“反正我总是说不过你,不说了,行吧?”
傅夫人脸色一整,道:“玉翎,我不是个强词夺理,咄咄逼人的女人,我为人做事来也
永远讲一个理字。要说我真能不护短,我疼自己的儿子,那是自欺欺人,只是我不会做得太
过份,做得让人看不过去,做得有朝一日害了自已的儿子。就拿眼前这件事来说,只要人家
愿意,我并不反对,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还要我怎么样?可是现在人家有难处,咱们就不
能强人所难,谁也不能……”
“天!”傅侯叫道:“打当初认识你到如今,多少年了,我还能不知道你是引么样的人
么?”
傅夫人目光一凝:“玉翎,你真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傅侯毅然点头:“当然知道,要不然我对你怎么除了敬爱之外,还多了分怕呢?”他说
来一脸正经。
但是,这不是个较严肃话题?
足证,这位傅侯,虽然位列王侯,权势显赫,威震当朝,儿子都爵封贝子也这么大了,
有时候,他却跟个小孩似的,不有着一份天真。赤子心不能失。这也正是傅侯的另一面,或
许,如今的傅夫人,当年的胡凤之所以毅然答应嫁进傅家豪门,这也就是原因之一。傅夫人
想笑,但她没笑,尽量没笑,脸色却已经好看多了。说好看,纯是指脸色,不是指容颜,若
说容颜,即便傅夫人大发雷霆,怒不可遏时都是好看的。
口 口 口
夫妻间就这件事的谈话,争论,算是止于此了。但是不是就这么算了呢?恐怕,那就要
看天意了。而,天意又如何呢?无垢出来了不知是一出来就站在这儿,还是经过了半天之后
才到了这儿。如今,她站的这个地方,也算没离开“独山湖”,但是不在独山湖畔。这个志
方靠近那个渔村,三面是树,另—面,可以望见渔村。其实自从纪内勒带着。“血滴子”到
了这—带之后,整个“独山湖”一带,乍看,都算得上很安静。可是这个地方的安静除了林
木外,再也听不到什么了。这个地方不但是真的安静,再看看地上的嫩绿小草,任何人都会
觉得,它还相当的美。
这是个适合一个人独坐静思,或者是两个人相对谈心的地方。如今无垢站在这儿,她是
一个人独坐静思呢?还是想两个人相对谈心?如果是为独自静思,她该坐卜去,不该站着,
坐在嫩绿的小草上,不但不会累,那也是一种享受。
如果是为相对谈心,为什么偏又只她一个人?不会的,无垢不会是一个人,永远不会,
她所到之处,即便不引得别人出现,也会朋解事的风、花、草,或者是飞禽走兽,甚至于急
于挣脱树枝的落叶来作伴。
真的,无垢不会是一个人,永远不会。一声轻咳,随风轻轻飘送过来。划破了这儿的一
份安静,但是并没有惊动无垢,她站着没动,一动没动,动的只是她的秀发,她的衣袂。
她没动,但是她说了话:“你来了?”
那声轻喝传来处,站着个人,身材欣长,俊逸不凡,是郭燕侠。
他斜飞的长眉微扬,清澈深邃的目光,凝望着无垢那无限美好的身影,他道:“你找
我?”
无垢道:“是的。”
郭燕侠道:“我知道你到处走动了很久,却不知道你在找我。”
无垢道:“现在你知道了?”
郭燕侠道:“你找我,又有什么见教?”
无垢缓缓转过了身,她面对着郭燕侠,也看见了郭燕侠,她没马上说话,她凝望着郭燕
侠,想多看看郭燕侠,一直到她的一双眸子里闪漾起异样的光采,他才开口说了话:“你真
能瞒人,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是郭家人。”
郭燕侠微微一怔,旋即淡然而笑:“我无意瞒谁,也不怕人知道,可是身为郭家人也没
有必要到外宣扬,是不是?”
无垢道:“其实,也怪我自己,我早该想到?”就这么一句,没多说,也没说为什么。
偏郭燕侠接了这么一句:“谢谢你!”无垢国色天香,风华绝代的娇靥上,飞快掠过一丝红
意,很轻微,过去的也很快,旋即,她道:“郭家人我听说了不少,也仰慕已久,终于让我
邂后了一个,没有让我失望。”这种仰慕,很含蓄,而且既不亢,也不卑。
郭燕侠道:“再次谢谢你,其实,你这是碰上了我,照排往下数,郭家弟兄,一个比一
个更不会让人失望。”
无垢道:“你很谦虚,也很友爱弟兄。”
郭燕侠道:“谢谢你特别看重我,将来我是说如果有机会,要是你能见着我那个五个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