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柳三变一点头道:“你老弟高见,敝局就是这意思,与其这样,为什么不想个
两蒙其利的好法子呢?”
郭燕侠道:“应该!贵局开的价码是多少?”
柳三变抬手伸出五根指头:“五千两!”
郭燕侠道:“不低,也的确足够请总镖头父女吃喝半辈子,不过,我愿意开出多一倍的
价码,反过来买下‘八方’不知道柳总管意下如何?”
诸明、诸秀姑还有那位石镖头都一怔,旋即也都笑了。
柳三变也一怔,可是他没笑:“怎么说,老弟你……”
郭燕侠道:“想必柳总管上了几岁年纪,没听清楚我说的话,不要紧,我可以再说一
遍……”
柳三变一抬手道:“不必,老夫虽然上了几岁年纪,可是耳目还不至于迟钝到对面听不
清楚话的地步,老弟台,老夫是诚心诚意,不是开玩笑。”
郭燕侠道:“柳总管,我也是最正经不过,只要你点个头,我马上开出银票,一文不少
交给你。”
柳三变道:“老夫是‘八方’的总管,毕竟还是端人家的饭碗,作不了这个主,你老
弟……”
诸明道:“柳总管放心,这位绝对作得了‘龙威’的主,我刚说过,他说一句,诸明得
听一句,半点折扣都不敢打。”
柳三忽然冷冷一笑,手按茶几站了起来:“老夫跑了多少趟,没想到今天才碰见正主
儿……”
茶几是紫擅木的,客厅地上铺的是花砖,可是经柳三变这么看似不经意的一按,茶几的
四条腿竟全人了地几分,花砖也叭叭连声的啐了好几块。
分明,这是炫露,这是示威。
诸明、诸秀姑、那侠石镖头,脸上都变了色。
诸明就要上前,郭燕侠像个没事人儿,伸手拦住了他,往地上一指,笑道:“诸叔,别
在意,只怪咱们‘龙威’的铺地花砖不够结实,也怪这位柳大总管练的还不够,要不然的话,
茶几腿儿入了地,花砖也绝不会碎。”
柳三变阴阴一笑道:“好眼力,也说得好,可是,只要你能依样画葫芦也来一下,老夫
扭头就走,从此不提买下‘龙威’中。”
郭燕侠目光一凝:“柳大总管,这话是你说的?”
“不错!”
“这事,你这个端人碗的作得了主?”
“就算做不了主,‘龙威’有你这么一个好手在,又有什么好怕的?”
郭燕侠一点头道:“说得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不想再动第一只茶几,那样也
嫌俗,这样吧,柳总管的旱烟袋借我用用。”
话落,他抬起了的,只这么一抬手,柳三变连念头都还没来得及转,拿在手里的好好的
旱烟袋,已经到了他手里。
诸明、诸秀姑、那位石镖头又一怔!
柳三变跟身后两个壮汉脸上变了色。
也就这么一刹那间,郭燕侠已把那根旱烟袋竖在了地上,伸一根指头接在铜锅上,然后,
那根旱烟袋缓缓入了地,越入越深,留在外头的杆也越来越短,最后,只留个铜锅儿在外。
郭燕侠收回了手,别说花砖没破,连一点儿碎星儿也没有,他淡淡地笑了笑:“柳总管
看,能谈和吗?”
何止能谈和!
在场无一不是练家子,谁都明白,柳三变那一手已经够令咋舌的了,不过,茶几是紫檀
木,这种木头产自云贵,质硬如铁,可是郭燕侠是用一根旱烟袋,尤其先人地的是那个翡翠
嘴儿。
功夫之高低深浅,就不能分辨了。
柳三变瞠目结舌,脸色大变。
那两个壮汉伸手摸了摸腰,四道目光紧盯燕侠,燕侠面带微笑,看也没看他俩,就这,
他俩的手也仅只是摸了腰,却没敢再多动一动。
只听郭燕侠又道:“柳总管是自己走呢,还是要我送客?”
柳三变没说一句话,旱烟袋也不要了,带着两个壮汉转身走了,走得飞快。
诸明转过脸来,激动异常:“大少,我算是开了眼界了
只听那位石缥头道:“大少?总镖头,这位是……”
诸明道:“主人的大少爷……”
那位石镖头脱口一声叫:“总镖头怎么不早说……”
转过脸急道:“属下石英,见过大少!”
话落,他就要拜下。
郭燕侠伸手架住:“石镖头这是干什么?”
石英硬是拜不下去,急得脸都红了,叫道:“大少……”
郭燕侠道:“诸叔,您能不能说句话?”
诸明道:“石英,算了,大少不会受的。”
石英也只好算了,他道:“我就说嘛,谁会有这么高绝的修为,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
大少……”
只有姑娘诸秀姑没说话,而她那双紧盯在燕侠脸上的目光里所包含的,却更多。
只听郭燕侠道:“诸叔,柳三变的上头,还有些什么人?”
诸明道:“还有正副两个总镖头,听说都是坤道。”
郭燕侠道:“听说?”
诸明道:“谁都这么说,可是谁都没见过。”
郭燕侠道:“没想到‘八方镖局’的两个正副总镖头,会是女的……”
顿了顿,道:“恐怕她们不会善罢甘休!”
诸明道:“您是说……”
郭燕侠道:“柳三变的修为尚且如此,那两位正副总镖头的武学可想而知!”
诸明道:“大少,‘南海’郭家的人,没有怕事的,何况还有你在这儿?”
郭燕侠笑笑道:“这事咱们就此打住了,咱们就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诸明从年轻就追随着当年有“活财神”之称,现在“南海”为“南海王”掌理内部事务
的宫弼,经验、历练足够,何等精明之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该安排郭燕侠歇息了,当即吩咐
秀姑道:“丫头,给大少收拾间屋去!”
郭燕侠道:“诸叔,别太麻烦。”
诸明道:“大少怎么这么说,都是现成的,就是宫老跟祁老每年来住的那间屋。”
郭燕侠转望秀姑,含笑道:“秀姑妹妹,偏劳你了。”
秀姑小脸儿一红,道:“我怎么敢当,侍候大少,我应该的。”
她头一低,走了。
秀始走了,石英也告这走了。
诸明道:“大少,咱们后头去吧,秀姑这孩子手脚快,咱们过去,她也收拾好了。”
郭燕侠道:“诸叔,不急,我有几句话跟您说。”
诸明明白了,道:“我还当大少真的想歇息呢,原来……什么事儿,大少?”
郭燕侠道:“我觉得这档子事儿内情不简单,有蹊跷!”
诸明道:“大少是说……”
郭燕侠道:“诸叔是知道的,当初老人家在各地设置生意,真正的目的,并不在做生意,
而是为了为‘南海’安置耳目,监视爱新觉罗氏。”
诸明道:“我当然知道.所以当初主人先派人手全是我们这一帮,不为人所知。”
郭燕侠道:“那么不谈别处,只拿咱们‘济南’这家‘龙威’镖局来说,据宫老、祁老
两位每年回‘南海’的禀报,‘龙威镖局’几乎没接什么生意,每年都得贴进去不少银子,
这是实情吧?”
诸明道:“是实情,大少,您看得见,咱们这家‘龙威镖局’,除了我和秀姑,还有就
是石英跟几个趟子手弟兄,照这种人手,能接什么生意,真要是有生意,我也没工夫天天跑
‘大明湖’钓鱼去了。”
这就对了。郭燕侠道:“凭咱们这种人手,这种生意,能跟‘济南府’的哪一家镖局争
生意,会是哪一家嫖局的对手?”
诸明两眼一睁,道:“对呀,‘八方镖局’他们没理由非开出价码来买咱们的‘龙威’
不可,我怎么就没琢磨出来!”
郭燕侠道:“所以我说这档于事儿内情并不简单,有蹊跷。”
诸明目闪奇光,道:“以大少看……”
郭燕侠道:“十九是咱们‘龙威’局已抬人动疑,如果真是这样,‘八方镖局’就绝不
是个单独的嫖局。”
诸明脸色一变:“大少是说满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