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众人都有些提心吊胆起来。
倘若是双方随意而战。
曹长卿儒圣之境,自然不惧吴家剑冢的那位家主。
可如今,曹长卿明显,是在太安城前,重温昔年与西楚皇后的棋局。
这一局没有下完之前,他绝不会动。
更不会任由旁人,损毁棋局。
吴家剑冢,毕竟是剑道之上的高山。
只以棋子光柱应敌,自然便多出了几分凶险。
姜泥忍不住问道:“棋诏叔叔他……”
“他怎样了?”
苏墨继续说道:“剑光过后。”
“曹长卿所坐之处,尘土漫天。”
“但是他的身子,却是已然纹丝不动。”
(abbg)“只是地面的泥土,已然被剑气削去几尺。”
“所以曹长卿,便那么坐在空中。”
“棋盘之上,星罗密布的黑白棋子,更是不曾有半分损毁变动。”
“这一刻。”
“曹长卿终于抬起了头。”
“只不过他并不是看向北面城门内的那位剑冢家主。”
“而是转头望向南方,昔年大楚国都得方向。”
“他柔声说道……”
“你生死都在这样的大楚,我也在,一直都在!”
“大楚儒圣曹长卿。”
“他终于说出了心中的那一句话。”
“一句他整整二十年不曾说出口的话。”
“这个天下说是你害大楚亡国,我曹长卿!不答应!”
“在他这次一人临城之后,第一次拈子高高举起手臂……”
“然后重重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霎那间,云霄翻滚,齐齐下落!”
“中原天空,低垂百丈!”
众人想象着当时的情形,不由为之骇然。
大楚儒圣曹长卿。
一人攻一城,只为了心中之人正名。
落子之间,搅动风云。
实力,似乎远在强入儒圣的轩辕敬城之上!
苏墨继续缓缓道来。
“六十八名刑部和赵勾从各地紧急召集到太安城的江湖高手,联袂出城。”
“如一群飞鸟掠出高枝。”
“曹长卿这一次落子在棋盘角落,然后双指轻轻按在棋子上,向前推出。”
“于是在曹长卿和太安城的之间,在那南北之间,横起一条广陵江般的汹涌气机!”
“六十八名高手就像在横渡汛期的广陵江,艰辛而缓慢,不断有人气机消耗殆尽,摔落在地上。”
“柴青山提剑掠出。”
“一剑斩断那条气机大江。”
“曹长卿右手拈起棋子放在左手边,轻轻横抹向右。”
“顿时有一股剑气激荡而出,从左到右。”
“曹长卿又拈子由上往下放在棋盘上。”
“空中一道尤为雄伟壮观的璀璨光柱笔直坠落,从上到下。”
“天地间,一横一竖,两道剑气!”
“分别击中东越剑池柴青山和吴家剑冢吴见!”
“曹长卿没有急着拈子,他凝视棋局自言自语道:我曹长卿亦有浩然之剑!”
“柴青山手持半截断剑落在曹长卿北面二十丈外,胸口有大滩血迹。”
“吴见站在柴青山身前十余丈外,肩头处的衣衫粉碎。”
“他伸出右手五指虚握,手中有犹如实质的三尺雪白剑气。”
“吴见沉声说道:曹长卿,你当真不惜形神俱灭,也要下完这局棋?!”
“曹长卿没有回答。”
“他只是重新正襟危坐,面对棋局,目不转睛。”
“寂然不动。”
“天地共鸣。”
“天人两忘。”
“随着曹长卿不再落子,天地间就变得寂静无声。”
“太安城前其余人,也皆是松了一口气。”
“正如吴见所说,再下下去,即便是曹长卿的儒圣境界,也要形神俱灭。”
“他们觉得,曹长卿兴许也在考虑是否就此罢手。”
“曹长卿却只是面带微笑,望着空空如也的对面。”
“终于,又有一枚黑子跃出棋盒。”
“好像执黑之人有些举棋不定。”
“那黑子晃来晃去,就是不肯落下,或者说是不知落在何处。”
“曹长卿身体微微前倾,一手双指拈子,另外那只手伸出一根手指。”
“他指了指棋盘某处,柔声道:不妨下在这里。”
到了这一刻。
众人自然也都清楚。
曹长卿今日所下的每一步棋,其实都是在重现当年与大楚皇后的那一局棋。
当时,应该便是这样的场景。
那位大楚皇后,不知该下在何处。
曹长卿柔声指点。
苏墨继续说道:“那枚黑子果真落在他指向的那一处。
“曹长卿便放下了那只拈子的手。”
“他微笑着,不言不语,好像认输了。”
“两百多枚黑白棋子,密密麻麻悬停在空中。”
“当年这局棋。”
“是大楚皇后胜了。”
“可是曹长卿,也从不觉得自己输了。”
“于棋盘之上纵横睥睨,鲜有对手的曹长卿。”
“输给了粗通棋艺的大楚皇后。”
“可这局棋,才是他曹长卿,此生最为得意的一局。”
听到这里。
楼中女子,倒是都不禁眼眶湿润,为之动容。
心中,倒是纷纷羡慕起那位国破自尽的大楚皇后。
倘若能遇到如同曹长卿这般的痴情人,此生何求?
苏墨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曹长卿嘴角微微翘起,拈子的那只手臂,袖口猛然一挥。”
“那枚棋子从南到北。”
“入城后沿着那条漫长的御道,笔直冲去。”
“那一枚棋子撞烂了皇城大门!”
“撞烂了宫城大门!”
“撞烂了武英殿大门!”
“直到最后……”
“撞烂了那张离阳历代皇帝坐过的龙椅!”
“那枚棋子才最终化为齑粉!”
楼中众人,皆是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曹长卿坐于太安城前。
一人独战一城。
结果,竟还被他以一颗棋子,撞烂了象征着离阳皇室的那座龙椅????
世间但有青衣在,便教离阳皇室得了天下,也坐不安稳!
西楚霸王曹长卿!
果真气魄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