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缘由?”
崇康帝皱眉问道。
戴权小心翼翼道:“陛下您忘了,今儿九姑娘在您跟前说了好些好话……”
崇康器闻言一怔,道:“你是说文敏那丫头?和她什么相……”
话没说完,崇康帝自己就反应过来了,忽地怔在那里。
戴权小声道:“陛下,那贾琮模样肖母,生的极好!奴婢听说,九姑娘很喜欢他……”
……
慈庆宫,寿萱殿。
后宫诸多太妃、皇妃、公主、郡主,陪着太后说话。
除却尊贵的身份,她们其实与寻常大户人家也并无多少差别。
在满殿珠翠中,有一个身着儒衫的年轻“公子”,格外与众不同。
她并未与众多皇妃挤在一起,围绕在太后凤榻周围。
而是很随意的坐在殿内一角,一边啜饮着香茗,一边随手翻看了书籍。
整个大乾,能在慈庆宫如此自如的,也只有太后娘家唯一的血脉后裔,芙蓉公子叶清了。
其她纵然皇后亲至,也要被礼法规矩所约束着。
见她如此自在,众人心里少不得艳羡。
旁人还罢,唯独与叶清同辈的公主郡主们,心中多不服。
只是宫里长大的都不是傻子,知道太后在一日,她们心里就算嫉妒死,也不敢带在脸上。
否则指不定身边哪个就去太后身边告状了……
只有平日里与叶清关系不错的永泰郡主刘陶陶靠了过去,时不时骚扰一下。
见她又多动症似的伸手过来摸自己的璞巾,叶清抬手就是“啪”的一下,手中书籍打在了永泰郡主手上。
刘陶陶“哎哟”一声,卖惨看着叶清,叶清觑眼道:“你和刘实还真是亲兄妹,一个比一个好动,怪道你乳名叫动儿。我警告你,再敢扰我,直接吊打!”
刘陶陶闻言不卖惨了,噘嘴道:“敏儿姐姐,你何时再办琼林宴啊?再开一回呗,上回都草草了帐了。都怪那个贾清臣!”
叶清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怪他你还成天把他挂在嘴边?”
刘陶陶闻言,圆脸登时通红,急道:“我多咱把他挂在嘴边了?他那么可恶!我……”
话没说完,就听前面太后招手唤道:“九儿过来。”
叶清冲刘陶陶一笑后,起身上前,身姿潇洒。
等近前后,诸太妃皇妃自然一阵好赞,然后就见太后慈眉善目的看着她,打量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笑道:“我家九儿如今也长大啦!听说,你最近有意中人了?”
周围太妃、皇妃、公主、郡主们轰然一笑,都眼含善意的看着她。
叶清却眉尖轻扬,丝毫不忸怩,扫顾一圈大方笑道:“真是新鲜,老祖宗这是听何人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
天色已暗,二百锦衣缇骑在西城居德坊公侯街,将贾府团团围住。
这等动静,不止让荣府内众人惊骇欲绝,整个西城都被惊动了。
勋贵赐宅多在西城,这会儿不少人家都派了人,远远站在坊外打探着。
和贾家亲近些的人家,则靠近公侯街站着,欲早先打听清楚缘由。
除却关心贾家外,也有早点得知缘由,早点做好割舍划清界限的心思……
而正在贾政唬的魂飞魄散,在赖大、林之孝、周瑞等人的陪同下,走出大门时,就见锦衣缇骑忽然分开,一架马车急速从远处驶来。
在大门处将将停车后,一道月白身影从车上跳下来。
看到来人,贾政大吃一惊,失声唤道:“琮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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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金猴奋起千钧棒 (四)
“老爷……”
贾琮下了车后,先与贾政行礼。
贾政魂儿都快唬掉了,哪还有心思受礼,亲自搀扶起后,颤声问道:“琮儿,这是怎么回事?你……你二嫂子呢?”
贾琮道:“老爷,二嫂无罪,一会儿就要回来了。”
贾政闻言吃惊道:“无罪?”很快想明白过来,惊喜道:“必是琮儿想了法子,好好,极好。不过……”
看着围在外面的缇骑,他怎么都放心不下。
贾琮不敢领功,忙解释道:“老爷,并非侄儿所为,镇抚司内,二嫂将这些年打着贾家旗号在外面放印子钱,坑害人命且巧取豪夺的刁奴给检举了出来。人证物证皆可查,因此二嫂无罪,这些缇骑们是来抓欺主奴才的。”
听闻贾琮之言,贾政心里总算海松了口气,可他身后的赖大等人,却无不面色大变,心生不妙。
果不其然,就听贾政问道:“几个奴才,何须劳动如此大军?琮儿,到底是哪个?”
贾琮目光落在了贾政身后的赖大等人身上,轻声道:“正是赖管家,周管家,吴管家,还有钱管事等人。”
贾政惊骇道:“怎么,怎么会是他们?”
赖大等人更是亡魂大冒,跪地磕头道:“老爷冤枉,老爷救命啊!”
贾琮不愿见他们纠缠贾政,回头看了眼为首的一个百户,点了点头,示意了下。
此时韩涛、向固等人早奔着赖家、吴家、钱家等几家在外面的宅子门铺去了。
那才是最有油水的活计。
因此命令这边一应拿人事例,均听贾琮吩咐。
看到贾琮示意,登时有十名锦衣亲军下马,提着锁链向前。
赖大等人见之愈发惊恐,也终于明白了该向何人求情,扑到贾琮脚下“砰砰砰”的磕头求饶。
尤其是吴兴登,他大哭哀求道:“三爷救我,三爷救我啊!都是二.奶奶下的令,断东路院银米,和我等无关,和我等无关啊。我助过三爷,我助过三爷……”
贾琮淡淡道:“你的人情,我不是还过了吗?”
吴兴登闻言都怔住了,继而想到几天前,他为了二百两银子,替东路院那四个门子求情。
当时他见贾琮看他的眼神,就隐隐感到有些不妥,却并不以为意。
这一会儿他却终于明白过来,那份人情到底有多重了。
心中的懊悔,差点没将他怄死!
再想向贾琮求情,却已经没机会了。
十名虎狼之士,执锁链当场将数人锁拿,敢有稍许反抗,就是狠狠一铁链。
这些人虽是奴才,可平日里过的比寻常人家的主子都不差。
享福受用惯了,只挨了一下,便再无人敢挣扎。
此时贾政已是惊呆了,面色惨白的看着这一幕。
贾琮上前,低声道:“老爷,侄儿在镇抚司衙门内,看到过关于他们打着贾家名头肆意妄为的卷宗,若不及早除去他们,日后替他们蒙难的,就是整个贾家。二嫂将他们供出来,也是好事。”
贾政闻言,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贾琮颤声道:“琮儿,果……果真如此?”
贾琮点点头,面色凝重道:“绝无虚言,待事毕,侄儿会请示案宗,让老爷过目。这些年,他们打着贾家的牌子,巧取豪夺,仗势欺人,一个个吃的盆满钵满,却用三十多条人命,染黑了贾家的门第。
老爷,三十多条人命啊!触目惊心,侄儿简直不敢相信!”
贾政也变了脸色,心中那点不悦早就不翼而飞,他惊怒道:“为何府上一点都没听说过?”
贾琮道:“只有老爷没听说过罢,连二嫂都知道。只是……由于赖家是老太太的陪房,周家是太太的陪房,钱家、吴家都是府上的老陈人,所以他们都瞒着老爷。”
贾政闻言,愈发惊怒,看着已经完全颓败,灰头丧气的赖大等人,嘴唇都颤抖了起来,指着他们道:“你们……你们,你们怎么敢?”
赖大等人此刻自然不敢说话,贾琮道:“老爷太宽厚仁慈,下面自然就有恃无恐,肆意妄为。他们若真的只贪墨些银子也罢,念在主仆一场的份上,还可以放过一马。可是他们打着贾家的名头,手上沾染了那么多无辜百姓的鲜血性命,不管他们是谁的陪房,都要严惩不贷!”
赖大这时呜咽哀求道:“只求主子看在几十年的份儿上,饶了家里人……”
其他人也纷纷求情,贾政犹豫起来,贾琮却呵呵一笑,对那十名缇骑道:“收押起来,没有他们再开口的份儿了。”
“喏!”
十人直接锁拿着赖大、周瑞等人押了下去。
贾琮又对贾政道:“老爷,除恶务尽,除了这几个,还有一些人,如单大良,戴良等,还有老爷的清客詹光、单聘仁。”
贾政闻言瞠目结舌道:“他二人又如何了?”
贾琮道:“欺男霸女,逼出人命,证据确凿。”
若无十足证据,也不会记录到镇抚司的内部卷宗里。
贾政闻言却是连身子都摇晃了下,那些贪鄙的下人做出这等贪赃枉法害人性命的事他认了,却万万没想到,日日陪在他身边的清客们,他原以为品性高洁的清客们,竟也会做出这等混帐事来。
这件事给贾政的打击,比先前更大。
难道,贾家阖府都没个好人了吗?
“老爷,长痛不如短痛。借着这次圣上的雷霆一击,替家里扫清这些魑魅魍魉,日后,再无人能玷污贾家百年清誉。”
贾琮安慰道。
只是贾政似乎真的心灰意冷了,摆手道:“罢罢,如今既然由你管家,就都由你做主便是。”
贾琮却不得不再给他一记打击,道:“老爷,他们犯的都是通家之罪,全部都要抄家锁拿。所以,还要去内宅拿人。侄儿的意思是,缇骑们就不要进去了,由自家拿了送出来,以免冲撞了里头。”
贾政连变脸色的情绪都没了,只摇头叹息道:“你去安排吧,只记得,万不可冲撞了老太太……”
贾琮没有再谦让什么,到了这一步,纵然贾政不喜事态剧烈,他也不得不为之了。
贾琮对贾政身后唬的面色惊慌的林之孝道:“劳林管家挑二十个身家清白的小厮随我入内拿人。”
林之孝战战兢兢,不知该如何办,看向贾政。
贾琮眉头轻皱,质疑的“嗯”了声。
林之孝唬了一个激灵,生怕贾琮再往一看,几个缇骑上来拿他,忙应道:“是是是……”
贾琮又与贾政一礼后,带人入内。
荣国府正院内,早已一片惊惶,狼奔豕突。
数十男仆好似没头苍蝇一般,团团乱转,似想藏掩起来。
贾琮见状厉喝一声:“都站好了!”
这一清冷的喝声,让众人身子纷纷一凝,连后面的贾政都顿了下。
就听贾琮沉声道:“你们乱什么,怕什么?今日非锦衣亲军奉旨抄家,而是我贾家,央天子亲军,替我贾家扫除鬼祟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