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贾母把王夫人逼狠一点,回头自有李氏的好果子吃!
女孩子也是女人,平日里看起来温顺柔弱的和小绵羊一般,可果真心狠起来,绝不逊色于男人。
至于宝玉……
不提也罢。
所以,当贾琮步入荣庆堂时,看到的便是满堂肃煞凝重的气氛。
贾母面色铁青的坐在软榻上,一应姊妹们皆不在。
鸳鸯小心的站在一旁服侍,王熙凤低着头侍立在一旁。
薛姨妈面上的尴尬之色遮掩不住,满堂婆妇丫鬟,大气不敢出一声的站在四周。
贾琮一言不发走上前,在王夫人身后半步处跪下见礼道:“给老太太请安。”
贾母满腔怒火勃然爆发道:“安,安,安个屁!老婆子一辈子就活一张脸,就为了存住贾家一张脸,今日都被你丢尽了!!我还安什么?你这样大一个冠军侯,平日里和我都顶的邦邦的,原也是个窝里横的没出息种子,今日在外面被人指着鼻子骂是窑姐儿生的,你这个孽障,竟也……竟也忍的下这口气,你还有何脸面当贾家这个家主?就让人在外面指着鼻子骂你?你还怎么有脸活下去?我打进贾家门儿,从当重孙媳妇开始,到如今也有了重孙媳妇,整整五十四年,何曾见过贾家受到这样的羞辱?!纵然现在去死,也没脸去见贾家的列祖列宗,没脸去见老国公爷啊!”
“老太太!!!”
眼见贾母骂完,一张脸面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鸳鸯惊呼一声,和反应过来的王熙凤一下搀扶住了差点一头栽倒到地上的贾母。
王夫人见之大哭道:“老太太要打要骂容易,可千万要保重身子。若有个闪失万一,我等做媳妇儿孙的,也断没脸面再活下去。”
这话并非虚言,倘若贾母果真因王家媳妇气死,那王夫人也只能自绝于贾家了。
薛姨妈也唬了一跳,劝道:“老太太可宽点心罢,您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何必同一个嚼舌根子的计较?”
这话让众人微微侧目,在长嫂如母的世道下,敢这样说自己嫂子的,真没几人。
不过她们不清楚薛姨妈所想,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李氏若还能当得起王家主母,那王子腾才算是天下第一大笑话。
王熙凤也上前落泪安慰了几句后,见贾母惨白的脸上,一双眼睛似死不瞑目般,只是盯着贾琮,便道:“三弟也上来说两句吧,总让老祖宗消消气才是。”
贾琮看着半死不活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的贾母,有些无奈道:“背叛贾家的孙绍祖,大同孙家大概活不了几人。至于李氏……她娘家李家应该也活不了几人……”
听闻此言,众人面色一变。
这短短两句话,却意味着多少人头落地!
唯独贾母恢复了些精神,强撑着问道:“果真?”
贾琮点点头,道:“此事背后有人在算计,算计贾家,也在算计王家。当然,李氏是真的蠢,不是别人算计。还好之前老太太、老爷拦下了王家说亲孙绍祖之事,不然连贾家这次都要栽进去,险之又险。王家也是,若不是太太不满意孙绍祖,不让王家女嫁给他,这门亲事真要成了,王家大概也剩不下几人了……”
听贾琮说的如此凶险,王夫人和薛姨妈都被唬的惊叫出声,贾母也变了脸色,骇然道:“你不是在唬人吧?怎就到了这个地步?”
贾琮轻轻摇头道:“只会比我说的更险……至于李氏,实不值当老太太动怒。不信老太太让人去外面打听打听,看看旁人到底在看我贾家的笑话,还是在看王家的笑话。”
贾母闻言哼了声,眉头再皱起,问道:“你只说了孙家和李家的下场,却没说王家和那个娼//妇的下场!”
贾琮闻言,看了眼面色不自然的王夫人,淡淡道:“天子还要用王子腾,所以现在谁也动不得他。至于李氏……让她亲眼看着她娘家阖族满门,因为她的贪婪愚蠢而死,琮相信,世上再残酷的酷刑,都比不上这种酷刑更让人心如刀绞。
当然,老太太若想体恤她,明日我就不放她出来了,给她个痛快也好。杀人不过头点地,也不必诛心这么狠。”
“不行!”
贾母看来将李氏恨到骨子里了,厉声道:“就要让这贱人受这苦!她不是张口窑姐儿闭口窑姐儿骂的痛快吗?让她李家的女人都进教坊司,我倒也看看,往后她还骂得痛快骂不痛快,这个小娼//妇!!早晚让她不得好死!”
“……”
贾琮呵呵一笑,点了点头。
见他答应,贾母的脸色这才缓缓好看起来,想想李氏的惨状,想想她亲眼看着娘家至亲,一个个因为她的愚蠢贪婪颤而坏事,她心里积攒的郁愤就消散了许多。
贾琮见之,趁机劝道:“老太太,让太太起来罢。摊上这样一个娘家弟妹,太太心里怕比谁都苦闷。毕竟,她夹在中间也难熬。这次让王家借贾家之势,老爷太太原是不许的,太太知道祖宗留下来这些香火情之贵重,我又开始带着宝玉出去见人,往后指不定哪天宝玉就要用到,太太怎会给王家?实是天子之意在此,由不得不答应。太太也是为李氏背了黑锅……”
此言一出,王熙凤也连忙跟上,道:“哎哟哟,三弟若不开这张口,我真真都没法子说。照规矩断没我说话的份儿,可舅母再亲也没太太亲,我也顾不得许多,只能偏向太太了。老太太不知,我那舅母……啧啧,太太几次三番劝她做人要善良,要知恩图报,起码要做好门面功夫。可她哪里肯听?还在背后说太太的不是,说太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是王家人了,也不惦记着帮王家了。这些话都传到南省去了,老祖宗您说可气不可气?如今在咱们家里,还得替她受过……”
贾母闻言,“哎哟”了声,啐道:“这些事我原是不知道,你怎不早说?害得我做了回糊涂人!”
王熙凤叫屈道:“是太太不许我说,不愿多事扰了老祖宗的清静。”
贾母忙叫道:“宝玉呢,宝玉何在?”
得信儿知道贾琮回来后,便一起藏进了西暖阁的贾家姊妹们听到唤声,忙推搡着宝玉去了正堂。
贾母招过宝玉后,道:“快扶太太起来,再给她磕头陪个不是,就说老太太老糊涂了,悖晦了,往后就看宝玉的罢。”
宝玉领命搀扶起王夫人,就要跪下,却被王夫人一把拉住,嗔道:“你这跪岂不是帮老太太跪,我如何当得起?”
贾母又面带笑容,同薛姨妈说起客气话来。
你来我往间,气氛又重新回复到往日的祥和喜乐中。
这时,贾琮才侧过头,与贾家诸姊妹一一颔首示意……
……
PS:为了不被骂断章,一口气写到六千字才写完啊!两点半啊,两点半啊!!
另外再说一下关于贾母的问题,贾母只偏心宝玉,这是没什么争议的。
而从原著来看,贾母是不喜欢王家的,从王夫人嫂夫人过生,贾母不自在,王夫人便没去这点就能看出来。
至于贾母对娘家史家的态度,好似也没多亲近。原著里史家穷到史鼐夫人领着内宅一起做针线活贴补家用,贾母也没说过往娘家贴补些银子,只常常接湘云过来住些日子。
对于贾琮,她的态度也一样,不喜欢,但也没说要害他什么,捏着鼻子接受而已。
对这样一个人设,从始至终都没变过,所以不存在洗白什么的。
第六百零五章 直白
等贾政、王子腾得闻贾母气的晕厥的信儿,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却是满堂欢。
贾母坐在高台软榻上,正和薛姨妈说笑着什么,王夫人也面带微笑,坐在一旁聆听……
连贾琮,都坐在贾家姊妹中间,和隔一旁的李纨小声说着什么,其她姊妹们纷纷掩口轻笑。
反倒因为他二人的到来,让气氛往下沉了沉。
贾政还在懵然,心中怀疑是受人蒙骗。
王子腾却已经大步上前,高大的身材跪拜下去,请罪道:“王家家风不谨,内子无状,惹出偌大波折,殃及贾家,子腾愧对老太太!”
贾母这会儿心里怒火散的差不多了,虽然看到王子腾,又升起厌恶,不过见他如此伏低做小,倒也不愿逼迫过甚。
再者贾琮说的明白,罪魁祸首的两人已经注定生不如死,至于王家……
天子眼下正要大用,也是没法子的事。
她素来想的开,便在王夫人等人有些紧张的关注下,微微颔首,道:“都是过去的事,不必再提这些了。往后行事严谨些便是,谁还没个过错的时候……行了,我们这边娘们儿说话,你们去前面说话罢。”
听闻此言王子腾感动不已,再三道谢。
贾母不耐烦了,就对贾琮道:“你去陪你王家舅舅到前面说话。”
这话正对了王子腾的心思,他心里明白,如今王家的一切症结,都在贾琮身上。
他不点头配合,其他人都白搭。
却不想,贾琮竟淡淡道:“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能做的贾家也都做到了,明天李氏就能出来。看在太太的面上,这一次我不同她理论许多。但从今往后,不要再让她再出现在贾家,我不想再看到她。舅老爷当知一事,今日我家老太太但凡有一点闪失,就不是李氏一个人能了账的。另外,太太是我荣国贾家的太太,王家是王家,自今以后,你们好自为之。”说罢,端起茶水啜饮了一口。
竟是端茶送客。
此言一出,满堂宁寂。
王子腾满脸羞怒,一张脸涨红发紫。
莫说贾政、王夫人等人,连贾母都觉得心累。
她倒不是不感动,可她以为何必将话说的这样直白,让人下不来台?
高门大家子里的人,哪一个说话不是云山雾绕,话里藏话,以显得城府深,修养足。
何曾见过这样直接干脆的?
贾政干咳了声,看着贾琮道:“琮儿?”他都难为情了。
贾琮轻笑了声,道:“老爷,非是侄儿不知礼,故意给舅老爷难看。只是有些话不说明白,难免还有下一次。侄儿倒不怕什么,原也不准备如此,只是见方才老太太险些气出个好歹,太太更是受牵连,跪了一二个时辰,吃苦受罪不浅。
为了今日王家之事,我贾家阖府不宁,侄儿心中实在难安。
琮以为,贾家男儿,披肝沥胆,驰骋天下,所为者非功名富贵,只愿家宅安宁,家人康泰和顺,亲长顺心安乐。
这是底线,不容突破,更不容践踏。
都是老亲世交,还是几辈子的姻亲,能帮的,贾家绝不小气,也从未小气过。
但贾家也非痴蠢之人,不能为了帮人,累的家人不安。
都是亲戚,所以琮也不藏着掖着,便把话说明白了,免得以后再动用手段,那亲戚就真要变成仇人了。”
听贾琮不疾不徐不带任何难为情的说出这番话来,这种原本很让人尴尬的话,却因为贾琮气势的感染,竟让贾家人都觉得理所应当起来。
唯独王子腾愈发无地自容,如坐针毡,抱拳一礼后,再不多言,转身离去。
贾政慌忙前去相送,留下面面相觑的一堂人,一起看向了贾琮。
贾琮端起茶啜饮了口后,看了一圈,奇怪道:“都看我做什么?”
满堂人:“……”
“噗嗤!”
却是凤姐儿最先绷不住,喷笑出声。
继而满堂姊妹们一起大笑起来。
在她们的世界观里,还从未想象过有人可以这样理直气壮的指着一个长辈的鼻子告诉他,以后少来我家晃悠,少给我家添乱。
三观颠覆后的震动,便是如此。
但是,真的好解气,好痛快啊!
笑了好一阵后,贾母先绷住了脸,王夫人等人也纷纷不笑后,贾母对贾琮道:“也没见过你这样的,左右如今我也教不了你,你主意比我还正。我只多嘴提醒你,不要惹得太太恼你了,到时候你麻烦才多……”贾母终究还是想要家和万事兴,她训斥王夫人一通没事,天经地义,王夫人也不会有什么想法,但贾琮不行,他是晚辈。
王夫人忙道:“再不会,今日原是王家做的不像。琮哥儿这般把话说在前头,也是好事。”
薛姨妈也笑道:“要不说前面的事到底还该由爷们儿做主,这样说的清清楚楚也好,咱们妇道人家就落不下这个面皮来。不过像哥儿这样说的理直气壮的,确也是难得。”
众人又哄笑了阵后,贾母见贾琮面色淡淡的坐在那,和欢笑的众人完全不在一个点头,觉得没甚意思,便道:“行了,你有事就忙你的去罢。”忽又想到:“你不去侍驾行围了?”
其她人闻言也纷纷看过来,贾琮解释道:“京里出了些事,陛下放心不下,就命我留在京里,看着些。”
薛姨妈笑着赞道:“难怪连皇帝老子都这么重用琮哥儿,只这气度和做派,就和寻常人不一样。”
众人又一阵好笑,王熙凤笑道:“虚头巴脑的也做不了事,三弟这般务实,倒能成事。我就不喜欢那些拿着捏着,半天说不到正事的,底下那些媳妇丫头若这般,必赏她一顿好板子!”
贾母哼哼笑道:“那是,你们这对烧糊卷子倒是凑一起了!”
王熙凤咯咯一笑,忽问贾琮道:“刚你同大嫂子说什么呢?我瞧着大嫂子脸子都不大对……”
这话让众人都吃了一惊,纷纷看向贾琮。
贾琮简直无语,看着王熙凤道:“没事多认点字读点书,要不让厨房每天多准备份猪脑粥给你补补,会不会说话?”
李纨也是羞红满面,狠狠瞪了王熙凤一眼后,同贾母王夫人道:“刚才我同三弟说兰儿进学读书的事,学里夫子这几日都在罚兰儿,连我说话也不听,就问问琮兄弟。”
贾母闻言奇道:“兰儿读书不是极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