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却还是回头传旨道:“让银军领神策军严密护从,不得有误。”
这让一旁的叶清忍不住抽起了嘴角,等黛玉悄悄拉扯了她几下,便起身同太后、武王道:“还是我也去一遭罢,元寿状态不大好,不看着也不放心。”
太后有些不舍得,不过终究还是道:“那你多照看元寿一些……”
叶清差点忍不住对太后做个鬼脸,扯着嘴角挤出点笑容应下后,和黛玉牵着手,一并出了慈宁宫。
……
“驾!”
“驾!驾!”
无数战马马蹄踩踏声,让宵禁后的整座神京城似都在颤栗。
这引起了许多人的担忧。
一路上,不断有京城十二团营将帅提兵马前来拦截,但得知情况后,又赶紧亲自带兵护送。
待行至西城居德坊荣国府时,已有上万虎贲随行。
“吁!!”
数百匹雄壮的战马在公侯街前勒马,数百神策军飞速下马,根本不理会贾家门子,立刻接掌了整个贾家的防务。
家中突然进了气势汹汹的披甲兵马,自然将贾家唬了一大跳。
内外皆惊!
饶是心里怕的要命,可如今贾家已经没了顶梁柱,贾政不得不胆战心惊的带着贾芸、贾环二人出面,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贾政却是连仪门都出不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队又一队披甲持戈的虎贲士卒,似没用尽头般涌进贾家。
一直设哨至二门前方止,却又有数十身着宫服的健壮太监,陆续进了二门,细心查看每一处,并将二门内的寻常嬷嬷丫鬟媳妇全部集中起来,严令不许胡乱行走。
这一幕幕,让贾家众人唬个半死之余,心里也隐隐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听前面又传来一阵马蹄踩踏青石板路边的“哒哒”声,未几,又见若干雄壮士兵进来。
然后终于见到了熟人……
在展鹏、郭郧的护从下,身着明黄龙袍的贾琮面色凝重,大踏步而来。
“三哥!!是三哥回来了!!”
看到贾琮进来,最高兴的莫过于贾环,他一蹦老高,高声叫道。
贾政先是一喜,又赶紧拉住想跑过去的贾环,骂道:“该死的小畜生,储君面前安敢造次?”
骂罢,拉着他并带着身后诸人,赶紧跪伏在路边。
贾琮人还未至跟前,便吩咐了道:“此乃吾家老人,诸将不得惊吓怠慢,好生看顾着……环儿过来,带我去见宝姐姐。”
随着贾琮之言,早有宫人去搀扶贾政起身。
而贾环则激动的张大嘴,一脸兴奋,一个咕噜爬起身跑了过来。
有宫人刚想阻拦,不过见贾琮一个眼神看了过来,忙退到一边去。
“三哥,嘿嘿嘿!”
贾环拉住贾琮的衣角,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高兴唤道。
贾琮却并未停下脚步,继续往内行,问道:“宝姐姐现在如何了?”
贾环忙跟上,摇摇头道:“只听说还没醒,说是有些凶险,药也灌不进去……”说着,又小声道:“三哥你不知道,我听我娘说,今儿是薛姨妈的生儿,是她想乘船。这些日子薛蟠那球攮的一直没出来,薛姨妈就整日里哭。今儿她忽然想乘船,宝姐姐就陪她坐船,同喜同贵划桨,然后没多久,宝姐姐就从船上掉下去了……”
“嚓!”
贾琮猛然顿住脚步,转头满脸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贾环被贾琮这般大的动静也唬了一跳,“啊”了声,茫然道:“什么?”
贾琮眼睛睁的比寻常大一些,看着贾环问道:“你刚说,是薛姨妈想乘船,宝姐姐才掉下去的?”
贾环又“啊”了声,点点头道:“是啊,姨妈讨厌的很,都怪她不安生……”又怕此言会有什么问题,忙甩锅道:“是我娘说的。”
贾琮静静的看了贾环一会儿,看的贾环脸色都发白了,连赔了几个笑脸贾琮都没回应,不安的低下头,眼睛左右转着,心里疑惑,他这三哥老看他做什么?莫非想赏他几颗……不,几把金瓜子?
没等他猜出原因来,却见贾琮又忽然大步而行。
贾环忙赶紧跟上,道:“三哥,宝姐姐现在在荣禧堂那边,太太说可以用宝玉的那块宝玉吊命,请郎中已经不中用了……”
“哈!”
贾琮仰头大声冷笑一声,厉声道:“传旨,将同喜同贵拿下,拷问今日之事!封锁荣禧堂,在宝姐姐未醒来前,孤不想见任何人!”
“遵旨!”
……
荣庆堂。
贾母正同王夫人等人安慰薛姨妈。
宝钗落水后忽然昏迷不醒,药石不进。
王夫人手下一管事媳妇从外面请来一癞头和尚,也没问发生什么,就说贾家自有宝玉,可解奇难之症。
王夫人便将宝玉那块玉要来,因宝钗安置在荣禧堂西暖阁,就将那块通灵宝玉悬于门上。
其她人回到荣庆堂,静等好消息……
薛姨妈哭成泪人,任贾母等百般相劝也不顶事,只哭诉道:“这样热的天,只不小心落个水,怎就会到这个地步?怎就会到这个地步?”贾母等人也答不上来。
李纨也奇怪道:“刚救起时并未如何,怎到了晚上就……”
凤姐儿一贯不大看得上这位大嫂子,丹凤眼在薛姨妈身上转了转,再看看迷迷瞪瞪的李纨,抽了抽嘴角,道:“这个天儿只落个水不怕什么,可惊吓就了不得了。若再加上一些心事,就更了不得了!”
薛姨妈闻言哭声一滞,随即又道:“宝丫头下午还同我说,盼她哥哥早日回来,她就这么一个一奶同胞的亲哥哥,还被无缘无故的下了诏狱,因不放心她哥哥,宝丫头整日神思不属,这才落下水去。她要有个好歹,我也不能活了!”
贾母、王夫人等人只道必然无事。
薛姨妈又哀绝道:“若宝丫头果真有个三长两短,却也不知能不能再见她哥哥一面……那人好狠的心哪!都这个时候了,也不……”
众人听她这是连最坏的打算也有了,不由唬了一跳,正为难之际,却听前面传来乱响。
待众人先得知家里进了兵,遭了“兵灾”时,无不骇的魂飞魄散。
不过等再传来,都是宫人和御林军,在四处设防。
贾母等人心里便猜测到了,必是宫里得闻了消息,那人要来了。
果不然,没一会儿又有人回报道,贾琮已见到了贾环,进了二门儿,直往荣禧堂方向而去。
薛姨妈闻言登时激动起来,起身道:“我也要去,只求他好歹看在宝丫头的面上,快放蟠儿回来罢。”
只是薛姨妈刚起身往外行了两步,就忽然听到外面廊下,传来她的近身丫头同喜同贵的尖叫声:“啊!!”
不过没片刻,这叫声便戛然而止。
未几,进来一年轻的红袍公公。
这公公倒也不是陌生人,先前曾被派出宫来,给宝钗送花儿。
他见贾母等人唬的面色苍白,微微躬身道:“咱家奉太子谕旨,请同喜同贵两个奴婢去问话,太夫人等不必惊忧。另外,薛家小姐那里暂不得去人,殿下要亲自救治。”
说罢,也不看惊叫一声,面色煞白摇摇欲坠的薛姨妈一眼,只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去。
今日,他这个走了大运当上东宫总管太监之人,都算是开了眼……
……
“三哥哥!!”
贾琮刚进荣禧堂,就见贾家姊妹们迎、探、惜、湘云、邢岫烟并宝玉都在。
还有一个蒙着面纱穿着修行衣裳的带发女尼,正闭目诵经。
莺儿、小五跪在西暖阁门口,哭成泪人。
探春眼尖,看到一身明黄龙袍的贾琮阔步而入,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贾环,不由又惊又喜,起身叫道。
贾琮点了点头,不过脚步却未停下,继续大步往西暖阁行去。
却不想,见他往西暖阁直去,宝玉面色一变,忙拦在门口,双手展开拦道:“进不得,那癞头和尚说了,断不能靠近生人,有宝玉护着就行,我们也只能在外面……啊!”
话没说完,就被贾琮一把推开,又见贾琮一把将悬在门上的宝玉扯下来,如弃敝履般随手丢在地上,不由叫了声。
却听贾琮终于开口,他面无表情,但目光睥睨,一字一句道:“孤皇命之身。有孤在,宝姐姐自会万事顺利,逢凶化吉,何须劳什子宝玉庇佑?”
他并非要拿宝玉作伐,但王夫人心怀歹念,恨屋及乌之下,贾琮实难平常心待之。
说罢,又喝一声:“王春!”
一内侍忙从外面闪现入内,躬身应道:“奴婢在!殿下有何吩咐?”
贾琮眼含煞气,道:“传孤旨意,再一刻钟,若太医院仍不至,皆斩!”
王春忙应道:“遵旨。”
贾琮身形随入西暖阁。
王春却没急着去传旨,而是先对失魂落魄的宝玉用阴柔的声音道:“这位公子,见太子储君而不见礼,已是大罪,还敢阻拦……殿下不见责,咱家当奴婢的也不敢越俎代庖,只是……殿下千金之体,不容外男接近,公子还是先请离开罢,请。”
宝玉不敢抗拒,只能垂头丧气的随王春一并离开。
等他走后,探春见贾环竟还守在西暖阁门外,俊眼修眉不由一瞪,低声喝道:“你怎还站在这?你也变成女孩子了么?”
贾环撇了撇嘴,耷拉下眼帘,瘪了瘪嘴道:“是三哥让我跟着他的,说不定,一会儿还带我进宫耍子去呢……”
“滚滚滚滚!”
探春气个半死,一迭声骂道:“宝姐姐若是有个好歹,三哥哥……太子殿下大怒之下,说不得就先杀你的头,还不快离了此地!”
贾环闻言,有些迟疑起来。
他虽笃定再怎样贾琮也不会砍他的脑袋,可又担心,万一宝姐姐真醒不过来,贾琮说不定真会失了理智,大怒之下认不得人……
念及此,他到底觉得保命更重要,等救好宝姐姐,他还能再来嘛!
不过……
也不好就这样离去,让人看轻了去。
他眼睛转了转,干咳了声,冲西暖阁门内用小小的声音转达了句:“那个三哥,你先忙,回头再来寻我,我就先走了……不必送!”
又见探春已经忍无可忍冲了过来,打了个激灵,从另一边绕过桌椅,一溜烟儿跑掉了。
……
“宝姐姐?”
看着一身素净白衣,不施粉黛,静静躺在炕上的宝钗,右手轻轻搭在左手上,置于腹前,发红的面色平静,仿佛只是睡了去,唯有柳眉微蹙,双眼紧闭……
贾琮轻轻唤了声,自然没有回应。
贾琮伸手放于宝钗额前,发觉极烫,必须要降低体温,不再耽搁,起身朝外大声道:“小五,立刻让展鹏将备好的酒和棉巾送入!三妹妹进来,准备帮忙!”
外面一阵兵荒马乱,小五带着哭腔急急跑了出去,探春则赶紧进来,外面湘云大声问道:“三哥哥,我也能帮把手!”
贾琮回道:“忙不及再叫你……算了进来罢。二姐姐、表姐带着四妹妹先回去歇息,妙玉也回,一会儿太医要到了……”
探春、湘云进来后,迎春、邢岫烟、惜春和妙玉则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