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一嗓子可算让洛宁回过神来,看着毛珏有些惊奇的模样,这个女强人赶紧是撑出一个笑容来。
“抱歉,有些走神了。”
“我知道最近的事儿有些为难你了,可我也是无奈!”
毛珏智商正常,情商倒是有些不及格,这时候还提这事儿,还好,仅仅一句之后,他又是把话滔滔不绝的转到了生意上来。
“香烟的销量如今不错,今年我还能再走一趟货,预计是五十万盒,销售的利润你提一成,如果有别人想合作,就和他合作,大宗的我再让零点五成价格,按九折出货。”
“好,妾身知道了!”
“还有郑铎郑老夫子代表我留在这儿了,他手里至少掌握了五十万两的现银,松江的南通县,海门县,二十万亩地,你看看有没有办法拿下来。”
“妾身知道,那是一片滩涂荒地,贫瘠的很,买那块地做什么?”
义乌那块地还能理解点,山田种甘蔗,出糖,全开发出来一年也能有上百万两收益,一片滩涂地,洛宁是实在想不出这儿能种点什么。
“山人自有妙计!”
这地方的确是够荒的,所以在寸土寸金的江南都能空着,而且地价还便宜的很,这儿在后世却是赫赫有名,晚清状元实业家张蹇的中国第一家大生纺纱厂就是建在这里,而且利用这些滩涂,二十几万亩他还建设了大型原材料中心,通海农牧囤垦公司。
辽东是冷的够呛,每年对棉花需求量大的很,偏偏棉花生长对土地要求不大,偏偏对日照,温度要求不少,辽东太冷,冬日来的太快他还中不了。
就算自给自足,在这儿把通海牧垦公司给建立起来,对于东江来说也是赚的。
“你要不愿意,我就让郑铎自己干。”
“还是,还是合伙干吧!”
之前义乌县没抢着投资,洛宁已经后悔了,这次虽然不知道毛珏狐狸里卖的什么药,可她是不想再错过这次赚钱机会,忙不迭的点点头。
毛珏脸上露出一股子暧昧的笑容来,让满是急迫的洛宁脸禁不住红了下,还好毛珏也没多打趣她,而是笑着一抱拳。
“就这些了,那么洛掌柜,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了!”
“恩,将军武运昌盛,平步青云,将军再下江南时候,洛宁当扫榻已迎!”
可这话说完,洛宁的小脸又是变得通红一片,扫榻以迎好像是男人间的承诺,为的是秉烛促膝,彻夜长谈,她一个女人扫榻以迎毛珏这么个大男人,怎么都显得暧昧了几分。
还好,毛珏是没注意她的异样,跟着重重一鞠躬之后,毛珏是笑着扭头上了小船,预备向黑珍珠上划去。
谁知道这功夫,岸边上,几辆马车跑的跟就要飞起来一般,前头还有个骑驴的,在背后嘶声竭力的叫喊着。
“毛将军,等等!”
“沈叔,你来做什么?舅爷!”
好赶得歹赶,马车是赶到了船走之前,看着也是喘着粗气下来的老头子,一瞬间,毛珏的眼睛禁不住瞪得溜圆。
“怎么,不欢迎吗?”
伸手把自己的笔墨,画卷什么的行李从车上拽下来,吹胡子瞪眼的塞进毛珏手里,沈光祚没好气的抖着胡子。
毛珏的脸顿时悲催的拉了下来。
这话小姑娘拿着行李刁蛮的一叉腰,那显得挺可爱,一个糟老头子把行李往前一递,吹胡子瞪眼的,用句东北话就是恶恶悠悠的,有种大海的感觉,晕船想吐什么的,毛珏就不说了。
可老家伙辈分比毛文龙都大,他脑袋被门夹了忽然想去辽东,毛珏也不敢赶他下船,散了下人仆从,仅仅带着几个多年的老仆人还有家生子小丫头什么的,沈府一百多口人缩水到了二十来口,也跟着登上了毛珏的大海船,刚一上甲板,几个沈家小字辈已经是满带欣喜的跑到了船头,向下眺望着,慌的沈守带着几个大点的又是去追赶,看着。
而且果然的是,刚一上船,沈光祚就问起了一个毛珏不愿意提起的问题来。
“娇娇呢?”
“她好着呢!舅爷,您老在杭州有家有业的,还居住多年,您老为什么就要跟着小子去辽东啊?”
随口岔开话题,毛珏又是悲催的一摊手。
“那地方真叫苦寒之地,尤其是季节变化时候,对于老年人身体格外的吧不好!您在杭州安享晚年,何苦折腾呢?”
上了船,这沈光祚倒也不再老顽童了,看着岸上,送行的沈家族人牵着马车在那儿挥手,头上嗡嗡的声音中,高昂的船帆满满挂起,老头子很是惆怅的叹了口气。
“两个方面,第一,老夫是实在不想再看那帮杭州世家了,与老夫谈文论道十余年,真到时候,却还是逃不过一个孔方兄,并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老夫如果继续在这杭州城待下去,他们分地时候老夫若是不取,还是会被排斥白眼,如此,还不如避祸北方了!”
不愧是当了几十年的官儿,老家伙的嗅觉很灵敏,这点听的毛珏不由得钦佩,整个住在杭州城里没破家的就沈,陈两大户,人都是带嫉妒心的,凭什么你就没被抢?
再加上,毛珏没接手杭州大户的肮脏事儿,和他有亲戚关系的沈光祚肯定要遭不待见。
更重要的是平常人不待见,顶多不搭理你,江南士族这些书生可没那么好说话,看你不好,玩尽心思他也要设计你,这次毛珏自己是领悟了个透彻,如果继续在杭州待下去,沈家说不定就破落在沈光祚的手里了。
还不如换个家长,自己出走,家族也没事儿,自己也躲个心安。
“侄孙明白了!”
“你明白个屁!”
抱着胳膊,老家伙又是一副吹胡子瞪眼模样,暴躁的训斥着。
“老夫这次去辽东,也是为了看着你!你小子真行,来了这江南先是强抢民女,弄得满城风雨,然后又与洛家那女娃纠缠不清的,回头还澡上反了,勾结海贼,居然都打上杭州城了,我沈家一门忠烈,毛家也是世代效力于辽东,一世清名,这要是让你败坏了,老夫进棺材板都不安心!”
“娇娇呢?老夫要见她!”
“呃”
眼看着沈光祚又是吹胡子瞪眼向甲板走去,毛珏悲催的抹了抹脑门上那一大滴汗珠子。
小爷有那么能惹事儿吗?
沈光祚的到来终于给陈娇儿带来了个曙光,可算从甲板下面的监牢里放出来了,安置在最上层一间还算干净的房间,挨着沈光祚几个沈家人住,虽然让毛珏有点不顺心,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而且沈光祚也是心学理学兼修,老家伙的学问并不拘泥于四书五经中的微言大义,不是那种死板的老古董。每天他给族中讲学时候,都掺杂着些人生阅历,如讲《中庸》的第二篇知人,沈光祚就讲到他当知府时候的事儿,选拔什么样的人才,什么言行谈吐可用,什么狡诈奸滑不可,的确,知人知面不知心,可人的内心行为,却还是能通过习惯,事物被体察出来,所以为人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
最开始一听四书五经毛珏是连打哈欠的兴趣都没有,沈光祚也没邀请他,可一次路过,一听就是一个时辰,老人的人生阅历的确是精彩的犹如一本书,于是乎每天那个小厅窗外,又多了个跟年级主任似得毛大将军,跟着蹭课听。
这样日子也不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