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新军阀 第463节

这土块截然不同于关中漫天黄土,也不是江南那种红土,呈现出一股子深邃的黑色,结着冰晶,黑的都耀眼。

就像是看着上等钻石珠宝那样迷醉,毛珏是感慨的说道。

“瞿监军,不要小看这块土,京师附近最上等的肥田沃野,恐怕都赶不上它肥!这儿可不是什么蛮荒之地,在这雪盖底下,遍地埋得都是这种珍宝!”

目光远眺向了南方,毛珏又是感叹的摇摇头。

“如今大明这般模样,说话的太多,做事的却是没有!说句难听的,满朝文武,都他娘的束手看着,等着挑拣别人毛病,他们还不如庙里的泥菩萨!好歹菩萨受人香火还沉默不语,他们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在瞿式耜沉默的表情下,又是蹲在地上抠出一块黑土块来,毛珏伸手再一次递给了他。

“瞿大人,做点实事儿,好吗?”

第三百九十二章.潘多拉魔盒

北地安静的雪天中,一支绿芽正在悄然的萌芽着,与此同时,山东大地上,罪恶的黑手同样在悄悄地延伸着。

傍晚时分,雪花缤纷着落下,在田野间也是厚厚覆盖了一层,星星点点的火光在村落隐约的闪烁着,墙头上,多日没用的锄头和墙面都冻在了一起,茅草屋子垂挂下一根根的冰溜子,只不过从那墙缝里,窗缝里,一股股热气却是透了出来。

一串串大玉米棒子挂在仓库的墙上,地窖里囤着地瓜,地瓜梗还腌着地瓜梗咸菜,这个饿的人吃人的时代,像这样能吃饱肚子,简直是天大的幸福了。

可这个时代,幸福就是罪!

村子边的田埂下,十几个黑色的影子探出了半个头来,看着村外一圈栅栏墙门口,一个抱着根大枪的守夜人已经睡得呼呼作响,顿时几道贪婪而阴狠的笑容顿时犹如狼那样闪烁在他们瞳孔中。

两个人狼那样匍匐着从雪地上爬过去,坐在椅子边上看门的守夜人似乎若有所感,迷糊的想要睁开眼睛,可下一刻,他那双昏黄的老眼就瞪得滚圆,一支冰冷的手捂住了他的嘴,紧接着同样冰冷的匕首扎进了他脖子,滚烫的血噗呲一下喷了出来,将边上雪地染的通红,几秒钟之后,结实的庄稼汉子明显软了下来。

看没了气息,两个凶狠的杀手狠狠地把他往一边一甩,伸手就想解开庄子前浅浅的那道沟上木头吊桥,可谁曾想,刚刚死透了的看门人忽然迸发了最后一股生命力,猛地蹬了下腿,咣当一声,一块石头被蹬了下去,发出哗啦的声音。

“谁?”

墙头上,也是个守夜人迷糊着探出脑袋,嗖的一声,一支箭狠狠扎进了他脖子里,掉下去之前,这守夜人的惨叫凄厉的回荡了起来。

为时已晚,两人猛地砍断了吊桥绳索,手中火折子晃了两下,这头,被惊起来的村民才刚拿着粪叉子冲出院,那头密集的马蹄子声已经在庄子中间响了起来,有人惊恐的叫出了那个名子。

“响马子!”

声音戛然而止,接下来是飞出来的脑袋,鲜血喷出来的噗呲声,一个个骑着马,穿着黑衣服蒙着面的强盗亢奋的轮着刀子,把火把扔到茅草屋顶上,一股股火顿时熊熊燃气。

仅仅几分钟,庄子变成了人间地狱!

哇哈哈哈的怪笑中,一个瘫软在地的庄稼汉被砍掉了脑袋,那个响马子旋即把脑袋扔到了结了一层冰的水缸里,薄冰哗啦一下被砸开,旋即再次冻结,那双眼睛绝望而永恒的被冻在了下面。

几个大姑娘拼命地呼喊着,躲回屋子内,几个响马子则是淫笑着解着腰带向里跟去,片刻之后,凄厉的惨叫声又是传了出来。

村民养的猪,鸡呱呱乱叫着被抢出来,挂在马上,一个响马子拖着整整一箱子东江罐头兴奋的钻出,那头还有把碎银子,铜子拼命往破衣服里面塞的,劫掠的狂欢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心满意足的强盗们这才拎着裤子满载而归,仅留下熊熊燃烧的庄子,遍地的哭嚎声,还有绝望的咒骂。

咣当!

“混账东西!”

登州城华丽的锦官厅里,巡抚余大成脑门上青筋直起,杯的把拳头砸在了桌子上,震的桌面上白瓷茶缸都吧嗒一下掉到了地上,他面前,两个穿着衣甲的军户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满是束手无策。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个被烧的卫所屯田庄子了,这伙响马子简直无孔不入,而且手段极其残忍,被杀的男女老幼多达几百,整个登莱道如今都是人心惶惶。

可余大成偏偏拿这些响马子还没有办法,登莱丘陵平原相间纵横,一伙五百到一千的响马子随便找个山沟就藏了起来,余大成手下还缺乏骑兵,纵使他麾下有差不多一万两千多人马,也有种高射炮打蚊子,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发怒了半天,余大成最后是无奈的摆了摆手:“下去吧!这事儿本府知道了!”

“府台!”

“本府会派标营去巡查栖霞,莱阳,墨山,下去吧!”

见自己府台大人不耐烦了,两个卫所千总不得不磕了个头,跟着退了出去。

可他们这才刚走,没等余大成缓一口气,外面又有衙役急促的跑了进来。

“府台,山东总兵刘泽清刘大人到!”

“刘泽清!”

一提到这个名字,余大成保养的很好的那张脸上顿时泛起一层细密的褶皱,足足迟疑了几分钟,余大成这才好不容易压抑住愤怒,艰难的点点头。

“请!”

又是片刻之后,沉重的盔甲声咣咣当当从外面晃了进来。

这刘泽清,典型的大明军将面孔,粗方的大脸,一脸浓密的大胡子,鼻孔都有点外翻朝天,面若玄胆,声音也是又粗又壮,刚一进门,立刻是瓮声瓮气的抱拳鞠躬道。

“末将拜见府台大人!”

“刘总兵,汝乃山东总兵来我登莱道,所谓何事?刘总兵莫不知总镇武臣不得擅离驻地,督抚与外镇擅交更是陛下大忌吗?”

浑然一点没有当初可怜巴巴去求着毛珏时候那态度,此时的余大成是真有巡抚官威,连站起相迎接都没有,一见面就拍着桌子厉声训斥着。

可这一番训斥对刘泽清来说,连刺痛他脸皮子一丁点都没有,满是皮笑肉不笑,刘泽清嬉皮笑脸的说道。

“大人不要这么说吗!登莱不也是山东一部分吗?再说,末将也是一片好心,听闻最近登莱匪患严重,竟然敢公开袭击朝廷卫所了!大人不弃,末将麾下可助大人一臂之力!”

“用不到!登莱军镇,连个小小的匪患都处理不了,本府还当什么官,如何为陛下守卫一方,刘总兵心意心领,来人,送客!”

就这么被撵出去了?刘泽清那粗黑的脸皮子亦是抽搐了几下,可他依旧是皮笑肉不笑那模样,阴仄仄的说道。

“余大人可三思啊!最近陛下可是心头火大的很,应为地方不靖,可是连撤了几位大人的官儿!这要喧喧闹闹到朝中,对大人可是很不利啊!”

“您若用兵,到曹州吱一声,末将就恭候在那儿,告辞!”

哼着,这位刘总兵又是稀里哗啦作响,转身出了门,目送着他的背影,余大成的脸上禁不住浮现出了一大片阴郁来。

要说这事儿还是毛珏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崇祯十年,东江抗命之事虽然朝廷遮遮掩掩,可风声还是传了出去,本来崇祯对东江什么样?一个总兵一个伯就想给打发了,可经此一闹,毛珏个武臣竟然成为了文官才能总览的辽东督师!辽东督师啊!那是袁崇焕袁大人才能坐的位置,总镇一方,总览军政大全,甚至地方下级文官的认命权都在他手中了,他一个粗野武夫,凭什么!

还有毛文龙,阉党余孽,封定北侯了!封侯了啊!武臣的最高追求了!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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