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坤掰着手指头把陈旭身边的大人物都挨着说了一遍,然后思来想去一番之后说:“如今清河侯不在京师,许多事估计这些人都不太愿意沾染上身,我比较了解的是总管孙叔炅,但此人并不关心政治,恐怕找到他也于事无补……”
“事已至此,我还是得去试试,麻烦舅兄帮我约一下孙叔炅,时间越快越好!”李信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也好,愚兄回去尽快托人安排,妹夫回家静待消息!”元坤也从按摩床上跳下来,两人很快结伴离开理疗馆。
元坤速度还是很快,李信回家不到半个时辰便传来消息,孙叔炅答应与李信见面,地点约在了一家酒楼,时间是酉时末。
此时已经是申时末,距离赴宴也不过一个时辰,但李信却犹如铁锅上的蚂蚁在家里焦躁不安,来来回回走了近一个时辰之后,看看天色已经暗淡下来,赶紧让侍卫带路骑马直奔酒楼而去。
这是一座新修的酒楼,名叫八仙阁,钢筋混凝土框架,上下三层,墙壁门窗全都是砖木结构,地面还贴了瓷砖,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而酉时也正是晚宴最为热闹的时候,因为是临街,门前悬挂的玻璃灯罩的烛灯把门前的大街映照的亮若白昼,三层酒楼更是灯火辉煌歌舞不绝,吃酒划拳嬉笑怒骂的声音不断传出来,看得出来这座酒楼的确生意非常火爆。
八仙阁侧面是一个院子,此时里面各种款式的四轮马车已经几乎停满,马厩和拴马桩上都密密麻麻栓着数十匹骏马。
李信在几个家仆护卫的陪同下骑马疾驰而来进入院子,翻身下马把马鞭丢给家仆之后开始四面张望。
三年不在京城,此次回来几乎快不认识了,这座八仙阁以前从未听闻过,唯一听过的就是一种叫醉八仙的美酒。
“诶诶,几位客官,酒楼今日已经没有空位,麻烦另寻他处吃酒……”一个身穿制服的男子从酒楼侧门赶紧走过来打招呼。
“呛~”一个侍卫腰刀出鞘搁在男子的脖子上恶狠狠的低喝:“莫非你眼瞎,狄道侯当面还敢呵斥驱赶!”
“啊~!?”男子吓的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原来是狄道侯大驾光临,小人有眼不识贵人,还请绕我一命!”
“哼,看来本侯几年不在京师,许多人已经把本侯忘了!”李信脸色发黑的冷哼。
“不敢不敢,小人眼拙的确没有认出是侯爷,还请恕罪!”男子惊恐之极的爬趴在地上,根本就不敢看李信一眼。
自古以来尊卑有别长幼有序,狄道侯是大秦的老牌贵族,这个爵位已经传了两代了,咸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何况李信征六国伐匈奴月氏,今日刚刚还押送上万俘虏回京,上层如何对待李信不知道,但李信在民间的名望还是非常高,八仙阁后台虽然强大,但也不可能包容一个低级管事去得罪一个大秦尊贵的实权卿侯,若是被幕后老板知晓,估计他这个饭碗瞬间就没了不说,可能还会被以冲撞卿侯为名送去见官。
“今晚本侯在此处邀好友饮宴,已经订好包间,带本侯去吧!”李信都懒得与这种下层人士多说一句话,眼下他自己的事若是搞不定,以后说必定混的比这个家伙还不如。
“是是,侯爷里面请!”男子哆嗦着爬起来,战战兢兢前面带路,走进酒楼之后在大堂服务台询问交代几句之后,立刻有一位身穿制服挂着主管铭牌的大堂经理赶紧过来拜见李信,然后亲自陪同上三楼去元坤已经定好的包间。
第1276章 胆大包天小茶娘
包间很大,分做内外两间,外面是餐厅,摆着圆桌和高背靠椅,里间是棋牌麻将室,有植物盆栽和茶具案桌,还有秦筝箫瑟等乐器,墙壁和顶壁上挂着各种玻璃灯盏,亮堂的灯光映照下,整个包间奢华大气非常气派。
李信进来的时候元坤已经等在里面,二人简单交谈几句之后就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很快主管再次领进来一个身穿华服头戴玉冠风流倜傥的中年男子,正是科学院秘书兼实验工厂总管孙叔炅。
“坤见过总管!”元坤赶紧站起来迎接。
“元兄无需多礼,孙叔炅拜见狄道侯!”孙叔炅与元坤拱手之后对着李信深鞠一躬。
“孙叔兄折煞我也!”李信赶紧双手把孙叔炅扶起来,同时心里也很感慨,这一礼是他今天回咸阳之后得到的最高礼遇了。
孙叔炅虽然不是大官,论勋爵地位都和李信相差太远,但他背后的人物可以说如同西域那座飞鸟难渡的雪山一般巍巍乎令人仰止,在大秦无人可以撼动,因此得孙叔炅这一礼,让李信受用不已,这近乎于一种得到清河侯的尊重一般。
“孙叔兄请!”在李信和元坤的热情招呼下,孙叔炅入座,有小茶娘跪地斟茶伺候。
“孙叔总管百忙之中能够抽身前来赴宴,令下官感激不尽!”元坤恭敬无比的说。
“诶,元兄如何这般说话,你我都是科学院的同僚,日日相处何须如此客气,今日能够得元兄引荐与狄道侯饮宴,实乃三生有幸,今日必要不醉无归!”孙叔炅非常激动的拦住了元坤的话头。
论官职元坤比孙叔炅还高,但从地位来说孙叔炅却比他高多了,这就是身份的不同带来的地位差异,大秦帝国的一个五品小官到了辽代凉西域等诸侯藩属国,当地君王丞相都要小心伺候,这主要看他代表的是什么人,因此对于孙叔炅,李信和元坤都不敢托大,何况今天还有求于人。
三人客气一番之后开始喝茶闲聊,从咸阳的各种变化到这次投资达到四十亿钱的坦途计划,当孙叔炅问起这次献俘的由来,李信也没隐瞒,把西军盗卖搪瓷装备到征讨大月氏的事原原本本细说了一遍。
“信今日托舅兄请孙叔兄来饮宴,就是想得一些支持,西军之苦,唯有我等身处西域之地的将士才能了解,盗卖装备实属无奈也,若是孙叔兄能够帮忙,信感激不尽!”到了这个份上,李信这抱佛脚的架势已经没有太多选择了。
冯去疾的旁观,蒙恬的训斥,蒙毅的不冷不热,还有皇帝的避而不见,都让李信感觉到了一种无助的凄凉。
而咸阳这种日新月异的繁华盛世在他看来都是那么的刺眼和茫然。
这和平盛景,都是他们这些将士们用鲜血和性命换来的,但今日却让他感觉到像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这些王侯公卿和富豪商贾甚至平民百姓都在享受着这看似应得的一切,但又有谁去关心过他们这些驻守边关与敌人拿性命拼搏的将士的生死和生存状况。
若是这次西军将士真的被始皇帝重罚,只怕从上到下军心都要动摇。
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真的要惩罚他,也只能默默忍受罢了。
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
回想起如今还矗立在西方大河畔的那一块巨石和上面的字,李信微微有些思绪混乱,继而长叹了一口气。
当初在他得知西方还有那么广阔的世界和国家之后,李信是激动的,总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为陛下和大秦开疆拓土,最终能够把自己的爵位提升到顶级彻侯的级别,但自从征服西域之后他才知道这一切看起来多么遥远。
有雪山高原和西域大片的苦寒荒漠阻挡,要征服西方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后勤和给养完全跟不上,兵员也无法及时补充,来回消耗太大朝廷无法支撑,而且他们驻守西域之后,朝廷就再也没有了任何攻打西方的消息,似乎打算止步于西域诸国,然后就将他们两路大军了撂在了那里吃沙,而且这一呆就是三年。
三年啊!
那是一种让那些在风沙肆虐的环境中常年兵甲在身的将士们看不到头的无助甚至是绝望,根本就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许多中低层的军官将士随时都在询问李信,何时能卸甲归乡,要么何时能去和西方人干架,但李信却只能苦笑着茫然摇头。
自从征服匈奴和月氏的激情过去之后,李信才发现其实希望和现实的差距大到让人绝望。
房间里很安静,三个大人物说话,两个小茶娘也听不懂,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侍候奉茶,不过她们看得出来,狄道侯这位大秦最为高贵的侯爵眼下和迷茫和无助,伤心到近乎于绝望的地步。
“侯爷请喝茶!”一个小茶娘双手举过头顶,等李信把茶杯接过去之后还忍不住轻声说,“报纸上都说若不是侯爷和诸多将士戍边卫国,我们大秦就不会如此繁华安宁,侯爷劳苦功高,陛下必然看得见,所以还请勿要太过忧虑!”
“哦~哈哈哈哈哈……”李信愕然之后忍不住大笑,伸手抬起小茶娘的下巴,看着这张俊俏稚嫩而且略显羞涩害怕的小脸说,“你一个小茶娘罢了,竟然还敢管陛下和本侯的事,也算是胆大包天了!”
“奴不敢,还请侯爷恕罪!”小茶娘吓的趴在地上赶紧磕头。
“无妨,本侯不会责罚你,都出去吧!”李信摆手让两个少女离开房间。
“呵呵,好聪慧胆大的小娘子,炅要说的话都被她抢着说了!”孙叔炅一边喝茶一边笑着说。
“孙叔兄这是何意?”李信脸色平静下来惊讶的问。
同样的话在不同身份地位的人口中说出来,那完全是不一样的。
名人说出来的是格言,普通人说出来就是个笑话。
“此事清河侯曾经私下与我们说起过,认为可大可小,虽然没明说该如何去做才能让狄道侯与西军将士免除罪责,但也说此事的根结与靖武侯狄道侯还有阴山侯等诸多西军统帅将领无关,而是因为我大秦的军队制度有问题,若是不根除军事制度上的缺陷,这种事不仅现在会发生,以后还会越来越多,狄道侯可曾了解雁门关事件?”孙叔炅放下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