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坤趴在旁边的按摩床上掰着手指头开始给李信介绍咸阳这两年的变化和大事,而这些事桩桩件件几乎都和陈旭有关。
“花魁比赛是甚子?梭哈又是甚子?”几年没在咸阳呆,李信感觉自己已经和大秦的生活脱节了,完全听不懂。
“花魁比赛就是咸阳城上百家曲园联合举办的一次优伶歌舞比赛,每个曲园推选一位自己的头牌名伶参加,在台上展示歌舞乐器等,二十位名满天下的歌舞大家和风流名士进行打分评判……”
元坤详细介绍了一遍花魁比赛,而且还重点讲述了林仙儿被清河侯的仙宠悟空撕烂了裙子,然后得到清河侯香水和香皂赔礼的感人故事,如今这个故事已经传遍天下,再经过无数八卦爱好者的添油加醋之后,这个故事已经变的相当暧昧,而后来清河侯为了林仙儿与建成侯一场旷世赌局,也将这个故事推到了令人浮想联翩的地步。
“梭哈听闻是一种新奇的博戏,叫做扑克,不过我还没见过,听见过的人解释依旧满头雾水,就是一种纸做的卡片,有红黑梅方,有一二三四,还有尖凯酷钩……”
“反正当日清河侯与建成侯在春芳园一番梭哈大战,无数王侯公卿亲眼所见,听闻极其紧张刺激,可惜我地位太低没能得见……”元坤遗憾的摇头。
“林仙儿真的如此貌美多情,连清河侯都爱不释手?”李信有些疑惑。
“此事妹夫无需猜疑,清河侯的确是喜欢她,而那林仙儿也的确当得起魁首之称,若不是因为她来自于洛阳在咸阳名声不显,恐怕就能得花魁第一名,而自从赢得林仙儿之后,建成侯的春芳园也一跃成为了咸阳的顶级曲园,听闻无数王侯公卿和百家名士还有富豪商贾前去捧场,每日熙熙攘攘出入皆都是贵人,我等这种身份若无熟人引荐想进去都不容易,想与林仙儿一亲芳泽更是奢望……”元坤神情落寞的叹气。
堂堂一个五品官员,放在外郡至少也是郡丞级别的一方大员,说呼风唤雨也不为过,但放在咸阳这个王侯满地走,公卿多如狗的地方,那便是几乎拿不上台面的官职,若是没有同等地位的封爵,完全不受人待见。
“一个歌姬而已,如何也这般风光了,等有空了本侯去春芳园见识一下这风流多情的小娘子,一定按到榻上操一下……”李信听自己的舅兄如此落寞,于是很不屑的哼哼。
“妹夫勿要惹事,这林仙儿虽然暂居春芳园,清河侯但却并未放弃,与建成侯赌输事后想想气恼,曾放言说等他的清河园改扩建完毕,还要拿出百万赌资再与建成侯赌一局,想把林仙儿赢回来……”
“清河侯真的这般说?”李信惊讶的扭头看着舅兄。
“此事清河侯亲口承认世人皆知,不会有假,因此愚兄劝妹夫莫要仗势去强行亲近林仙儿,以免被清河侯记恨……对了,妹夫今日刚刚班师回朝,如何没进宫去拜见陛下,有空来找我闲耍也?”
两人交流半天,此时元坤终于才感觉这件事有些不太对劲。
“唉!”听舅兄问起,李信长叹一口气,一股郁闷再次笼罩全身,瞬间就感觉整个人又开始不好了,但今天本来也是出门寻找门路的,因此摆摆手吩咐两个踩背的小娘子都离开房间,然后把西军两路大军盗卖搪瓷装备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我本想用这次大胜和这些俘虏来平息这场烂事,但朝中却找不到人帮忙,如今陛下不愿见我,此事后果难料……唉!”李信说完再次幽幽长叹一口气。
“原来西军倒卖装备之事竟然是真的?”元坤默然许久之后开口。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数万将士远离故土万里,当地人生地不熟要啥没啥,一年四季风沙肆虐,酷暑严寒水土不服,这三年时间,我率领的一万大军之中生病中毒死者达三百余,而且驻扎在那些地方无法更役替换只能苦苦坚持,将士们既得不到功勋又无法回家务农经商,来往一趟至少半年时间,书信传递更是需要年余,惦记家中妻儿老小,惦记家中房屋牛羊,惦记中原繁华安宁,我身为主将,对此无法视而不见,只能尽可能的让他们找一些乐子消遣,但没有钱财又如何消遣,陛下和朝中文武百官只知道西军倒卖搪瓷装备,但又有谁关心过我们这些为大秦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的边关将士,就连靖武侯都对我横加指责,此次回来在陇西军营被狠狠羞辱一番,这普天之下,唯独关心我们这些莽夫的,恐怕也只有清河侯一人,当初若不是他上书陛下置备搪瓷和压缩军粮还有各种药剂药丸配发西军,眼下两万大军能剩下一半都算天幸……”
李信越说声音越低沉,憔悴不堪的脸颊轻轻抽搐,胡须眉毛都在颤抖,一双虎目竟然有些微微发红。
元坤听完久久不语。
他不是带兵打仗的将军,也不是戍边的将士,根本就无从知道其中的艰辛,但他对自己这个妹夫还是很了解,平定六国先后参加伐赵伐楚伐燕伐齐之战,虽然得祖上荫蔽封侯,伐楚之战也灰头土脸,但绝对算是大秦有勇有谋的猛将,后来征讨匈奴、月氏、西域接连立功,也算没有辱没了侯爵的尊贵身份。
男儿有泪不轻弹,流血流汗不流泪。
李信作为一位叱咤风云的武将,哭鼻子这种事从未有过。
但这次看来的确是真真正正感觉自己受了委屈。
第1275章 报应来的太快
“舅兄你说,我等将士在前方抛头颅洒热血浴血沙场,为陛下开疆拓土平定四夷,所求何其少也,但为何……但为何朝中百官和陛下就视而不见……”
“我也知道倒卖军械装备是大罪,但那种艰难境地,我又何忍也……”
“若是此次靖武侯将我与阴山侯丢出来背黑锅,必然要被陛下夺爵去职,这二十多年无数辛苦挣下的功勋算是白费了……”
“今日邀舅兄出来闲聊,也是想看看能不能从清河侯这里寻找一些帮助,不然西军两万将士都要蒙受这不白之冤……”
李信一番唏嘘诉苦,终于说出了自己今天的来意。
元坤默然许久之后苦笑着摇头,“恐怕妹夫太高看我了,我不过是工部一五品衙官而已,虽然有幸与清河侯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但毕竟身份地位差别太甚,只怕这番要让妹夫失望了!”
“唉~”李信听完神情更加落寞,这本在意料之中,但亲耳听到只是更加失望。
“妹夫若是要化解这次危机,最好还是去多多拜访冯相蒙大夫这些三省六部的主官,还有建成侯这些和陛下比较亲近的王侯公卿,愚兄听闻尉兵部为人正直,也深得陛下器重,而且还精通兵法谋略,必然知道您与阴山侯的苦衷,若是他愿意上书帮忙开解,则妹夫身上的压力要小许多……”
元坤官职不高帮不上忙,但毕竟混迹京师熟知官场格局,因此便指点李信去找更加有力的人帮忙。
西军盗卖搪瓷装备的事两三个月前便已经开始流传出来,只不过西域山高皇帝远,消息也没实锤,因此也没有人去关心,偶尔讨论一下也就算了,京师咸阳的变化太大,大秦更大,每日都有大大小小不同的新闻铺天盖地的出现,这种事本来民间也没多大兴趣,因此很快便被人遗忘在了角落里,关心此事的也不过是冯去疾蒙毅以及始皇帝这些最高层的BOSS。
而今天随着李信的回归,一场轰轰烈烈的献俘仪式无疾而终,这件事很快就会成为咸阳民众热议的话题。
其实在许多官员看来,这件事可大可小,但最终的处理方式和结果,还是要看始皇帝的态度。
而始皇帝的态度又和三省六部这些他所倚重的王侯公卿态度有莫大的关系。
“可惜清河侯已经离开京师,若是妹夫早半个月回京,此事或许还有转机……”元坤微微叹息摇头。
李信不由的苦笑,从二月底征讨大月氏,到三月中旬返回敦煌之后就赶紧出发,押送上万人步行近六千余里,沿途还要吃喝拉撒的安排,紧赶慢赶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到达咸阳,沿途累死病死的俘虏都有数百人,但谁知道会是这样一种无助而且乱七八糟的结局。
“我方才已经与冯相和蒙大夫聊过,但二人都不愿提及倒卖搪瓷之事,尉兵部那儿我虽然还未去打探,但恐怕也于事无补,你在工部任职,又在科学院挂职主管之职,与清河侯一**好的官卿相熟,有没有门路介绍认识一位能够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的人物?”
李信眼下病急乱投医,别的王侯公卿都指望不上,但清河侯派系的人都属于比较好说话的改革派和实干家,若是能够找到几个人帮忙在朝堂哪怕开解一句两句,说不定此事还能有所转机。
因为这些人虽然职位都不算高但却身份明晰,几乎都贴着清河侯的标签,一旦有人开口,则不仅文武百官都得谨慎对待,就连皇帝都可能会手下留情。
罢官无所谓,只要不夺爵,李信家族将来还有崛起之时,但一旦夺爵或者流徙出京,李氏就算彻底完蛋。
李信的处境眼下看起来还不如阴山侯江琥。
至少江氏和清河侯有很亲密的关系,整个朝廷都很清楚,当初赵柘之事便是江氏为了保住陈旭性命才伪造一桩惊天大案,这个恩情清河侯一直不曾忘记。
后来调江璞入京,复江珩江北亭官职,再将江北亭的女儿以未婚妻之名葬于自家陵园,还有江氏不惜犯险得罪通武侯王贲和武城侯王离,彻底捅出雁门关之事,王贲随后病死,王离被始皇帝闲置在家,而江楚天却提拔成为了雁门关守将,为江氏再添一位中高级将领。
清河侯斗武城侯的事早已传遍天下,报纸上也全面报道了雁门关事件的始末,这些报纸都被信使送往边关各地,李信自然也早已知晓。
当时李信还在军营邀请一帮将校长史幕僚一起读报纸,唏嘘感慨甚至幸灾乐祸武城侯王离这个纨绔的凄惨结局,但没想到所谓人在做天在看,高兴太早是会掉粪坑的。
报应来的太快了,就像龙卷风,转眼就落在了他自己的头上。
江氏在文武官场皆都有族人支持,但李信却是孤家寡人。
因此在李信看来,这次如果有人要顶缸非他莫属。
蒙氏江氏为了摔锅都会把他看做一个最好的顶锅高手,而且官职帽子都恰好能够满足始皇帝的胃口,还能堵住满朝文武的嘴。
“与清河侯亲近的重要官员只有寥寥几个,官职最大的就是报馆总务秘书陈平,三品署衙主官,中卿身份也足够显赫,而且还深得陛下信赖,其次是科学院副院长张苍,工学院副院长胡宽,文学院副院长安鱼梁,卫生院院长徐福,还有科学院实验工厂总管、科学院秘书孙叔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