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陈旭今日一回来,皇帝的表现就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宠,而且这种宠已经近乎于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极致,丝毫没有平常君臣交往的隔阂和陌生,因为方才听内侍说,酒宴还未结束,始皇帝便拉着陈旭去了后宫的卧室,并且将里面所有宫人内侍都赶了出来,两人在卧室偷偷摸摸不知道干了些啥,但这种极度亲密的关系已经突破了所有人能够想象的空间。
“我前些日子听太史鸣私下言说,如今天象有混乱之兆,荧惑偏东,火光冲斗或侵心宿,未来必有大事发生……”
“咳咳,荧惑,灾星也,主战乱和死亡,荧惑入侵心宿,并非吉兆,当主大秦有难!”须发银白的赵病咳嗽着挺直身体,昏花的双眼带着一抹惊惧。
“皇兄无需紧张,荧惑守心的确带有天劫之兆,但时日尚未确定……”
“天象虽然神秘莫测,我等何不借此制造一些乱象,于乱中取利也……”
“不错,荧惑守心将有灾劫降临,说不定当主君王有难……”
自古以来,占星便是祭祀的重要手段,皇家有专门的占星师,那便是太史,君王和国家一切大事都需要问讯太史,以星象判断凶吉,以此推行国策。
几个人通过这个消息一番讨论,竟然扯到了皇帝身上,瞬间房间里便极度安静,只能听见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何不去把张良唤来,此事或许他有些主意,到了眼下,我等不能坐以待毙!”沉默之中昌武侯赵成开口。
“也好,张良此子虽有野心,但的确计谋百出,陆嚣因他而入彀,实让我们的筹划增添了大半成功的机会!”赵亥站起来推门出去,低声吩咐几声之后有仆从离去,不过半刻时间,一个身穿长衫头戴僕巾身形修长白面黑须的青年男子急匆匆而来,进入暖室之后掩上房门,里面随即嘀嘀咕咕传出来低沉交谈的声音。
清河侯回归,无数人深夜辗转难眠,除开春芳园和遍布咸阳大街小巷的曲园酒楼都热闹喧哗之外,城东南附近,许久不曾热闹过太师府也灯火通明充满欢声笑语。
阔别半年的太师还家,妻妾儿女齐聚一屋,围着火炉坐在暖炕上聊天,其乐融融,府上的侍女家仆也都满脸笑容的来回奔忙,侍奉茶水糕点。
陈旭这次回来,不光朝堂有了主心骨,平日清冷的太师府也有了主心骨,甚至连满咸阳的百姓和曲园的小娘子都感觉有了主心骨,浑身沉甸甸的让人欣喜和激动。
但所有的热闹也终有结束的时候,时间慢慢到了半夜子时,几个女儿都先后在怀中沉沉睡去,一群妻妾也都被陈旭劝说回房安歇。
“夜已深了,夫君也早些安歇吧,明日您还得上朝呢!”
洗漱完毕,水轻柔提着灯笼路过,发现陈旭还一个人坐在炕上发呆,本来该服侍他安寝的春香秋香也不在房中,于是赶紧关好门窗温柔的提醒说。
“轻柔来的正好,我有件事正好想问你!”陈旭拉着水轻柔上炕,并且用被子为她捂上之后搂在怀里说,“今日晚宴最后,陛下带我去紫宸殿寝宫,拿出来一筒紫云仙茶……”
陈旭把在皇帝寝宫之中的事情讲了一遍,并且从床头拿出来一个竹筒将果实倒在水轻柔的手心,“这粒果实十有八九便是浮生草果,但如今夏姑娘和虞大哥皆都不在咸阳,天下能识得此草果的恐怕也只有罗生堂的人或者赤松子鬼谷子等几位前辈,因此我也不敢擅自确认,何况此果到底有何妙用都还是未知数……”
水轻柔看着手心这粒殷红如血光润如玉的红色果实,明显被这个突如其来而且匪夷所思的消息弄的心思混乱。
“夫君,若是想弄清楚这粒果实的真正面目,最好还是送去罗生堂让子衿姐姐的师门长辈辨认,这种灵草或许我师尊都不一定真的认识,因为师尊不会炼丹,我们师兄妹也从未见过师尊炼丹!”水轻柔拥着被子细嗅着果实轻声说。
陈旭想了一下微微摇头,“罗生堂的道场我们不知道在何处,夏姑娘和虞大哥两人的事情也很重要不能离开,赤松子鬼谷子两位前辈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此事暂且放下来吧,这粒果实你先收好,如若有机会见到赤松子前辈便帮忙问一下,毕竟是难得一见的灵药,必然有不同凡响的功效!”
“是,轻柔一定会好好帮助夫君保护好这粒果实,夜深了,您早些安歇!”水轻柔把果实装入竹筒之中,拿着就准备下床离开。
“春香秋香已经回房睡觉去了,你陪我吧,出门一趟回来,发现竟然有些陌生和不习惯,突然换个人陪,怕是睡不着!”陈旭搂着水轻柔躺下,吹灭蜡烛相拥而眠。
接下来的几天,陈旭完全忙的如同陀螺一般连轴转,先是提着钟离昧的人头去江楚月坟上祭拜,除此之外基本上没有多余的时间,白天上朝上差,晚上还要加夜班熬夜批阅奏书,兼且还要安慰一群久别的娇妻美妾,过得简直充实无比,一个时辰恨不得掰成两三个时辰仍旧感觉不够用。
中书省各种积压的重要奏书已经有数百份之多,虽然有不少始皇帝已经代劳批阅处理,但涉及到一些法令和改革方面的必然还是要陈旭亲自审阅,而最多的还是关于坦途计划的各种奏书,因为是陈旭和科学院一手策划,而且始皇帝也谕令所有坦途计划由陈旭全权负责,因此各地传回的奏书只要是涉及到坦途计划中不清不楚或者需要修改的,都还留待陈旭回来解决,不过这所有的奏书尚书省和六部还有科学院的官员都已经做过批阅给出了许多意见,而且中书省的官员也按照轻重缓急给予了分类,陈旭处理起来也不算特别费心。
按照陈旭自己这一趟出门巡视的过程来看,在大秦这个强大国家机器推动和充足的资金保证下,所有的工程都进行的非常顺利,偶尔或有小的差错和瑕疵,但绝对不会影响到整个计划的发展。
因此对于陈旭来说,这其中大部分奏书都无需太过紧张,马马虎虎的先按照当下的计划推进就行,有问题的暂时拖一下也无妨,而对于奏书中到处哭嚷紧缺的人手和水泥钢铁等建材,陈旭也只能耸耸肩批下一个大字:缓。
第1416章 荧惑守心
在陈旭忙忙碌碌之中,一件令整个咸阳民众猜测疑惑的事件终于实锤,距离咸阳千里之外的狼孟县用十多辆大车送来数千斤被毒烟熏杀的蝙蝠。
这些蝙蝠体型巨大,普通成年的双翅展开足有尺余,其中最大的蝠王体型更是长达三尺有余,这些蝙蝠尸体摆放在城东门外的河滩上供全体咸阳民众观看,经过农学院和卫生院的师生清点,数量超过一万三千头,密密麻麻足足摆满了四五亩的面积,狰狞恐怖的情形看的人头皮发麻,胆子小的孩童更是被吓的啼哭奔逃。
而看到这些蝙蝠尸体,而且还有狼孟县令随同这些蝙蝠送来的奏书,上到始皇帝下到普通百姓,全都认可了陈旭的说法,那便是当初通武侯王贲在黑龙口遇到的的确就是这些蝙蝠。
而且农学院有资深教授和卫生院的诸多名医证实,这种蝙蝠的确是一种非常罕见而且嗜血的巨型蝙蝠,而民间也很快有人加入证明的队伍,曾经有不少人在全国各地都见到过这种蝙蝠攻击野兽甚至人畜,由此当初通武侯路过黑龙口被妖龙攻击的谣传不攻自破,那些暗中怀疑陈旭的人也全都偃旗息鼓。
针对这种吸血的蝙蝠,陈旭在百忙之中还专门抽空召集农学院卫生院甚至科学院的专家教授教习学生等数百人上了一节传染病课,指出这些蝙蝠身上带有大量的传染病原,一定要妥善处置尸体,切记提醒不能撸串下酒,若是一旦发现被蝙蝠攻击受伤流血,必须尽快清洗伤口进行包扎,千万不能麻痹大意造成瘟疫传播,为此还专门让人整理了一篇新闻稿,让报馆登载于大秦都市报上。
而这件事也被大量好事的小说家和说书爱好者编成神奇的故事开始在民间传播,使得清河侯刚刚回归京师,便让民间又多了一项新奇而热闹的谈资和话题。
蝙蝠事件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而已,陈旭忙的连打屁的时间都没有,自然也懒得去理会民间的动向。
转眼又是数日过去,陈旭终于将中书省积压的奏书全都审阅批复完毕,同时也用闲暇吃饭喝茶睡觉的时间不断接见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前来拜访的亲戚朋友,同时也抽空去了皇宫几趟与始皇帝商讨一些事情,然后又分别前去拜访了冯去疾和蒙毅等几位朝廷重臣,把这半年之中咸阳和朝廷发生的重要事情全都梳理了一遍。
而始皇帝也将陈旭所奏的一些紧急事情做了安排,首先是调会稽郡守江珩到广东任职,这样南海四郡中广东便第一个有了朝廷正式任命的郡守,郡府就设在番禺,而眼下负责镇守广东的武将便升级成为郡尉,并且皇帝还下旨要求驻地武将配合,从戍边的将士中择优组建警署和下属的警察部队,同时让吏部尽快委派更多的官员前去协助治理广东。
这个没有经过吏部的调令虽然百官并没有太多想法,但惊讶的却是调令本身太过奇特,江珩以前担任过中车府令,调任会稽之后听闻官声不错,尤其是在项氏造反之中临危不惧妥善策划保住了吴中,逼迫项氏不得不往江西撤退,很快便被镇压下去,江珩虽然有功,但却也有过,当初朝堂一番争吵之后,江珩便老老实实继续呆在会稽任职,这一共就是呆了将近八年之久,按照眼下的郡县主官任职律法来说,早就该调走了,而根据眼下会稽郡的治理情况,按照江氏如今的地位和清河侯的关系,只要有些许人求情,江珩调回咸阳当一个署衙的一把手没问题,即便是清闲的礼部,也算是功德圆满,最后可以体面而荣耀的退休,但决然没有想到的是皇帝竟然把江珩调到更加偏僻野蛮的广东去了。
对于江珩调任广东的事没有人知晓内幕,始皇帝没解释,但随即又给了江珩的嫡子江楚云一个中郎的六品官职,叮嘱吏部尽快补缺实职。
六品已经算是大秦的中级官员,直接跳过了七八九品,实缺至少就是外放一个县令,若是在京师,则三省六部和等级的府署衙门都能混一个不错的实权职务,好好混上几十年,最终升到三品没有太大问题。
也就是说这条命令实际上就为江氏又增加了一个公卿大员的名额,江氏的未来必将会更加繁荣显赫。
如今的江氏真的不可小觑,身份最为显赫的就是阴山侯江琥,第二骑兵师主帅,中将,如今驻扎大宛,这份灭国之功等他回京,必然还会高升,未来不可限量,江璞,吏部功考署丞,三品,同样是身份显赫的实权大员,江珩,外放的三品郡守,江北亭,如今是泗水郡郡丞,五品,加上江氏还有一个不可忽略的人物,那就是当初用一封信搬到武城侯王离,如今的雁门关守江楚天,中校军职,混到退役当个少将不会有太大问题,若是能够立下大功,中将上将也不是没机会。
随着这两条谕令的下发,满朝文武掰着手指头都有些发抖,不知不觉中,江氏已经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军政两届都扎根很深。
对于江氏这些年的成长,不糊涂的人自然能够看出这一切都和清河侯有关,也和江氏一直努力抱清河侯的大腿有关。
甚至有人能够感觉到,陈旭是在用这种方法补当初江楚月死的愧疚。
“老夫家族怎么就没有一个这样替他去死的女儿!”
等事情过后明白过来,无数王侯公卿都在家里仰天长吁。
除开江珩的调动之外,连续几日始皇帝还颁布了好几条人事任免和职务调动,都没经过吏部插手,其中最为令人大跌眼镜的,就是本来一直兢兢业业办事严肃认真的户部隶臣令范贵竟然被罢职,降职一级丢到闽中当县令去了。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范贵在家哭了整整一宿,眼睛都哭肿了,但就是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但这种事皇帝是不会给他任何解释的,自然他也无从得知内中缘由,伤心欲绝的收拾行礼细软带着妻妾家仆离开咸阳,去据说到处都是野人而且鸟不拉屎的闽中赴任。
而等这一波和始皇帝的勾兑完成,朝堂一切也慢慢消停下来之后,寒冬的某一天早上,陈旭提着鼓鼓囊囊的公文包出现在朝堂门口和平日一样等待上朝。
看着陈旭的这个大皮包,前来上朝的文武百官皆都表现的异常惊异和好奇。
寅时末刻的钟声响起,朝议大殿厚重的大门缓缓推开,站在朝议大殿门前低声讨论的文武百官一起脱鞋,以陈旭为首鱼贯而入,随着玉佩叮当碰撞和挪动椅子的声音响起,很快各自都找到自己的座位,而陈旭也一步一步登上八层御阶,在自己专门的巨大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看着下方皆都一把胡子的数百位文武大臣,陈旭有一种别样的轻松,处理完积压的奏书,再把这次出门整理出来的奏书上奏推行,那么接下来的时间基本上就比较清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