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你们赶紧把剩下的药全部拿来!”
“药都被监军拿走了!”牛大壮紧张不安的看了旁边那个黑脸大汉一眼。
“快去取来!”江北亭怒喝。
“大人稍等!”黑脸大汉赶紧转身,不一会儿提来几个竹筒,陈旭打开看了一下,发现还剩下大半,顿时松了一口气说,“大人,等水烧开之后,安排人用温水把这些药丸给重病者每人服下三粒,然后再嚼食一些甘草片,现在天色已晚,寻找草药已经来不及了,让生病的人从现在开始,不得喝生水,必须喝烧开后加了盐巴的温水,一切只能等到天亮之后再做安排!”
“只能如此了!”此时天色已经快昏暗的几乎看不见了,江北亭也只能叹口气。
半个小时后,随着水烧开,盐巴也被投进水罐中用木棍不断搅动,等到温度降低到可以喝的程度,在陈旭的安排下,一些民夫便战战兢兢的拿着药丸给那些重病者服下,然后又往每个人的嘴里塞进去几片甘草片让他们咀嚼后吞咽下去。
作为一个曾经的外卖小哥,但治病这种事的确是太超出技能范围了。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即便是陈旭知道治疗的方法,恐怕也不敢打任何包票,何况眼下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盐这种最基本的补充体液电解质平衡的东西都极度稀缺。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这些人的死活一切都只能看天意,如果明天早上症状能够稍微减轻一下,说不定还能救过来,不然就只能拉稀拉到脱水而亡。
天色渐晚,天幕上星月齐现。
又是骑马又是坐车,连续颠簸了近百公里,陈旭早已身体酸痛不堪,胡乱吃了一点儿兵卒带来的干粮就倒在草堆上睡去。
“贤侄,贤侄~”
浑身又抓又刨睡的迷迷糊糊的陈旭被江北亭叫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发白。
“贤侄,好消息,昨晚那些重病的民夫一个都没死,全部都还活着!”江北亭明显一夜没怎么睡,须发蓬乱还顶着俩黑眼圈,把陈旭摇醒之后情绪非常激动。
陈旭一咕噜翻身爬起来,这才发现四周或站或坐的围了好多人,有兵卒也有民夫,都在窃窃低声交谈,很多人脸上都带着明显的喜色。
“走,去看看!”陈旭跳起来大步往那个山坳走去,果然,昨晚几十个看起来都奄奄一息的民夫此时都还活着,其中甚至还有十多个已经能够坐起来,看见陈旭之后,这些人都赶紧跪倒地上磕头大呼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陈旭也来不及搭话,挨着检查了十多个民夫的情况,顺便询问了一下症状,其中大部分都已经没有拉稀了。
也就说昨天的土人丹和甘草片还是起作用了!
陈旭很高兴,同时也为这个时代的人的体质感到莫名惊奇,人都特么拉脱形了随便吃点儿药都能扛过来。
而且他还瞬间想到了虞无涯那个吃货。
当初身上两道一尺多长的伤口,血都差点儿流干了,缝合伤口后也只过了一夜便活了过来,休养了两三天便开始活蹦乱跳。
所以,这个时代的人总体来说比较耐操,不然也扛不住修建万里长城那么宏伟的工程。
长城陈旭前世曾经去过一次,那绵延万里耸立在崇山峻岭山脊上的宏伟建筑,都是依靠人背肩抗修建起来的,电视上播放的一些野长城更是悬在数百米的陡峭悬崖上,那山壁连猴子都爬不上去,专家都不知道怎么修建起来的。
第107章 一事相求
“大人,继续安排人烧开水煮盐巴给他们喝,再煮一些稀粥每人喂一些,安排人手,我要寻找一些草药!”陈旭返回之后一连串的吩咐。
江北亭也不敢怠慢,此时陈旭说什么他都一口应承下来,一连串命令下去,兵卒民夫都开始干活儿,而陈旭把马二蛋和牛大壮四个人找到,又把医卜也叫过来吩咐一番,然后带着上百人开始散开,在四周的山丘林地之中开始寻找需要的药材。
板蓝根、甘草、野姜、黄芩,黄连,反正只要是他隐约记得可以消火杀菌治疗跑肚拉稀的药材都需要。
至于药性已经没办法顾及了,反正这个时代的人肠胃好耐操,副作用什么的和命比起来什么都算不上。
忙忙碌碌一个多小时,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弄回来一大堆,有些根本就不是药,但只是看起来像而已,而陈旭在清理的时候,竟然还发现了几大根野葛根,是医卜弄回来的,说是也可以治疗腹泻脱水之症,陈旭感觉也没问题,葛根反正没毒,似乎有清火的效果,于是也捡出来用上了。
把这些觉得有用的药材弄出来之后,就安排人用斧头砸碎,然后用瓦罐煮起来,分量也只能凭感觉,类似于后世的XX调和油,一比一比一。
很快,随着一堆堆火焰燃起,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道也在空气中散发出来,江北亭也没有了县令的样子,大呼小叫的指挥下,方圆数百米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野战医院,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民夫和兵卒。
“好了,可以开始喂药,病重者每人一碗,轻者每人半碗!”陈旭看着一罐罐药水都煮的差不多了,吩咐开始喂药,于是几百人都沸腾起来。
“呼~”陈旭抹着额头的汗水一屁股坐到路基上,看着忙忙碌碌的民夫和兵卒开始苦笑。
“贤侄,这次真的多谢了!”江北亭没有一点儿县令的架子,也是满头大汗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陈旭旁边,他一个堂堂县令,此时看起来也和山野民夫没有太多去区别,浑身都是灰泥尘土。
“这都是属下力所能及之事,县令大人何必道谢,如果真是瘟疫,恐怕属下也束手无策!”陈旭赶紧拱手,然后看着喝药之后兴奋激动的民夫,悠悠的叹口气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自古以来,只有这些农民才是最苦,我这算什么辛苦!”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江北亭嘴里喃喃不绝的念了好几遍,然后也是长叹一口气,“贤侄说的不错,古往今来,无论国家兴亡,这些民夫走卒才是最辛苦的,始皇陛下的心太急了,我等身为官吏,即便心有不忍却也毫无办法,稍有差池便自身难保,律令如山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滨莫非王臣,王令之下莫敢不从也!不过此次贤侄悬解瘟疫之事,我会详情呈报郡守大人为你请功,或许不久之后就有奖励下来!”
陈旭也没拒绝,能够经常在领导面前露脸也是一个很好的开端,至少可以混个脸熟,一旦有机会可以通过这些功劳蹭热度见到秦始皇,自己的打算也才能慢慢实现。
无论是清河镇还是雉县,都只是一个山旮旯,混到死也不会有太大的成就,更别说秦始皇将来挂了乱世一起,根本就没有自保之力,所以必须尽快的混到能够让秦始皇看得上眼的级别才行。
也许真的是这个时代的人体质好耐操,也可能是这些纯天然野生的药材药效好,反正一顿药之后,临到中午十分,无论病情轻重的都有明显改观,至少跑肚拉稀的症状几乎都消失了,而且昨晚那些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民夫也都能够起身,可以自己进食稀粥了。
中午晚上接连两顿药之后,加上进食了一些食物,生病的民夫气色大都明显好转,除开六七个依旧还在躺卧休息之外,此次的疫情已经完全被遏制,因此笼罩在绵延数里工地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多谢县令大人,多谢小神医活命之恩!”
江北亭和陈旭骑着马来回巡查,每到一处,所有民夫尽皆跪下磕头高呼,气氛一片欢腾。
“百姓饥苦,所求者何其少也!”江北亭坐在马背上,一颠一颠的捋着胡须,情绪已经完全放松下来。
“大人,陈旭有一事相求!”陈旭骑马跟在旁边,看着衣衫褴褛饥瘦不堪的民夫,默默走了许久之后开口。
“此次解除病疫全仗贤侄之功,有何事尽管说就是,我能尽力之事必不推脱!”江北亭笑着说。
“我听闻民夫一日口粮不过一斤菽麦粗粮,而修路极其消耗体力,吃饱才能有气力干活,我想请求县令大人增加一些民夫粮食!”陈旭说。
江北亭愣了一下,然后放慢马速沉吟了许久才说:“民夫口粮之事大秦早有定律,一日一斤,这是正常配给,如若是降卒奴隶,一日只有半斤杂粮,增加口粮之事我做不得主也!”
“大人见过骏马没有?”陈旭淡淡的问。
江北亭不知陈旭为什么突然转口说到马匹去了,点点头说:“自然见过,我大秦立国于西北苦寒之地,行军打仗交通货运无论军民皆都靠良马,你我现在所乘之马,具都是中原品种,身形短矮,四蹄细弱,看似强健实则无用,而大秦将卒战场冲杀所骑之马,皆来自于北地,身高体壮,那才是日行千里之良驹,贤侄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
“良马虽好,但也的喂好才行,一匹良马每日所吃的粮草比之兵卒更加精细吧?”陈旭问。
“那是自然,所有战马粮草皆都有太仆府定制,菽一斗,麦一斗,精细草料三十斤,临战之前还会加倍供给!”
“所以呀,驰道修建全靠这些民夫,他们便是冲锋陷阵的将士和良马,一天一斤粗粮,而且无任何鱼肉荤腥,如何扛得住如此繁重的体力劳动,乡野民间有一句俗语说,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长久下去,这些民夫只会越来越瘦弱疲惫,即便是能够按时完工,也都会落得一身大病,官吏也好,民夫也好,具都是华夏血脉炎黄子孙,何苦苦苦相逼自我相煎,粮食,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方才能让百姓心甘情愿的为大秦效命,役卒上阵杀敌尚能获取军功,如今大秦鼎定天下几无战事,民夫走卒战功已不可能得到,但修建这驰道,也是为大秦后日之繁荣稳定做贡献,既有苦劳更有功劳,为何就不能得到一些好的待遇?县令大人刚才也说了,民夫所求者甚少,只为一食果腹,一衣遮体,一榻安睡而已……”陈旭一边走一边说。
江北亭听完默然许久,看着衣衫褴褛不断下跪磕头感恩的民夫,悠悠长叹一口气,“贤侄所说不错,明日路过宛城,我定会前去拜见郡守大人诉说此事,但成与不成,我不敢有半分保证!”
“多谢县令大人,无论成与不成旭都感激不尽,如若此地两千民夫知晓,也会对大人感恩戴德!”陈旭赶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