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毒?
“什么时候的事情?”
“应该有三个时辰了。”听着杜立的问话,那大夫也没有隐瞒,直接开口说道。
三个时辰!那不就是他们在山上砍树的时候吗?
“大司农的伤口已经让人帮忙处理过了,现下单就此事看来并不算太严重,但是连日来的奔波已经伤了根本,在下开上两副药让大司农按时服下蛇毒便可解,只是需要好生歇息一段时间,不能继续奔波劳碌了。”军医说话之时言语之间充满了崇敬。
此人分明中了蛇毒,却还能够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帮助伤员们处理伤口,先前陈丰当众对着军医发火的事情,他亦算是能够理解了,这根本不是他的本意,只是知晓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不得已而为之。
“那你开药,我这便让人去抓药。”李靖当机立断的开口命令,得到军医的应承之后,他又转过头对杜立说道,“军医既已如此说来,子言也无需继续担忧。”
“将军且慢。”杜立沉着了片刻之后,还是开口,“劳烦将军帮在下找一辆马车,在下要即刻带方知离开营地。”
“如此……”李靖思索了片刻,便知晓了杜立的意思,陈丰这人的身份绝非寻常,此事既然中毒,昏迷不醒,长时间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难免会惹人怀疑,而这样的事情是绝对瞒不住的,不用多长时间,对面应该就能发现陈丰在军营之中,且还在病重,如此,让他留在军营之中,反而不安全了。
大隐隐于世,如此让他二人离开也并非不可,“只是,军医适才说过,方知此事不能奔波劳碌。”军医的话,多少还是让李靖有些放心不下。
“将军大可放心,难不成将军以为还有什么奔波比他继续留在军营之中更加奔波吗?”杜立的态度很是坚决,若是此时陈丰清醒,定然不愿意离开军营,但是此时他既然已经昏迷不醒,便由他帮着陈丰做一次决定吧,至于陈丰心中愿不愿或是怨不怨,也要等他醒过来才行。
“此事,便有劳子言了。”最终李靖还是叹了口气,“我这便命人准备马车,另外方知需要服用的药物,亦会命人准备齐全,便不牢你继续费心,只是方知便劳烦你照顾了。”
“此事,本就是在下分内之事,何谈劳烦?”说完,杜立还朝着李靖拱了拱手,“还请将军恕我二人不能与将军共同进退之责。
“何足怪矣!”李靖忙摆手说道,陈丰既然能够在明知道自己的身体受不住的情况下还在帮助大军准备伤患所需,三个时辰之前,并非是他们上山的最后一次,也便是说明了陈丰在明知道自己中毒,却只是简单处理了一番伤口,就继续奔波了。
这般心性,着实让人敬服,但是李靖并不仅仅将陈丰当成自己的同僚看待,更是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若是自家孩子受到了这般的委屈,做长辈的如何能够不心疼?
遂李靖此时对陈丰,是心疼多过欣慰,自然在杜立想要带走他的时候没有加以阻拦,即便有所犹豫,也是担心这两人是否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
第一百八十八章 意外发生
李靖亦是知晓杜立的担心,军医已经明确表示,陈丰不能继续劳碌,若是留他在军营之中,他如何能够不事事上心?上心又岂能不劳碌,如此,让他离开远比让他继续留在军营之中更合适。
且他也是知晓,杜立和陈丰心中还有着一个共同的担心,便是高冉,此人一天没有消息,这两人便一天安定不下来,听他二人说,三人约定好了在灵州见面,既然如此,便权当是出自对自己子侄辈的喜爱,也绝不应该阻拦了。
是夜,一辆马车悄悄从唐军大营出发,在黑暗中离开这满是肃杀和喧嚣的黑夜。
杜立赶着马车,鞭子一下下抽打在拉车的马背上,马儿吃痛朝着前面奔跑,平稳之中带着些许焦躁和不安。
马车的车厢之中,此时正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马车外表看来并不华丽,但内在亦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在陈丰自己亦不知晓的情况下,杜立带着他一路奔袭,朝着灵州的方向而去。
一夜的时间,杜立未曾有片刻的停歇,马儿都已疲累,杜立依旧不敢有所懈怠,无人知晓他们此行的目的,除了李靖以外,甚至无人知晓他二人已经离开了大营,但只要还在突厥境内,杜立的心思便如何也安定不下来。
直到今日,陈丰躺在马车内,不省人事,他才惊觉,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太过于依赖陈丰了,凡事只要有陈丰在身边他甚至不愿去思考,轻松确实,但他自己再一次遇到事情的时候,竟有些许的慌乱,如此可是在遇到陈丰之前从未发生过的。
一夜之间,一刻不曾停歇,终是安然到达了乌德鞯山脚下,杜立也终是停了下来。
回身将陈丰从马车上抱下,安置在绵软的草地上,放马去吃草,随后清理出一片草地,准备生火给陈丰煎药,一应所需,早在离开之前,李靖便已经替他安排好了,如今倒是也并不麻烦,只是陈丰还未曾醒过来,到底还是让杜立略微有些担忧。
煎药,顺带拿了干粮来果腹,片刻不敢让陈丰离开自己的视线,这是杜立最基本的原则。
终于在杜立给陈丰喂药之前,陈丰醒了过来,只是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周围,亦不说话。直到杜立端着药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才惊了杜立一瞬,“醒了怎么不说话?”杜立的声音里带着点嗔怪。
不过杜立的问话,却并未得到陈丰的回应,无奈之下,陈丰只能摇了摇头,“吃药了。”说着上前将陈丰扶着坐起身子,将药碗递到陈丰的嘴边。
陈丰自然的寻着碗边将碗里的药喝下,没有半点异常。
“这是什么?”一夜不曾说话,陈丰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说话时自然的转向杜立的方向。
不知为何,杜立奇怪的看了一眼陈丰,然后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头朝着后面退了一下,“你自己中了蛇毒都不记得了吗?”说这话的时候,杜立的声音里还带着不满。
“怎么不说话?”却不料,陈丰好似并未听到杜立的声音一般,又朝着前面凑了一下。
杜立皱着眉头又将脖子伸长,往后靠了一下,也正是这样向后靠的动作让杜立心惊不已,因为他在陈丰的眼睛里看不到丝毫的光彩,一双眼睛好似黑夜中发光的琉璃,却没有半分神采,他愕然的将手在陈丰的面前晃了晃,却发现陈丰的眸子没有半分波动。
“现在什么时辰了?”陈丰又一次开口问道。
这一问方才点到杜立,不顾马儿没有休息好,杜立便已经收拾了地上的东西,将马儿牵了回来。抱着陈丰上了马车,之后慌忙的带着陈丰朝着突厥牙帐而去,本来,杜立此行决计是要避开这些行人的位置,但如今他已经顾不上会不会有追兵了。
陈丰失去了视觉,亦失去了听觉,他还不能确定是否还有其他的问题,现在当务之急已经不是继续避开人家逃亡,而是去寻找大夫给陈丰瞧瞧。
马车行进,杜立一双眼睛东张西望,终于找到一家开门的医馆,利落的转身拉开帘子将陈丰拉了出来,扶着陈丰跳下车,然后朝着医馆里面走过去。
迎上来的是一个学徒,“我的朋友中了毒,还请大夫帮忙诊治一番。”杜立双手扶着陈丰,恭敬的对面前学徒打扮的人说道。
“二位稍等。”那学徒看了一眼杜立,又看了一眼被杜立扶着的陈丰,朝着两人躬了下腰,转身回去拉开后厢的帘子走了进去。
等到那学徒再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
“劳烦大夫,我的朋友中了蛇毒,昨日里晕倒了,我请人给他瞧过了,但今日早晨,发现他的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好似也听不见声音,其他还未曾发现。”杜立恭敬的将情况说与那老大夫,随后从怀中拿出一张纸,“这是昨日那位大夫所开的药方。”
那老大夫却并未接过杜立手中的药方,而是让学徒上前帮着杜立将陈丰扶到里间的床上,之后方才开始诊脉,整个过程之中,杜立恭敬立在老大夫的身后,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生怕发出一点声音会打扰了老大夫诊脉。
那大夫先是扒了陈丰双眼的眼睑,随后又看了口腔舌苔,最后将他已经包裹好的伤口拆开来,见伤口已然泛青,面色也多了些沉重,最终将手搭在陈丰的手腕上,随着时间的推移,面上的表情也越加的凝重。
看得立在一边的杜立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一双眼睛紧紧盯在大夫的身上,似乎生怕大夫说出什么他不愿意接受的词汇一般。
终于老大夫一边摇头,一边将手从陈丰的手上收回来,将陈丰的手放回了被子里,面色凝重的转向了一边等候的杜立。
见他这般,杜立哪里还能继续保持冷静,当即差点跳起来,“大夫,我这朋友怎么样了?”他的声音之中带着颤音,连自己都能听得清楚。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尽人事听天命
见着杜立担忧的模样,老大夫心中亦有动容,不过最终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是爪哇丽纹蛇。”
“爪哇丽纹蛇?”杜立并未听说过这种蛇。
“传闻也有称其为蓝长腺珊瑚蛇或者蓝马来珊瑚蛇。”大夫耐心的解释了一番,这一番话说出来,杜立瞬间心如死灰,他看杂志记时,碰巧听说过这种蛇,全长不足半米,头尾呈红色,身躯为蓝色,鳞片整齐清晰,当时在书上见到这蓝长腺珊瑚蛇的描述时,杜立只觉其美丽高贵。
但如今,陈丰身中此蛇之毒,他才惊觉其毒性的可怕。
蓝长腺珊瑚蛇被称为最神秘莫测的毒蛇之一,便是最好的大夫也不曾有过能解此毒的经验,一来是这种蛇的性情比较温和,行踪隐蔽,往往会避开行人,遂其咬伤的例子也较少,另外亦是因为这种毒蛇的毒性实在太强,若是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只怕会身死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