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可有救治方法?”杜立艰难的问道,着实是因为知晓,这种蛇毒实在难以清除。
“这蛇和寻常蛇类不一样,他会侵蚀伤者的五感,如今病人已经失去了三感,救治实属不易。”
“三感?”杜立当场愣住,随后方才想起,之前吃药之时,陈丰问他是什么,他当时只以为陈丰是忘记了自己身中蛇毒一事,如今想来,他是吃不出味道了!
“还请大夫全力以赴,若是能够将我这朋友治好,在下愿付出十倍酬劳。”杜立开口便是承诺。
“这并非是酬劳的问题,在下着实没有把握。”那老大夫听见杜立的话,完全没有对这句话的真实性有所怀疑,但看他二人的衣着似乎并不华美,且还带着些许的疲惫和狼狈,但杜立通身气度让他知晓这位定然是说到做到之人。
但尽管如此,他亦是不敢将此事应承下来,实属从前并未有过类似的经验,他亦不敢打包票。
“只请大夫尽人事,我等听天命便是。”杜立瞧着躺在床上眼神黯淡却并未有慌乱的陈丰,朝着大夫深鞠一躬。
“如此,在下便全力一试。”老大夫终是将杜立扶了起来,郑重说道。
“多谢大夫。”杜立又是拱手一礼。
“本是分内之事,还请将之前的大夫所开的药方与我一观。”
“请。”那张纸一直在杜立的手中握着,重新意识到之时,方才发现,那纸张上已经濡湿,递给大夫时,还有些不好意思。
那大夫只是轻轻笑了一下,似是为杜立和陈丰之间的兄弟情谊而感到欣慰。
他展开杜立递给他的药方,随便一边研究一边走了出去,陈丰此时的情况,他已经有所了解,至于治疗,还需要细细思量。
实在是这种蛇的毒性太过于诡异,要知道,这种蛇是以其他蛇类为食的,也便导致了他体内毒性的复杂性,而陈丰既然是中了这种毒,此时已经失去了三感,便足以说明这种蛇毒的可怕,若非是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只怕此时这个少年已经魂归黄泉了。
按说,给陈丰处理蛇毒的大夫也应该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只是应该并不知晓蓝长腺珊瑚蛇的毒性,遂选择了一般的蛇毒的处理方式,不过也幸好这位大夫的治疗还算得当,不然此时的情况恐怕会更加严重。
寻常蛇毒的毒性主要针对血液,凝固血液造成血液无法流动,人自然也便死掉了,而爪哇丽纹蛇与之不同,这种蛇的毒性直击神经,会迅速的侵蚀中毒者的五感,此时的陈丰因为先前得到了一定的治疗,遂在此时方才失去了三感,但这样的情况也仅仅只是暂时的,若是得不到行之有效的治疗,他依旧会失去五感,最终会没有知觉的死掉。
沉默大概持续了半个时辰,杜立终于从里间走了出来,“大夫可有治疗方法?”
“有是有,只是需得冒些险。”
“大夫请讲。”听到有办法,杜立终是松了口气,虽是冒了些险,但总比无法要好,不是吗?只要好友死马当活马医的方法就比毫无头绪要强。
“爪哇丽纹蛇属于风毒型蛇毒,治疗以疏风解毒为原则,遂我打算用以毒攻毒的办法,以半边莲、野菊花、龙胆草、制南星、川贝。香白芷、防风、白附子。徐长卿、青木香、生大黄、生甘草等药物为辅药,以全蝎、蝉衣、蜈蚣为主药。”
听到全蝎、蝉衣、蜈蚣,杜立便已经心惊,均是剧毒之物,若是此前还不能确切了解此蛇的毒性,通过这几味药,杜立也算是有了正确的认识。
“不知公子意下如何?”那大夫见了杜立的心惊,也知晓这样的决定有多难以下定,毕竟这些主药亦是剧毒之物,且亦未知对应此毒可有效用,若是无效,只怕陈丰还未死在蛇毒上,先死在这副药上了。
“不知大夫有几分把握?”杜立沉着面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问道。
“实言,不足三成。”那大夫也并未隐瞒,让病人或是其家属知晓此事的艰难程度,是身为一个大夫的最根本原则。
“呼……”杜立长出了几口气,终是下定了决心,“还请大夫全力以赴,莫要有心理压力,一切后果,我自会承担。”未曾开始治疗,杜立便先给那大夫吃了一枚定心丸,亦是为了能够让大夫安心治疗,达到最好的效果。
大夫的眼神之中略微有些诧异,大概是并未想过,杜立竟会在明知他没有全然把握的情况下继续让他治疗,不过随后也想清楚,这毒,若是他无法解,其他人亦是无法解,与其耽误时间,倒不如让他来尝试。
郑重的朝着杜立点了点头,大夫命学徒取了一个碗过来,拿着那碗走进了里间,匕首在陈丰的手指上划过,挤了小半碗血出来,方才小心翼翼的帮陈丰止了血,好生包扎起来。
如今的陈丰,便是手上的伤口都有可能会导致其他人中毒,自然不能任由其暴露在空气之中。
第一百九十章 店铺被封
约莫未时一刻,老大夫端了一碗药进入里间,此时的陈丰背后靠着一个枕头倚靠在床头,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杜立就坐在床边,一只手轻轻的在陈丰的掌心写着什么。
陈丰细细的感受着杜立的动作,后转过身朝着老大夫的方向点了点头,道了声“多谢”。声音有点空灵,似是完全不将自己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放在心里,对自己是否能治好他也不担心一般,但就是这般模样,让大夫觉得揪心。
不知这少年,年纪轻轻到底经历了什么,若是寻常人,遭遇如此大难,只怕早已经疯魔,但此人却好似半点反应也无,平静的脸上不见丝毫沉痛。
但这一切都只是大夫一个人的想法,杜立又在陈丰的手上写了什么,方才见到陈丰朝着老大夫露出了淡淡的浅笑,笑容之中似乎有着感激,而杜立此事也将陈丰的手放下,站起身来接过大夫手上的药碗,“有劳您了。”
那大夫并未回应杜立,径自说道,“先试试,看看效果。”说道这里的时候,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眼神之中仿似泛着精光,眼睛紧紧的盯着坐在床上的陈丰,似是生怕错过了陈丰的任何一个反应一般。
“可有什么感受?”见陈丰喝下药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杜立也在一边坐着没有反应,老大夫当即便急了,开口问道。
杜立闻言抓过陈丰的手,极其自然的在他的手上写了几个字。
陈丰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淡淡的摇了摇头,“并无不适。”
闻言,大夫和杜立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没有不适就是好消息,至少暂时这个药效并不会伤害到陈丰,不过应该还可以增加一点药量。
“接下来,我会逐渐增大药量试试。”老大夫看着杜立,开口说道。
“劳烦大夫了。”杜立恭敬的说道,毕竟自家兄弟的性命如今还在人家的手里,容不得自己桀骜不驯,“大夫,稍后我需得出门一趟,我朋友留在这里可好?”
“无妨,公子有事自去办就是。”老大夫说完,便退了出去,独留杜立和陈丰在里间修养。
杜立抓着陈丰的手继续写道,“我出去一趟,你照顾好自己。”
“无妨,你自去便是,注意安全。”陈丰笑着回应,只笑容之中的淡然让杜立有些心疼。
将陈丰独自留在医馆,杜立驾了马车离开,他要去的地方正是自己先前在此地开的化妆品铺子,因着自己遂突利可汗走得突然,所以并未来得及交代太多,此次自己摆了突利可汗一道,难保对方不会打这些伙计的主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是?
若是当真因为自己的缘故牵连了他们,才是杜立不愿意得见的,这一点陈丰显然已然料到,遂未曾阻止他出门,当然亦是知晓阻拦也拦不下,倒不如让他出来看看,也好安心,若是当真已经来不及了,便也让他死心。
不过陈丰心中也有担忧,便是如今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毕竟在此之前,他们在金禄山上耽误了不少时间,这个时间足够突利可汗将这边的伙计们控制起来,若当真如此,只怕这一次等着杜立的就是天罗地网,单等他自投罗网罢了。
此时坐在床上,陈丰心中慵懒,只觉万籁俱寂,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眼前一片黑暗,耳中亦是一片宁静,除此之外,一无所有,且他口中没有了味道,这才是最难以忍受的事情,倒也有一点好处,适才他吃的药定是极难下咽的,不过因着没有了味觉,到是也不觉得这有多无法接受了。
那小伙计站在门口看了陈丰好一会儿,眼神之中竟带着他这个年纪难得的悲悯,“师父,这位公子还能好起来吗?”
“为师也不知晓。”那老大夫看着安静的陈丰,叹了一口气。他从未见过一个病人会这般冷静,明明已经丧失了三感,却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竟好似完全不将此时放在心上一般。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怪人!其实算不得怪吧!只能说他太冷静了,冷静到他行医数十年,都是他安慰病人,如今竟然接连被病人和病人家属安慰,不断劝说他不必有心理压力,尽人事听天命,这当真是临近死亡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若只是病人这般也就算了,连病人家属亦是这般态度,若是说杜立不担心陈丰,这一点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分明杜立的眼睛都要长在陈丰的身上了,却还是能够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大概是因为知晓自己的在意丝毫不能解决问题吧。
陈丰的心中同样在想,自己这般表现是否太过于平静了,是否自己应该稍微暴躁一些,稍微表现出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应该有的情绪,但是他皱了下眉头,自己确实没有这样的情绪,便就此作罢了。
而另一方,杜立的马车停在了街口,果然事情不妙,自家的店铺已经被封了,两条交叉粘在门上的封条让杜立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