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 第149节

那些人里面有不少还受过陈丰的恩惠,但是做起事情来,竟也完全不顾情面,这一点方才是李世民无法接受的,虽然他亦是知晓,朝堂之上不是讲情面的地方,但是如此这般将自己的恩师置于不顾,甚至急于置其于死地,难免不让李世民产生兔死狐悲的感觉。

陈丰看不见李世民的眼神,但是听他挥退房玄龄和褚遂良的语气便能够听出来,李世民的心情并不好,当然不是因着他们几人而心情不好,完全是因为朝堂之上那些人的表现吧,太急于维护自己的利益,便已经让李世民心中难免不忌惮了。

这江山,终究还是李世民的江山,天下还是李家的天下,李世民心中不愿是情有可原,而陈丰自然也不是善男信女,自己一行人在外面抛头颅洒热血,这些人竟然只顾自己的利益,在背后捅刀子,这一点,即便是圣人,也忍不下了吧,更何况,他只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方才陈丰那番话就是故意的,他故意提及家国大义,与其说是在宽慰房玄龄和褚遂良,其实更重要的是为了提醒李世民,他就是在告诉李世民,那些人眼里根本没有所谓的家国天下,他们所看重的不过是自己一家的利益。

若不然,自己所推行的一系列的工程和项目都是通过李世民下发的政令来推行的,若是没有李世民的同意,他无论如何凭借一人之力也做不到这般。

不可否认,这便是打乱了满朝文武的心思,单说先前让百官捐款充入国库的事情,大家只需要稍加思索便能够猜出来,这件事情是他一手策划的,不知道多少人为了讨得皇上的欢心,将大半的家财都捐出去了,家资底蕴瞬息之间便少了一半左右,这让他们如何能够接受?这笔账自然要算在陈丰这个罪魁祸首的身上。

后来又全权兴建了大唐钱庄,不用猜也知道,钱庄的存在损害了那些大人的多少利益,此前,大唐并非没有借贷,只是钱财都把持在这些大人的手里,穷人想要借钱就只能和这些大人们借,多是他们的亲信或者后辈在处理这件事情。

就如同高冉先前所做的事情,将两万五千两白银生生变成五万两白银,还不上怎么办?当然是拿房子、田地和闺女儿子相抵,借钱的时候还好说,但这是高利贷,驴打滚,时间越久,还债的金额就越多,且还多少钱,完全是人家说了算,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借了钱的人,天下之大却想跑都跑不掉。

借贷这一块,绝对是一个天大的馅饼,从前被权势滔天的人把拢着,高冉是第一个被陈丰发现的,但是他绝对不是唯一一个在大唐兴高利贷的人,是第一个被李世民发现并且惩处的人,之所以他一提出这个建议,李世民便大肆支持,不过也是发现了其中的端倪罢了。

而今,他以国家的名义将整个大唐的借贷行业都把持在手中,自然损害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利益,有人想要除他而后快,也并不难以理解。

朝堂上的权利倾轧,陈丰也不放在心上,有人想玩,他自然也愿意陪他们玩,但是若是关键时刻在他背后捅刀子的,就不要怪他事先给这些人穿小鞋了,总归只有一句话,既然你们不要脸面,那我也没必要给你们留面子了。你们在朝堂之上给我找不自在,我若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对不起你们那般大肆污蔑了?

如今,知道陈丰前段时间不在京中的人不多,知道陈丰回京的人就更不多了,那些人无论如何都应该想不到,陈丰才刚回京述职,还没和皇上说几句话呢,就已经在皇上的心里给他们扎了一把软刀子了。

其实他们个人的利益,李世民如何能够不知道呢?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危害到国家的利益,所以李世民便也任由他们这般下去了,作为一个君主,尤其是一个合格的君主,首先要有容人之量,随后便是权衡利弊的能力,最主要的还是平衡各方面的势力,一人的智慧是无法与国家机器相抗衡的,即便这个人是当朝皇帝也不行。

身为皇帝,自然有自己的身不由己,但是这个身不由己,也要看他自己是否愿意受其束缚,若他不愿意,这些许的小事,他自然能够轻松挣脱,就比如满朝文武弹劾陈丰一事,他只需要说明陈丰去了哪里,所有问题便能够迎刃而解,但他没说,没说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有些人仗着自己是两朝元老,曾经跟着太上皇打天下,功不可没,如今又辅佐他,自以为是朝堂上的肱骨之臣,大概是觉得李世民就算是想要惩处他们,也绝对不可能完全不留情面,言语上训斥两句罢了。

但,有时候风云突变就在一刻,李世民想要做的事情,无关乎陈丰,只不过如今借着陈丰这件事情大肆发酵的结果,给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一个教训,也好让他们清楚明了,这个国家到底谁才是主子!

第二百二十七章 提头来见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李世民还是越看陈丰越顺眼,深明大义,家国天下,这般才是朝廷所需要的栋梁之臣,与陈丰相比,那些朝堂上的大臣们,好像也要低贱到泥潭之中了,实在是这些人让李世民心中不快了。

“来人,传太医!”看着陈丰空洞的眼神,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杜立,李世民下了命令,自然有人应下之后去传皇命。

几人闲聊片刻,李世民始终不曾问道边境正事,陈丰心中也已了然,边境的战事,自然有李靖和李勣两位将军回报,而李世民所问的,不过是些细枝末节的过程,主要表现在他们是怎么操作的,当时心中的想法又是什么。结果已然知晓,自然对其中当时不解的过程表示好奇,陈丰几人也便与李世民解释了一番,听得这位曾驰骋沙场的皇上一阵热血沸腾,连连赞叹。

寻常时候,太医哪有资格进入御书房,不过今日因为陈丰和杜立的情况,也不好移动,便传了太医进入御书房。

一番望闻问切下来,杜立的情况到是好上不少,好生修养,并不会影响日后的行动。

但陈丰!

“如何?”李世民声音里的担心完全没有掩饰,陈丰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也自是一阵感动。

“回陛下,大司农的情况并不乐观。”为首的太医,花白的胡子,此时跪倒在地上向李世民汇报。

“说!”

“大司农所中之毒,时间已久,想要完全去除并非一日之功,且这蛇毒实在太过邪性,医书之中并无记载。遂,微臣也无太大的把握。”老头跪在地上的声音都颤了颤,跟在他后面的那些太医也都颤抖着身子。

他们深知自己的用处,若是如今连这个用处都没有了的话,只怕他们也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果然,听闻老太医此言,李世民震怒,“医书上不曾记载,你们也不会推陈出新吗?单看医书,朕养着你们是用来被医书的吗?”

看着下面瑟瑟发抖的太医们,李世民下了最后的通牒,“你们最好给朕全力以赴,从今日起便搬倒大司农府上,若是无法解大司农所中蛇毒,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不用回来的意思,自然不是说将他们送给了陈丰,让他们以后便跟着陈丰了,真正意思,伴君之人如何能够不知晓呢,不过是提头来见罢了。

然,纵算是心中有不平,又能如何呢?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微臣……”瑟瑟发抖之下,也只能叩头谢恩。

“陛下。”陈丰在那老太医“领旨”二字还不曾出口之时,便出言打断,“陛下可否听方知一言?”

他自称方知,而不是微臣,李世民自然不会继续对这陈丰白自己君主的范儿,“先生请讲。”

“陛下,方知这毒,一路上也寻了不少大夫,均不见起色。”陈丰娓娓道来,“既是突厥的蛇毒,便是连突厥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更何况是我大唐的大夫呢,太医连这毒都未曾见过,如何能够逼迫太医为方知解毒呢?”

“那先生的意思是?”李世民楞了一下,这位是在替这几个太医求情吗?

“烦请几位太医尽力施为便可,方知在此谢过了。”说着还朝着中间跪倒在地上的几位大人拱了拱手。

“既是先生保你们,你们尽力便是!”李世民看了陈丰好一会儿,终是点头同意了。

太医们自然是对上首的李世民叩头谢恩,心下对陈丰也是感激不尽,且他们还从来不曾见过能够改变当今陛下的心意的人,且分明,方才陛下的指令都已经下达了,却还是被这位给改变了,看也能够看出来,这位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了。

他们虽然在深宫之中,也并非是完全不谙世事,相反他们知道的,要比外面那些人知道的更多,在这宫中,也是如履薄冰,若是能够承蒙这位看上眼,便相当于在当今陛下面前多了一块免死金牌不是?

“退下吧。”李世民对着太医淡淡说道,待他们尽数退下之后,方才饶有兴味的看向陈丰,倏然想到,这位看不见他的脸色,方才开口说道,“先生竟会为他们求情?”

“既是能入了太医院为陛下和娘娘们效力,自然有其过人之处,方知所中之毒确实蹊跷,切莫因为方知一人而迁怒了他人啊!”陈丰殷切的说道,他自然不是单纯的为这些人求情,而是另有所图,“且术业有专攻,太医们不曾见过这样的毒,自然不敢打包票,陛下又何必吓唬他们呢?”

所图为何?陈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让那些常年在深宫之中的人作为他的眼睛。

他虽然对宫廷之中的事情不大感兴趣,对权利也没有痴心,但是如今的情势已经容不得他不为自己打算了,那些人已经将手伸到他的身上了,这一次不能搬倒自己,日后定然还会找机会。

朝堂之上,哪家没有个姑娘在后宫之中?谁家又能真的干净到自己找不到丝毫的破绽,这些后宫的娘娘们,便是他布下的一个后招罢了,而那些受了他三言两语的好处的太医们,今日见了他在皇上面前的话语权,自然会想着法的上门来结交,他想要知道的东西,自然轻而易举便能够拿到手。

“想不到先生还有一颗慈悲心肠。”李世民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并非是慈悲心肠,而是这些人本与我并无碍。”说白了,就是这些人不曾得罪我,没有得罪我的人,我也没必要将他们置于死地不是?

李世民到是没想到,陈丰竟然如此坦诚,楞了一下之后便笑了,没错,这才是他认识的陈丰,从最初,陈丰就是这样的,看似不争不抢,但自己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会得到,就如同当初他想要辅佐自己登上皇位,不同样是有了一番不择手段的行为吗?

这样的陈丰,更让李世民有安全感,他并非是真正的无欲无求,或者说他确实是无欲无求,但是他想活着。

第二百二十八章 正是小妹

“这位姑娘是?”似乎直到现在,李世民方才看见陈丰身侧的姑娘一般,开口问道。

“回陛下,此女如今名唤陈然,是方知的妹妹。”陈丰放下手中的茶盏,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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