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熊胥问话的那个斥候脸上闪过一丝赧色,扭扭捏捏的,一时间却没回答。熊胥低头扫了那个斥候一眼,有些不满地说道:“怎么了?你们不会连赵军援军的多寡,战备如何,士气如何,都不清楚吧?”说到这的时候,熊胥的语气已经冰冷得比夏日的冰窖还要冰冷。
那个斥候心中一惊,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便跪倒了下去,磕头说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你老实回答本将军的问题,本将军便饶你一命,否则,定斩不饶!”熊胥厉声说道,说着,还冷眼扫视了另外两个斥候一眼。
那两个斥候心中一怕,双腿也不由自主地一软,跪倒在第三扇,朝熊胥磕头说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说!”熊胥冷声喝道。
“是,是斥候,是赵军斥候。”三个斥候中的一个,低声说道。
“赵军……斥候?”熊胥一愣,旋即又冷声喝问道:“有多少人?”
“一,一什。”一个斥候颤声说道。
“不不不,将军,不是一什,不是一什,至少有一个小旗,五十人,五十人!”又一个斥候颤声说道。
三个斥候,有两个回答了,但却报出来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数字!熊胥微微一愣,瞧着没有回答的那个斥候,冷声说道:“你说,到底有多少人?”
“将,将军,赵军斥候骁勇精锐,小,小人也不知有多少人,想来应该在十人到五十人之间。”那个斥候也急忙低声说道。
“十人到五十人之间?好啊,好得很啊!”熊胥气极反笑,转头狠狠地盯着吴?,厉声喝道:“吴?,这就是你带的斥候营?连敌人的人数都不能确定,你这斥候营可带得真好!十人到五十人这样差距悬殊的数字都能够报的出来,那要是赵军援军抵达,你是不是要给本将军报上一个一万到五万,十万到五十万啊?”
“将,将军恕罪,末将,末将……”吴?急忙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请罪说道,话音未落,却被熊胥飞起一脚,将之踹得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吴?却连吭都不敢吭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旋即便又跪倒在地上。
正在这时,景毋心,景毋钲,景孺亥三人已经奉命来到,亲兵掀起幕门进来禀报时,却正好瞅见这一幕,亲兵脚下一顿,旋即便好像没看见一样,上前几步,走到熊胥跟前,行礼说道:“将军景毋心,景毋钲,景孺亥三位将军已经到了,就在营外。”
熊胥怒气未消,狠狠地瞪了吴?一眼,然后才气喘吁吁地说道:“让他们进来!”
“是,将军。”亲兵急忙应道,转身走到幕门边,掀起幕门,对景毋心,景毋钲,景孺亥三人说道:“三位将军,将军有请。”
景毋心,景毋钲,景孺亥三人这才钻进了中军大帐,看见跪倒在地的吴?等人,景毋心,景毋钲,景孺亥三人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旋即便若无其事地走到熊胥跟前,一起单膝跪地,行礼说道:“末将景毋心(景毋钲、景孺亥),拜见将军。”
“三位将军无需如此,快快请起,快快请起。”熊胥急忙上前一步,搀扶起景毋心,景毋钲,景孺亥三人说道。
“多谢将军。”景毋心三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景毋心又斜眼扫了中军帐中跪着的斥候营校尉和另外三个挂彩的伤兵一眼,心念电转:既然领头的是斥候营的校尉,那三个伤兵,想来也应该是斥候营的斥候了,想来斥候营肯定是带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才惹得主将熊胥怒气勃发,训斥了他们一顿。而这个节骨眼上,能够让熊胥怒火冲天的坏消息,恐怕也只有一个了,那就是赵军的援军到了,而且可能已经距离山陇郡没多远了!而熊胥在这个时候传唤他们三人,多半是想让他们三人率领景氏族兵,前往伏击,或者阻击赵军援军!
果不其然,景毋心心中的念头还没转完,便听熊胥又说道:“三位将军,本将军急召三位将军前来,是有一件紧急军情,需要向三位将军通报。”
景毋心转头瞧了景毋钲、景孺亥两人一眼,旋即朝熊胥抱拳躬身行礼说道:“有何军情,还请将军示下,有用得着末将兄弟三人,用得着我景氏族兵的地方,还请将军吩咐,末将兄弟,义不容辞!”
“好,好,有将军这句话,本将军就放心了。”熊胥亲热地伸手抓着景毋心的手,亲热地说道:“实不相瞒,刚才斥候营来报,赵军的斥候已经在铁树沟附近出没了,想来赵军援军很快便也会出现在铁树沟外。”
“铁树沟?赵军斥候?”一旁的景毋钲微微愣了一下,旋即说道:“末将听说铁树沟有赵军两个军巡铺,驻扎有百十来巡卒,会不会是赵军军巡铺的巡卒?”
熊胥摇了摇头,说道:“斥候营的这些饭桶,虽然无能,但军巡铺的巡卒和赵军军斥,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既然他们说是赵军斥候,想来应该不会错。”
“那么说来,赵军斥候真的出现在铁树沟了?那赵军援军,恐怕离铁树沟也不会太远了,最多一日,不对,恐怕现在,赵军援军已经到铁树沟了!”景毋心在一旁微微皱眉说道。
熊胥微微点了点头,望着景毋心说道:“将军说得没错,赵军先锋,现在恐怕已经到铁树沟了,所以,我们必须马上派出一支队伍,抢在赵军前面,占领棠溪山谷或者黑熊岭,将赵军援军阻拦在棠溪山谷和黑熊岭之间!”
景毋心心中一愣,旋即便明白了过来,熊胥这是想要自己自告奋勇,率军去棠溪山谷或者黑熊岭,阻截赵军援军呢!
微微迟疑了一下,景毋心旋即朝熊胥抱拳躬身行礼说道:“将军,末将兄弟等人身为景氏族人,蒙王上不弃,征召从军,归于将军麾下以来,末将等寸功未立,实在是愧对将军,愧对大王!”
说着,略微停顿了一下,景毋心才又接着说道:“如若将军不弃,末将兄弟三人,愿率领景氏族兵,兼程赶往黑熊岭,阻击赵军,势必将赵军援军,阻拦在黑熊岭外,让赵军不敢逾越半步!”
“好,三位将军不愧是国家栋梁之才,有三位将军率军前往,本将也可安心攻城了。”熊胥有些激动地抓着景毋心的手说道。
说着,略微停顿了一下,熊胥又说道:“不过,赵军如果真的已经赶到铁树沟了,三位将军抢在赵军前面赶到黑熊岭,恐怕也是来不及了。”说着,又略微停顿了一下,熊胥才又接着说道:“依本将之意,三位将军可在黑熊岭和棠溪山谷之间,择一要地驻防,若是能将赵军引入棠溪山谷,那就再好不过了。”
景毋心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抱拳躬身行礼说道:“将军教诲,末将记住了。”说着,略微停顿了一下,景毋心又说道:“军情紧急,末将兄弟这就回去准备,越早赶到棠溪山谷,也能越早将赵军拦截住。”
“嗯,如此,就有劳三位将军了。”熊胥说着,郑重其事地朝景毋心等三人躬身行了一礼。
“不敢,不敢。”景毋心,景毋钲,景孺亥三人连忙欠身回礼说道。
这一次出征,熊胥征召的景氏族兵,足足有三万余人,虽然之前因为景毋鈡之故,损失了一两千人,在之前长达半个月的攻城战中,景氏族兵也零零散散的参与了几次攻城战,损失了两三千人,但这样的损失,其实还比不上熊胥率领的莒军正卒,攻城战中,莒军正卒的伤亡比例,比景氏族兵的伤亡比例还要大上许多!
当然,这其实也有景氏家族私心作祟的原因,毕竟景氏族兵是景氏家族的私兵,而莒军正卒,则是莒国的正兵,一个损失的是自己的家族力量,一个损失的是国家的力量,哪个更让景氏心痛,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的!在攻城战中,景氏族兵,自然也可不能像莒国正卒那样卖力用心了!
现在,三万景氏族兵,还有将近两万五千人,如果能够顺利赶到棠溪山谷,或者黑熊岭的话,将赵国援军拦截住,也不是不可能!就算不能截住赵国援军,但至少也能给自己争取到一定的应对时间!
第七百二十四章 斥候俘虏
景毋心等人率领着景氏族兵走了,偌大的一座军营,一下子就少了一大半的人,整个军营一下子就变得空旷了许多,同样的,熊胥心里,也感觉变得空落落起来。
虽然围攻山陇郡城的莒兵,一下子就少了一大半,但是,对山陇郡城的攻势,却依然没有削减一丝一毫,相反,为了避免山陇郡城中的守军,发现城外的莒军减少了,对山陇郡城的攻势,比起之前的半个月,还要更加的猛烈一些!
惨烈血腥的攻城战,再次爆发,一拨又一拨的莒兵,在各自都头、千夫长的率领下,不顾性命,不顾流血牺牲的沿着同袍用鲜血和尸骸铺就的道路,朝着山陇郡城猛冲了过去。
城外的所有障碍,如今都已经不再是障碍,已经被前辈同袍的鲜血和尸骸填平,只有山陇郡高大厚重的城墙,依然如山中的巨石一样,任凭风吹雨打,它却岿然不动!
而城头上如雨点一般倾泻而下的箭雨,比之往日,虽然有所减少,但却依然密不透风,仿佛一阵阵疾风骤雨,每次倾盆而下,都将会带走攻城的莒兵数十数百条性命!然而即便如此,攻城的莒兵,却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畏缩退让,朝着山陇郡城,不要命的冲了过来。
潮水一般涌过来的莒兵,很快便冲到了郡城城墙下,一部部冲城车被推了上来,一下接一下的朝着厚重的城门撞了上去!一架架攻城云梯被抬了上来,在城墙边树了起来,攻城的莒兵,如蚂蚁一样,沿着攻城云梯,攀爬而上,朝着城头爬去。
城头上的赵军戍卒,将一锅锅烧得滚开的金汁,抬到城墙边,用力一倾,滚开的金汁便从城头上倾泻而下,将城下城墙上、云梯上攀爬的莒兵,如被开水烫着的蚂蚁一样,全都烫得摔落掉落下去,摔在地上,要么当场就已经死亡了,要么还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惨叫着、哀嚎着……
一根根叉杆,在几个,十几个城中守军戍卒的合力扶持下,叉着攻城云梯,用力一推,便将攻城云梯,连同云梯上蚁附而上的南蛮莒兵,全都推得倒翻了过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或者砸在城下密密麻麻的南蛮莒兵身上。
砸在南蛮莒兵身上的攻城云梯还好一点,虽然将一些莒兵给砸伤了,但好歹攻城云梯保住了,而直接重重的摔倒在地面上的攻城云梯呢,几乎无一例外的,直接就被摔断成了好几截,连修都没法修了!
熊胥领着中军,就在莒军大营外列阵押阵,眼神冰冷,脸上也不带任何表情变化地看着一拨接一拨的莒兵,不顾性命,不顾流血牺牲地,朝着山陇郡城冲去!在他眼中,眼前如蚂蚁一般朝着山陇郡城冲过过去的莒兵,已经算不上是人了,只要能够攻破山陇郡城,哪怕牺牲再多的士卒的性命,熊胥也在所不惜!是的,只要能拿下山陇郡!
“报!~”一骑快马飞奔而至,急速冲到熊胥近前,勒住马头,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禀报道:“启禀将军,景毋心将军遣人来报,所部与赵军斥候遭遇,围杀赵军斥候一队,斩首九人,俘虏一人!”
听了快马斥候的禀报,熊胥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景氏族兵离开大营还不到一天,没想到就已经跟赵军的斥候遭遇了,看来,赵军援军,恐怕距离山陇郡城已经不远了呢!不过这一次,好歹让赵军这队斥候全军覆没了!
微微愣了一下,熊胥旋即又问道:“那个俘虏呢?”
“景将军已经遣人连同赵军首级、衣甲,一同送到营前了。”快马斥候低头禀报道。
“好!马上让人送过来!”熊胥微微沉吟了片刻,旋即便又说道。
“是,将军!”快马斥候急声应道,起身翻身上马,拨转马头离去,不一会儿,便又有一小队熊胥的亲兵,抬着两个大箩筐,押着一名俘虏,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