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秉神态傲然,不屈于人。很配合的跟着就要转身。
周正看着他,瞥了眼身前,墙边有几块沾染着粪便的碎砖头。
周正上前,拾起一块,径直的向着李恒秉砸了过去。
砰
那碎砖头正中李恒秉的脑门,碎砖头落地‘啪’的一声,两边街道陡然寂静,那些转身的锦衣卫也硬生生的被定住了。
周正身后的刘六辙双眼大惊,脸色发白,更别说那些心惊胆战的家丁了。
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愣住了。
李恒秉是什么人?那是清流砥柱,享誉盛名,清望遍海内,尤其是这次被锦衣卫下狱,更是惊动了整个清流,声望冲霄。
别说京外的声援,京城内就有无数人在奔走相告,想方设法的营救他!
这样一个被奸臣构陷的直臣,忠臣,不应该人人称颂,佩服,敬仰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周正,愕然不解。
周正就那么的站在那里,神色从容平淡。
李恒秉没有惨叫,没有恼怒,他看了眼地上的碎砖头,艰难的擦了下头上被砸的地方,看着手指头的血,抬头看向周正,语气十分平静的道:“为什么?”
周正也平静的看着他,道:“第一,去年皇帝为辽东之事纳捐,你捐了多少?”
李恒秉道“三百两。”
周正道“第二,你月俸八两,但你有七个妻妾,九个儿子,五十多个家丁,婢女外加各种来往,应酬等等开支,每个月至少五十两,你是怎么养活这一大家子的?”
李恒秉神色依旧,眉宇凛然,道“我有祖田八百亩。”
周正脸色也是一成不变,道:“第三,你一个月前上书,要求朝廷尽迁关外之民入关内,据守山海关,你可知道,这是将关外千里之地白白拱手送给建虏,比割地赔款,卖国求荣还不如?”
李恒秉这次皱了下眉头,道:“这是军国大政,你还不懂。你现在应该多读书,秉持为国之心,为江山社稷,斩妖除邪,不惜自身……”
周正连说三条,已经厌烦,神色趋冷,道:“你有良田八百亩,一个月花费五十两,在国之大事上,却只捐了二百两;说明你贪财无德,心中根本没有江山社稷,无半点忠诚为国。辽东乃我大明国土,你居然动动笔就想让叛臣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千里沃土,威逼京城咫尺的山海关;说明你无能无才,没有廉耻,公然卖国,不知羞耻……你不屑于所谓的妖邪奸佞,你比之妖邪奸佞更可恨……”
李恒秉怔住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他。
他一向铁骨铮铮,一杆笔不知道弹劾倒了多少奸佞妖邪,今天,居然有人说他比之妖邪奸佞更可恨!
“说得好!”突然间,骑在马上的那个年轻人大叫一声,抬头看着周正大声道:“兄弟,说得好,这帮狗东西,自诩直臣,天天喊打喊杀,尽做些恶事,还自以为清高,想要名留史册……”
周正抬头看着这个年轻人,神色平静,没有说话。
年轻人正在得意的笑,看着周正的目光忽然戛然而止,脸色如便秘。
他会意过来,周正话里的奸佞妖邪,不就是说他的吗?他高兴什么?
李恒秉眉头皱了皱,以一种前辈看待后辈的目光看着周正,道“我做的事情,你现在可能不了解,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史书会给我一个公正的评价……”
周正最厌恶这种一脸正义做着恶事而不自知的人,他弯腰,又要拿起脚边的碎砖头。
那年轻人吓了一跳,连忙喊道“别砸了别砸了,再砸就死了。快,掉头,掉头……”
李恒秉以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神色摇了摇头,被锦衣卫押着,转身走了。
那年轻人看着周正没有继续砸,这才放下心,双腿拍打着马,自语的道:“这谁家的孩子,这么楞……”
刘六辙被周正吓的心惊胆战,看着锦衣卫渐走渐远,这才苦笑道“二少爷,你这是干什么……”
周正看着李恒秉的背影,冷哼一声,道:“李家在绕知府,良田万垧,购买了十几个村子的土地,不知道多少长工,多少佃户,经营的商铺更是一条街一条街,日进斗金,生活奢侈的你想象不到……”
刘六辙也是第一次听到,睁大双眼,道:“那得多少银子?”
万垧,一垧是三亩,那就是三万亩!加上铺子那些,家资起码几十万!
乖乖,了不得,再想想捐给朝廷的区区二百两,还真是寒酸的不能再寒酸。
怎么拿得出手的?脸皮得多厚?
刘六辙震惊了一会儿,道“二少爷做的对,这个李恒秉就是个伪君子,刚才只砸了一下是便宜他了……”
第十九章 算计周正
扔块转头这对周正来说只是插曲,他今天的任务是要装修房子。
抛开这件事,他便再次给这些家丁讲解,然后看着他们装修,不时的纠正。
一群家丁,包括刘六辙都在动手,敲敲打打,灰尘滚滚。
周正站在不远处,认真的打量着这个铺子。
这是这条街的最北端,也是南居贤坊的最北端,隔着一条河对岸就是繁华的北居贤坊。两边的铺子并不相连,都算是独立的小院,经营的也是酱油,醋等物,也只能在这偏僻角落。
趁着家丁们正在忙碌,周正在附近的铺子转来转去,走走停停,不断的探听一些事情。
直到中午的时候,家丁们终于将西面的这间屋子给砸了,清理了干净,露出了一条颇为宽阔的通路来。
周正穿过去,站在河边,望向对岸,看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满意的微笑。
刘六辙擦了擦手,过来道“二少爷,咱们回府吧,是吃饭的时间了,吃完饭咱们回来接着干。”
周正没理会,道:“我想在这里架一座桥,要什么手续?”
“架桥?”,刘六辙一怔,看向对岸,猛然的醒悟,道“二少爷,你是要架桥?”
刘六辙是周正的书童,自小也是读过一些书的,自然有一定眼界,脸上十分的惊喜。
他们这边虽然是偏僻角落,但对岸是热闹的北居贤坊,若是有一座桥,他们这个铺子绝对很扎眼!
刘六辙迅速转头两边看了看,发现也只有他们这里适合建桥,其他各处要么有阻碍,要么就是有铺子,这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好地方!
刘六辙心脏砰砰砰跳了两下,激动的道:“少爷,建桥问题不大,在顺天府那边说一声就行,我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