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之前的周正循规蹈矩,虽然有些才华,但敏捷不够,也就是说有些死读书,不可能想到这样的办法。
福伯神色颇愁,叹道:“二少爷怕是真的走火入魔,忘记了所有事情,若说他能变聪明还好说,如果只是偶尔……”
福伯没有说完,周清荔听懂,青色的脸上有了一丝痛苦。
一个好好的儿子,就这么疯了,做父亲怎么能好受?
福伯看着周清荔的脸色,定了定神,道:“老爷,这些先放放吧,先渡过今晚再说。”
周清荔目光中陡然闪过厉芒,道:“钟钦勇想这样就打垮我,也太小看我周清荔了!这样,让人将门旁左右面两道墙给砸了,再让人刻个碑,竖立在门前,碑上就刻写……‘富贵一时,名节千古’。”
这与周正刚才说的不一样,福伯疑惑的道:“老爷,这是?”
“你待会儿给下人分点银子,让他们找些泼皮无赖,明天一早,哪个茶馆,酒楼开门就坐进去,然后散播这些话……”
福伯凑近听着,神色大振,喜色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
第二天,天色还未亮,京城里闲散,整日走街串巷无所事事的人,忽然有钱到那些读书人才聚集的茶馆酒楼。
蒙蒙亮,渐渐出现了一些议论声潮。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阉党为了争夺工科都给事中的位置,要收买后补的两个都给事中。”
“这个我刚听说了,就是周清荔与钟钦勇吧?他们可都是清流之士,向来视名节如命,不会与阉党沆瀣一气吧?”
“钟钦勇我不知道,周清荔倒真的是正直之士,为了断绝阉党的拉拢之心,昨夜砸毁了院墙,在废墟之上树立了一块碑,上面写着‘富贵一时,名节千古’……”
“说的好,我大明读书人就当这般!”
“我刚刚去看了,还真是,不愧是我大明的忠直之士,这是要与阉党彻底划清界限啊……”
“现今阉党权势熏天,构陷忠良无数,不知道多少所谓的清流无耻巴结,下跪磕头,操守无存,周给事能有这般无畏气度,着实令人钦佩!”
“是啊,我现在就担心,周给事怕是坐不上工科都给事中,要落到那钟钦勇头上了。”
“这下遭了,他不会被阉党收买吧?”
“这个说不准,谁能像周给事这样无惧无畏又不贪图权势,富贵荣华?”
“咱们走着瞧,只要这次上去的是钟钦勇,那他十有八九是被收买,成了阉党走狗……”
“阉党狗贼,人人得而诛之!”
“钟钦勇,一定是阉党!”
“我们支持周给事,决不能让阉党得逞,我们要联合上疏皇帝,不能让小人得逞,忠臣落难!”
……
天色渐亮,钟钦勇安排了昨夜之事,对于工科都给事中已经十拿九稳,因此睡的格外香甜。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忽然间,他的门外响起一阵急切的敲门声,管家的声音更是急不可耐,没有往日的规矩。
钟钦勇被吵醒,神色厌烦,从十五岁小娇妻的身上爬起来,听着小娇妻不满的较哼,他更加恼怒。
披着衣服打开门,钟钦勇冷声道:“一点规矩都没有,一大早的要干什么!”
管家哪里还顾及这些,连忙将外面的谣言一五一十的说了。
钟钦勇猛的双眼大睁,头上青筋暴露,脸角狰狞,一个踉跄的倒回屋子里。
管家吓了一大跳,连忙扶住他:“老爷,老爷,你没事吧……”
钟钦勇勉强的站住,满脸的怒容,胸口剧烈起伏,咬牙切齿的道:“好一个周清荔!这是要我与他不死不休啊!”
周清荔抢先一步散步谣言,随着谣言的扩大,周清荔成了不畏惧阉党的刚勇直臣,他钟钦勇成了被阉党收买的奸佞小人!
一朝清名丧尽!
别说工科都给事中,今后他能保住现在的给事中位置就不错了!
钟钦勇气的想要吐血,满脸的凶狠之色。
管家看着他的神色,连忙安抚道:“老爷,还要三天就要遴选了,还是先想办法吧。”
钟钦勇勉强的退后几步,坐在凳子上,定定神,看着他道:“对了,吴大人的银子送过去了吗?”
管家道:“昨天已经送过去,吴家大管家收的,说没问题。”
钟钦勇嘴里的‘吴大人’,名叫吴淳夫,这个人今年刚刚被征召,从七品县令到了正五品的兵部郎中,只用了三个月!
这个时候,能有这样的升迁速度,唯有阉党才能做到。
钟钦勇对此自然心知肚明,但事情还没有挑破,只要吴淳夫做的隐晦些,没人会知道。
钟钦勇听着管家的话,心里稍松,但脸上还是一片狰狞怒容,胸中怒火腾腾,要炸开一般。
周清荔这一手,必然让他在清流中声名尽毁,群起而攻。不一定能坐上工科都给事中的位置,即便坐上了,也休想安稳!
周清荔则声望高涨,海内遥望,群贤交赞!
钟奋腾也听到了消息,跑了过来,怒气冲冲的道“爹,周家太过分了,我们必须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钟钦勇眼角抽了下,冷冷的盯着门外没有说话。
钟奋腾知道他父亲愤怒,俊逸的脸上一片狠厉,咬牙道:“爹,反正清流是待不下去了,要不我们就投了阉党,那这工科都给事中的位置还不就是父亲你的了……”
“住口!”钟钦勇忽然低喝,怒色凶狠道。
他还要点脸,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投靠阉党。
钟奋腾正在气头上,怒冲冲的道:“爹,都到这个时候了还遮掩什么,要是周清荔这次做了都给事中,你就再没出头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