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责任书只针对工部,我工坊城即便有意签订责任书,势必需要协调工部的主官。官家曾有言,做事容易协调难。工部未必敢承担这份责任!”
李诫跟工部打交道最多,也真的了解工部那些官员的腐朽,跟工坊城的风气是两回事。
“责任书试行,又是自愿性质,可以看出这是官家推出,而内阁大臣并不情愿推行的事。这时候,工坊城应该率先响应!”
“至于工部如何,工坊城需要在意工部吗?王城主同样是议政!况且,工部七成的政绩,基本靠工坊城来担负,只要咱们工坊城主动,相信工部不介意借咱们的风。”
申天赐纯粹是被官家带着做到国朝高官的,在他心里只有官家。只要是官家有意做的,在申天赐看来,工坊城就该无条件执行。
“工坊城自上一次推广新产业以后,这些年再没有大范围扑买工坊城的新产品。咱们有底蕴。再有一次推广,工坊城完全可以大幅度提升各项指标。”
“城主,其实对于工坊城,具体化责任书不难,完成责任指标也不难。下官以为,工坊城完全可以以工坊城为主体,直接与朝廷签订责任书……”
工坊城是官家的自留地,这确实是事实。
韩缜离开了,薛向离开了,如今是王陶任城主,入选议政的苏颂和沈括不说,以李诫、贾宪、申天赐这些具体主事,都是因为官家而得以改变命运的。
在工坊城,唯有官家的意志才是工坊城必须遵行的。
在这一点上,别说是王陶出自潜邸,即便是新调来城主,也无法改变这样的现状。
工坊城是一个以能力为尊的地方,这种能力并不是说文采,也不是说出身,而是在工坊城整个产业中共同的认可。
就比如现在,虽然有商讨,但是所有人都盯着苏颂来定论。
第620章 大变革的开始
工坊城向工部建议与朝廷签订责任书,并具体细化各项指标任务…~
赵曦听到这消息,也是很无奈。
而皇城司探听到有意签订责任书的部门:工坊城、讲武堂、国营寺、市易寺、监察衙门……更让赵曦无奈了。
就那么顽固吗?
赵曦以为,在自愿的情况下,国朝应该有敢于为先的官员,结果…~真正为先的还是这些新筹建的部门。
“官家,吕枢密使要求与朝廷签订责任书,问阁老以为今年为役兵法开端年,诸多形势不好判断,阻止了吕枢密使的要求。枢密院的各位同知也建议观望……”
大朝会期间皇城司挺忙,这几天更是在签订责任书的事宜上加派了人手。
“王阁老与吕议政在市易寺签订责任书事宜上是一致意见。监察衙门上下统一,并无反对意见。”
唉……所谓的抱残守缺,大概就是说当下的朝臣吧!观念,真不是简单的一次夸功就能改变的。
赵曦还是错误的判断了国朝臣工的思想僵化程度,也过高的估计了大朝会对臣工的激励效用。
“汴梁饮宴情况如何?”
朝臣都是老油条,赵曦需要知道,对于大朝会的那种夸功,朝臣的反应是什么。
“回官家,汴梁的饮宴,大朝会的当日就相当兴腾了。当日的饮宴,处处都在赞颂国朝的强盛……”
强盛了?或许吧!赵曦真搞不懂国朝的臣工,既然知道变革让国朝强盛,为何不去转变观念,让自己也成为变革这个时代的先锋,而是拖在后面等着享用。
“内阁大臣如何?”
“回官家,内阁大臣基本都闭门谢客,拒不见访客。即便王阁老与吕议政关于市易寺签订责任书的事宜,也是在户部分组中议定的,并未私下交流。”
后世有个说法叫主观能动性。一直以来,赵曦都是在引导,寄希望于臣工能发挥所谓的主观能动性。
结果,这一次还是如此。从五年规划到责任书的签订,始终没看到朝臣们太多的主动。
想想这些年国朝的改变,一直是自己筹划,然后推着朝廷前行,不是带着国朝各项事务前行。这是两个概念。
赵曦一直在引导,确实是有所改变,可成效真的寒碜。
大宋的朝臣已经惯于享乐,已经惯于所谓的垂拱而治,已经惯于无所事事。这已经不是温水煮青蛙的问题了,这是思想意识的问题,或者说是习惯的强大。
赵曦以为,十三年执政,没有停止过变革,应该可以在让朝臣们清楚自己的执政理念。然而,懒政、怠政的惯性在如今朝臣心中是根深蒂固的。
百十年就这样过来了,更何况现在还有了对外征战大胜的战绩。如今,国朝各项事务蒸蒸日上,又何必多生事端?恐怕内阁大臣持有这样观点的也不在少数。
赵曦有时候会想起原本的王安石变法,从另外的角度考虑,所谓的保守派,也不一定全部是因为利益受损,应该有一部分是因为不喜欢变化,不想改变。
大朝会第一天结束,显耀的国朝成绩,就让整个边梁的勾栏酒肆人满为患,处处是关于国朝强盛的赞歌,这就说明,朝臣们并非不希望大宋强盛,而是这样的强盛让他们很满足,满足到不需要进取的地步。
小农思想,赵曦其实一直不太赞同用这个词来形容国朝,或者说这个民族,事实却让他不得不承认······这玩意儿真的很顽固。
朝廷的机制弊端,可以建立新机制。朝廷的体制弊端,可以改变新体制。可朝臣的思想腐朽,想要改变,这不是说起来那么容易。最起码,对于这一次大朝会的收获上,赵曦不可能再有措施。
最后一天的议程,朝臣们很热烈,即便是内阁大臣也是喜气洋洋。整个勤政殿只有赵曦一脸的无奈······赵曦是孤独的。
说实话,出现这样的情况,赵曦敢肯定,整个国朝很少有臣工能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根源。或许太形而上了,太抽象了,也许是国朝真的有了长足的进步,确实是强盛了,以至于让臣工们已经看不到朝堂依然存在的弊端。
“富阁老,朕准备对国朝的议政进行轮训······”
大朝会已经结束了,朝臣的欣喜中,赵曦的无奈中结束了。赵曦召富弼来奏对。
在某种程度上,赵曦还是相当看中富弼的,一直认为富弼是良相之才。多年的君臣配合,也让赵曦对富弼相对熟悉。只是富弼一人奏对。
“官家,不知官家轮训议政以何为主?”
讲武堂对新进官员培训是早就确定的议题,这一点是通过内阁议事的。可现在在任期内,没有擢升的情况下轮训议政,着实让富弼有些迷糊。
“富阁老,朕想知道,阁老对当下的朝政有何看法?就当是闲聊。”
还记得二十年前的情景,当时是庞籍告诉赵曦:就当闲聊。现在也是前置闲聊的条件······
“官家,恕老臣愚钝。在老臣看来,国朝如今完全可以以日新月异来形容。不论是军备、税入、教化、民生等等,都可以说与先帝时不可同日而语。”
“老臣欣慰,在有生之年能见到大宋中兴指日可待。官家,就国朝当下的情况,二十年前老臣连想都不敢想。”
富弼没有具体的说新军的崛起,没有说民役在事实上的取消,没有对比三冗已经解决的成绩,也没有对比税入的飙升。只是单纯的感慨,但是却很贴切的表达了他对目前国朝的满足。
“那么,国朝之所以有今日之变化,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