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嗣决然道:“旻哥放心,弟绝不给兄长丢脸。”
裴旻强调道:“此去西征切记一点。以我给你画的疆界为限,不管对手在怎么嚣张,也不能约过雷池一步。你可以往下打埃及,却不能向西方打。”
王忠嗣一脸疑惑,但还是颔首应诺了。
这事情紧要,裴旻直接道明缘由:“大马士革过去就是耶路撒冷,这个地方是拜占庭信奉教派的圣地,大食教的先知穆罕默德也是在耶路撒冷升天接受《古兰经》的。耶路撒冷同样是大食教心底的圣城。一个城市两个教派的圣地,必然会产生激烈的杀伐。”
王忠嗣大悟道:“弟明白了,拜占庭不敢与我们为敌,但我们要是取了他们的圣城,就会如占据荆州的刘备一样,时时刻刻的让东吴惦记着。不如直接表明自己不取,这样拜占庭会一心攻打他们的圣地。而阿拉伯现在不足以应付我大唐、法兰克、拜占庭三国夹击。大有可能避重就轻,以固守圣地为上。让他们死磕,我们在一旁看戏就好。”
裴旻颔首道:“正是如此,攻取大马士革城,我们要的不是短时间的占领,而是要此地真真正正的成为我朝的领土,将西方的这块土地变成我朝疆域的一部分,耶路撒冷目前就是鸡肋,没有必要攻取。”
送走了王忠嗣,裴旻又叫来了孙周。
“裴帅!”
孙周叫了一声。
裴旻示意让他坐下,说道:“你跟我多少年了?”
孙周道:“属下是裴帅担任洮州刺史的时候从吐蕃手中救回来的,有十数年了。”
“对,十多年了!”裴旻说道:“这十多年你也辛苦了,你助我极多,细说功劳,你未必就逊色张九龄、王之涣、王昌龄他们。但因任务需要,比及名望你差他们多矣。对你,实在有些不公,我朝即将开拓西方,我给你留了一个刺史的位子。此次你就跟随忠嗣西征吧,正好你对西方的情况有些了解,能够帮他大忙。”
孙周欲言又止。
裴旻挥了挥手道:“不说了,下去吧。”
安排好西方的一切,裴旻动身东归!
第一章 酒馆践行
黑色的乌云盘旋在天空,天幕阴暗,从苍穹上飘落的雨丝,在凛冽呼啸的风声中,卷过苍茫的大地。
长安!
这个让人魂牵梦绕之地,这个世人向往的繁华之处,今时今日却不见以往的喧闹。
朱雀大街是唐长安城的南北向主干线,这长达五千多米的大街将唐长安城分为东西两部分。这里是唯一进入长安内城的大道。以往每天,来自世界许多个国家的使臣和商人,都要经过明德门进入长安城。
在人来熙往的朱雀大街,举目可见多是金发碧眼的他国人。
但今时今日,这朱雀大街却仅有廖廖数人,这些行人一个个都低着头,快步走着,没有半点繁华景象。
天空黑云里,不时有着低沉雷声响过,天地间的雨势,也渐渐大了起来。
原本就荒凉的长街更无一人……
大地肃穆,朱雀大街的街尾有一个酒肆。
掌柜姓余,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这能在长安朱雀大街旁边开店,自是身价不菲。
但此刻余掌柜却坐在自己店铺里的柜台之后,耳边凝神听着屋外凄厉呼啸的风雨声,眉头微微皱起,轻轻叹了口气,这样坏的天气,想来多半是不会再有客人来了。
长安富饶,私生活格外丰富。
在长安开酒馆,不说赚的盆满钵满,却也是衣食无忧。
但自从信安郡王李祎战败身亡之后,叛军势如破竹,一口气攻下了河北要地。朝廷派遣金紫光禄大夫、同中书门下三品王晙,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杜暹一同御敌,却也是连战连败,现今长安风声鹤唳,各种流言蜚语层出不穷,甚至有言叛军不日即将兵临城下。
现在长安城里人心惶惶,准备逃难的比比皆是,哪还有人有闲功夫来酒肆饮酒?
余掌柜生意日渐冷淡,今日更是连一单子生意都没有做成。
这长安的商税房税都不低,这样坐吃山空,可就要破产了。
“该死的天,说变就变!子美不考虑耽搁几日动身?”
“不了,母亲来信,他们已经动身南行避难,现今中原纷乱异常,在下实在放心不下。”
便在余掌柜昏昏欲睡的时候,殿外居然走来了一行人。
他们老老少少年岁很不搭配,但相互又格外亲切。
余掌柜精神一震,抬头看向客人,居然是老熟人,高声道:“贺尚书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快请,快快有请!”
贺尚书摆手道:“已经不是贺尚书了,掌柜不必多礼。”
贺尚书当然就是贺知章,有裴旻的这层关系,没有人敢动贺知章分毫。
但是贺知章经过之前的刺杀,身体大不如前,而今庙堂奸邪作祟,又看不过意,也就告老辞官了。
贺知章好酒如命,而且从无官架子,不论是达官贵胄,还是贩夫走卒都可以成为他的酒友,长安所有酒肆掌柜都认得他这号人物。
贺知章指着一旁的青年说道:“我要给这位好友践行,掌柜快快上酒菜招待。”
店中并无余客,酒菜上的极快。
给践行的年青人自然是酒桌上的主角。
年青人正是在长安初露头角的杜甫、杜子美。
杜甫得裴旻看中,贺知章也有心相交。
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杜甫与贺知章这样的人物往来,自身才诗词上的天赋得到了发掘,名声渐露。
只是杜甫原籍湖北襄阳,后徙河南巩县,而今叛军渡过黄河,兵陷洛阳,剑指长安,为了避难,杜甫的家人回襄阳老家,特来书信让之前往。
杜甫心系母亲,故而决定去襄阳与母亲汇合。
杜甫虽然年少,但忧国忧民的心思以显,这明明是他的践行酒局,却依旧忍不住说起国事:“贺公,现在局面如何?长安流言不止,人心惶惶,实难想象,我朝明明威震四夷,为何短短年余间,急转直下?难道真的是因为圣人?”
他话没有说完。
但在场的诸位皆懂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