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秦叔宝放声大笑,“你是我部曲,部下如此英勇善战,老夫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怪罪于你?老夫就希望,兰州能多有几个薛仁贵才好,最好是个个都能将老夫击败,那我就会最开心!”
“大将军胸怀如海虎威不减当年,末将——心悦诚服!”薛仁贵再度拜倒。
围观的将士们一起喝诺:“大将军虎威!”
“都免礼吧!”秦叔宝哈哈的大笑,畅快之极,“时辰到了,集结训练!”
“是!”
众人这才散了去,薛仁贵又翻身上马,去训练他率领的中军精锐越骑了。
秦叔宝下了马来,将虎头錾金枪扔给随身小校然后走到秦慕白身边,微笑点头道:“慕白,这个薛仁贵,那是真不错!”
秦慕白也微笑:“我还从未听父亲,如此称赞过任何人。”
“那是。”秦叔宝抚了抚飘洒的灰须,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说道,“三郎,你号称多才多艺文武皆能,实则文不成武不就。你若专注于一行,其成就或许不输于任何人,但你就是不够专心。你既已得蒙李靖传授了兵法,就当专心致志的修炼才是,别再三心二意了。”
“是。孩儿铭记父帅教诲!”秦慕白郑重的抱拳应诺。
秦叔宝点了点头,环视了若大的军屯一眼,说道:“兰州目下,不乏猛将,不缺劲卒。少的反倒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统帅。为父老了,冲锋陷阵斩将夺旗必不如前,运筹帷幄谋定方略历来也不是强项。你应该知道,陛下派你这个卫公门生来,是做什么的吧?”
“知道!”秦慕白抱拳。
秦叔宝凝神看着他的儿子,点头微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身走去。
“别让为父失望!”
“是!!!”
这时,宇文洪泰牵了火云过来,对秦慕白道:“秦三哥,你是咱们左威卫翊府的头头儿,今日头天上任,给兄弟们说点什么吧?”
秦慕白接过了马缰拍了拍火云的脖子,说道:“有什么可说的?众家兄弟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都知道是来干什么的,我说什么都是废话!”
宇文洪泰点了点头:“那倒也是!咱们可不就是来砍脑袋、博性命的?”
这时薛仁贵也策马小跑过来,翻身下了马,他重吐一口气,认真道:“大将军风采,无人可及!薛某,深深折服!”
“喫!姓薛的,你刚才不是赢了么,还说什么风凉话?”宇文洪泰没心没肺的傻笑道,“敢情,以后你就是咱兰州的第一猛将了?俺要是不服你,咋办?”
薛仁贵呵呵一笑:“随时恭候宇文兄前来赐教!”
“省省吧,洪泰。你那三脚猫的功夫,顶多也就能跟我比划两下,还要跟仁贵过招吗?”秦慕白笑道,“不过,上了阵,你却肯定比我们好用。因为,我们都不如你生猛,也没你那么不怕死。”
“那是、那是!”宇文洪泰嘿嘿的笑,“俺就是砍人砍得欢,啥也不怕!”
“哈哈!”三人一起大笑。
此时,军屯里已经开始操练了。翊府相当于一个上等折冲府的编制,是秦叔宝这个大将军的亲勋近卫,共有一千二百多人。其中半数都是大唐军队中最为精锐的越骑,摧城拔寨冲锋陷阵的头等利器,是居于金字塔顶端的高端兵种,全部归率薛仁贵统领。其余人马也都是武骑。一千二百多人清一色的骑兵全是上过战场的老兵,战斗力非比寻常。
薛仁贵说道:“秦将军,末将终于见识到,大唐军队的真正实力了!”
“嗯,很不错吧?”秦慕白道,“大唐用以戍边的野战部队,当然不是王府卫队与地方军府的普通府兵能比的,那大约就是虎狼与家犬的区别。”
“诚然如此。”薛仁贵认同的说道,“野战精锐部队,给人的感觉就是——他们就是一群择人而噬的野狼!是狼群!还是一群非常有纪律、彼此配合十分默契的狼群!这样的狼群,战斗力固然是可怕的!”
“这个比方打得好。要是上了战场,狼群的战斗力究竟如何,还得看狼王的表现。”秦慕白看着薛仁贵与宇文洪泰,微笑点头道,“如果说左威卫是一群狼,翊府中军无疑就是狼王,数万大军都尊奉主帅所在的中军号令;而在翊府之中,你们二人便是狼王,是两柄尖刀,是狼王的利獠!”
“哈哈,想不到俺还这么重要!”宇文洪泰顿时就大笑起来,“听你这么一说,俺都等不及了!就想早些上战场!俺肯定冲在最前面,砍最多的脑袋!”
薛仁贵却是认真的抱了一下拳:“薛某一介草莽,得蒙秦将军的一路提携于器重,终于得尝所愿到了关边,只等上阵搏杀,一逞毕生之志!薛某,敢不以死报效?”
“薛兄,我相信你。你一直就是最有实力的!”秦慕白点头微笑,“现在,我们三人一同练兵去吧!正好我在离开长安之前,找卫公仔细讨教了一个他常用的骑兵战法,最利于野战对付吐蕃这类游牧骑兵。近日,我们就好好操练一下!”
“甚好!”
练了半日的兵,秦慕白已是一身灰土,累得也有些够呛了。初来乍到,又兼连日行军体力未尝恢复,他还真是有些一时吃不消。午饭时回到都督府,颇觉双腿沉重,浑身发酸。
回到房中方才坐下,准备吃些饭菜然后小憩一下,父亲派人来唤,让他去都督府正厅。于是前去应诺。
兰州州城,即是兰州都督府的治所所在。城内都督府与刺史府相领接畔,典军治民号令两出,军政亦是分开。秦慕白这个都督府别驾,是全都督府治下所有州县的文官之首。
昨日得闻秦别驾到任之后,今天,兰州刺史肖亮,便邀集兰州刺史府及其他州县的一些官员,一同前来拜见,此时都已到了都督府正厅。
秦慕白跨步走进来时,众官僚不禁纷纷瞪大了眼睛,满副惊愕与好奇神色。那神色仿佛是在说——不会吧?皇帝居然派了这么年轻一个后生,来统筹经略若大的一个兰州都督府的吏治民生?这可是关乎朝廷百年大计的重要官职啊!
想归想,众官僚还是很客气的见了礼。
秦叔宝一一替他引荐,其中最重要的一名副手,便是兰州刺史肖亮。此人四十出头,在兰州已经经营多年,算是一名恪尽职守的封疆大吏,将兰州治理得还算可以。
此时他看着秦慕白,左右心里就是别扭,寻思道: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上马统军下马治民,这可能么?就算是他是皇帝的女婿、秦叔宝之子、李靖的门生……那也不代表,他一定能行吧?皇帝这次,是否用人太过轻率了?
秦慕白何尝没有看出这些人心中的怀疑,他也不以为意,客客气气的和他们客套寒暄了一阵,又与之共用了午膳,然后将他们打发走了。
众人走后,秦叔宝便道:“三郎,这些人可都是混迹官场的老手了,官职虽然比你低,可是经验却都比你丰富。他们,可是打从心眼里对你表示怀疑啊!”
“孩儿看出来了。”秦慕白不以为意的微微一笑,说道,“父帅,你放心吧!时间和事实,会证明一切的!”
第291章 弱冠执政官
当朝宰相、也是后人一致称赞的贞观名相房玄龄,李世民的左膀右臂与第一智囊有句话经常挂在嘴边:“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打仗,拼的就是钱粮!”
李世民说他是大唐王朝的当家小媳妇,揶揄之余,其实也是对他的认可与夸奖。
秦慕白读的多是兵书,习的戎武之道,但对房玄龄这句至理名言也是深为赞同。尤其是行军半月开抵兰州之后,他深深觉得,在兰州这边的边塞之地,钱粮是为首要任务。
他也非常清楚,皇帝那天在卫公府中,对他说的每句话都不是废话。之所以将兰州复杂的周边形势以及将来的国家大计,说给他这个未及上阵的后生来听,便也是深有用意的。
一来,秦慕白的身份特殊。首先,他是秦叔宝的儿子,而且秦叔宝一向对他这个儿子比较器重,对他的意见不会过分反对。这就了却了李世民的后顾之忧——朝中不乏能臣干吏,比秦慕白能干和熟练不少倍的,大有人在。但若是派这些人去与秦叔宝搭档,以秦叔宝孤傲卓绝的性格,说不定根本不把人家当一回事。派去的人没了他这个都督做后盾,必然处处掣肘;二来,秦慕白已与高阳公主定婚,算是皇亲国戚,背后有了皇帝这块金字招牌与大靠山。就算他没有资历无以服众,地方官吏也必须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予以配合,这便非常有利于他到了地方大刀阔斧的来干事;其三,秦慕白年轻,有闯劲,有冲劲,而且敢于标新立异。这也正是李世民最看重他的地方。
李世民登基已有十余年,当年西击薛举拿下兰,还可以往前多追朔一些年月。这么多年来,兰州不说积弱,但总是一副老样子。力守有余,开拓不足。归根到底,就是这地方的自给不足,全赖后方补给。再如何善战的将军如何英勇的士兵,离开了后续钱粮的支持,也是难以成事。于是,李世民想要实现他的帝王霸业,想要以兰州作为跳板以备将来雄霸河陇经略西域,就必须打破这一格局。
在这样的时候,启用一个没有经验但是敢于创新的新人,李世民无疑是在打赌。
这是一场,将整个帝国的辉煌,押注在一个弱冠青年身上的,豪情之赌!
恐怕,也只有李世民这样的雄心帝王,敢于博彩这样的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