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刘涚没有猜错的话,安娜所说的那种弯刀,应该是在西欧和非洲地中海西北岸那边人常用的一种弯刀,叫阿#拉¥伯弯刀,跟后世特种战刀里的大狗腿有些接近。
“兴许高家庄的铁匠可以打出你说的那种刺剑来,安娜啊,这是一个乱世,每个人最好是有自保的能力!”刘涚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一面纵马而行,一面淡淡的说道。
“嗯,如果不是被那些人下药的话,我当然是有自保能力,刘,要说剑术,你未必是我对手呢!”
兴许女人的骨子里就是好强的,哪怕就是安娜都不例外。这会儿她身子骨还虚弱,竟然就敢在刘涚面前叫板了。
王重阳在旁边哈哈一笑,看了看刘涚,又看了看安娜,最后才道:“安娜啊,其实我不担心你跟刘涚之间谁比较厉害,我担心的是你跟玉娘之间,谁比较厉害!”
“玉娘?玉娘是谁?”安娜皱起深棕色的眉头,眼神有一些疑惑,又有一些幽怨,显然这个神圣骑士的后代不仅仅会舞刀弄枪,还会用脑子。
“重阳你能不能不说这些没有营养的话?”
“营养?那是什么?”王重阳皱了皱眉头,他想追问,可刘涚不给他那个机会,快马加鞭,让马儿小跑起来。
都说春风得意马蹄疾,真要是春风的话,像刘涚这般信马由缰,当真是一种享受,然而此时不是春天,而是北国的冬天。即便第一场雪还没落下来,但迎面而来的风已经割的人面皮子生疼,而刘涚打量天色,也有些担心。
“重阳啊,这几天应该不会下雪吧?”
“我看那,说不准!”
“原来你啥都不懂!”刘涚其实就不是真要问王重阳,只是一个试探而已,没想到还真让他给试探出来了。
“我看这天不像,云虽然厚了点,但更像是下雨,你们摸摸马鞍子,皮面都是湿湿的。”
“咦?安娜,没想到你还有点见识嘛?从哪里学的呢?”刘涚口中在夸奖安娜,心中对安娜的警惕却又更胜一分。看云识天气,那是经验的传承,这个并不难,难就难在安娜知道摸马鞍子的皮面,这就绝非是普通老百姓能够掌握的知识了,说句难听点的话,这些知识不是掌握在深宫内院里,就是掌握在江湖术士手中,用来忽悠老百姓时,一等一的好用。
“我父亲曾经教过我啊,其实从小到大,父亲都是将我当成男孩子来培养,他多希望能够一个儿子,可惜这个愿望到我被抓之前都没有实现。”
“兴许呢,你就是你们家中的一个机缘,只要你在家中,你父亲就没法生出儿子来,不管他娶多少老婆都没用,说不定你一离开,你父亲就得偿所望了。”王重阳这家伙,经常都会说一些让人愉快不起来的话,那安娜听了,整张脸顿时变得压抑起来,就跟天上的云层一般,好像马上就滴出水来。
“重阳!”
刘涚心中又有些不忍,呵斥王重阳来安慰安慰安娜。
“我没事,没事的。”安娜低着头,口中说是没事,人却是低着头,半晌都没有重新精神起来。
“加把劲吧,还有五天的路程,我们就可以赶到高家庄了,重阳,前面是不是咸阳城了?”
“可不是咸阳城么,你看都能看见。咸阳城,怎么会冒烟了?怎么会。”王重阳脸上的兴奋还有没有消失,表情就已经凝固,刘涚顺着王重阳手指的方向,看见的是一片滚滚浓烟。
第101章第一〇〇章城门失了火,满眼皆残垣(上)
第101章第一〇〇章城门失了火,满眼皆残垣(上)
“过去看看!”
刘涚此时也看的分明,那滚滚黑烟的源头就是咸阳城方向,只是没法确定是城中还是城外面,最好是农民们在烧荒。
“那不是烧荒,绝对不是!”
王重阳脸色紧绷,刘涚的安慰对他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两眼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浓烟的方向,什么都顾不上了。
“安娜跟上,注意安全!”刘涚不得不打马紧随王重阳,他担心前面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若是因为不够谨慎而阴沟里翻了船,那才是倒霉到家了!
原本三人有五匹马,现在是安娜骑着一匹,还拖着两匹,虽说她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但看她此时游刃有余的样子,在马术方面确实很有造诣,算是没有吹牛吧!
“金狗!金狗!金狗!”
刘涚虽说已经拼命打马,但他的骑术不咋地,明显跟王重阳有一定的差距,况且此时王重阳又处于一种不管不顾的癫狂状况,无论刘涚多么用力的甩动马鞭,仍旧是被王重阳越来越远。
当他突然听见前面传来王重阳的爆喝,那一声声“金狗”,顿时让刘涚赶紧勒住马缰,反手将背上的三棱军刺给拔了出来。
“哪里?”
左右四顾,凝神细听,刘涚却没有发现半点伏兵的踪迹。他心中疑惑,抽了抽鼻子,却嗅到一股诡异的味道。
这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味道,如果勉强要用一种味道来形容的话,那就应该是农家过年前熏腊肉,而那腊肉又是用快要腐烂的肉做成,这两样味道混合在一起,好像就比较接近了。
心中凛然,刘涚见前方的王重阳停滞不前,遂带着沉重的心情,驱使着马儿一步步缓缓靠拢。
“不灭金狗,誓不为人,誓不为人啊!”
王重阳即便是在这般心神激动下,仍旧能够感觉到刘涚的靠近,他很快的抹了一把脸,抬手指向前方,问刘涚道:“你看看,你看看那还是咸阳城么?”
“那是。”
顺着王重阳手指的方向,刘涚望过去,满眼却是残垣断壁,处处火头,股股浓烟,一片片的尸体的填满了城门口广袤的区域,一颗颗人头,被垒成了井观。
井观,这个好多年都没有在中原大地出现过的,代表着穷凶极恶的东西,让刘涚浑身不由得抽搐起来!
他不是没有杀过人,他杀过的人可能比有些屠户杀过的猪狗还多,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侮辱死者的尸体,更没有想过用井观这样的东西来炫耀自己的武力或者是用来威慑敌人!
这是人性泯灭的表现,是畜生不如的标志,是敌人粗鲁野蛮愚昧的延生,同样也是怯弱可怜不知反抗的结果!
井观,这个曾经在中国历史上被记载过一次又一次的东西,终于以其血淋淋的真实面目出现在刘涚的眼前!
这就是井观,背负在华夏民族身上永远的疼!从公元前几百年,到二十一世纪中期,井观这样的景象,曾经在中原大地多出出现,而历史记载的最后一次,是在一个如今叫建康,后来改名叫南京的地方!
三十万人组成的井观,何其胸围,何其壮观!在后世时,刘涚只要一想到那个地方,那段历史,就忍不住想去杀人,不,是去杀畜生!畜生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畜生的后代也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
“刘涚,你,你告诉我,金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王重阳的眼角沁出红色的血来,那是皮肤被生生迸裂的结果,肝开窍于目,两眼沁血也是肝火上涌无法发泄的表现!
肝火,就是怒!无边的愤怒此时正在灼烧着王重阳的心、肝、脾肺肾!
对于王重阳的质询,刘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很想告诉王重阳,这就是人性,这就是野蛮民族的本性!他们漠视生命,漠视所有的生命,不管是本族还是异族,他们眼中除了自己再没有别的东西!
他还想告诉王重阳,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落后就要挨打,挨打跟落后没有关系,难道是宋朝比茹毛饮血的女真落后么?难道是明朝比白山黑水的女真落后么?
不,文明总是被野蛮所摧毁,历史无数次的证实了这点。
然而这些道理都抵不过一个事实,一个刘涚心头慢慢浮现出来,越来越清晰的事实——咸阳变成这个样子,他刘涚有脱不开的干系!
如果不是他在咸阳城救了张汉,如果不是他在双乳山设伏歼灭金兵,如果不是在那场伏击之中,完颜割韩奴死于非命,那么今日的咸阳城,应该跟往昔一般,里面的宋人虽然是以奴隶的身份活着,但至少他们还活着,还可以看见初生的朝阳和头顶一片灰蒙蒙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