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没有如果,至少对眼前的咸阳城来说,已经没有如果了!
刘涚也在心中问自己,若是他能再穿越一次,回到那天,他是否还会想方设法的去营救那些宋军俘虏,是否还会将完颜割韩奴率领的金兵歼灭在双乳山?
其实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刘涚肯定会,而且他毫不犹豫!因为他做不到见死不救,更不能让高家庄轻易陷入危机之中!或许他唯一会去改变的,就是完颜割韩奴的死!
如果完颜割韩奴不死,那么粘罕一定不会勃然大怒,一定不会下令血洗咸阳城!
刘涚的推测没有错,当真是没有错!
接到自己儿子被砸死的消息之后,粘罕,这个在后世诸多小说里被称为“老狼主”的男人,当真就像是一头狼王般,露出他狰狞残暴的一面!
他在找人向金兀术通报,说押解南宋俘虏任务失败,遭遇大股山贼匪军拦截屠杀的同时,又让活着回来的两个亲兵将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一陈述,由文笔师爷记录下来,找来不少参谋分析,最终得出结论,事情应该是有咸阳城里的人参与!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不是因为粘罕得出结论直指咸阳城里的宋人参与到此事当中,他也不会冒着被天下人唾弃的风险,点派大军直奔咸阳城!
上万金兵在进入咸阳城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封锁城门城墙,鸟都不让飞一只出去!
随后就是排查!
胡立等人虽然差不多都是孤家寡人,但总有一些是拖家带口的,幸亏刘涚早有预料,让他们将家人送往南方或者是巴蜀。刘涚的这个举动固然是救了一些人,却因此而将这些人家附近的邻居,街坊送上了断头台!
金兵是很恼怒的,在经过调查确认胡立等人参与到谋害完颜割韩奴的事情之中后,却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供他们发泄的对象!而粘罕的愤怒又像是一柄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其锋芒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们!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领军的将领下令了,将胡立等人的街坊邻居,只要是宋人的,统统抓了起来,罪名就是——知情不报!
好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为了平息粘罕的怒火,为了让完颜割韩奴的在天之灵安息,或者准确的说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领军将领下令将这些宋人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命令下达之后,整个咸阳城都疯了!
只因为胡立等人居住的区域并非是在一处,而为了扩大战果,执行命令的金兵几乎是逢屋便入,遇门必破,见人就抓!
当然,前提是宋人!
破门进屋抓人,剩下的金银财宝就仍由那些金兵肆掠,如此好事,岂会不让人疯狂呢?一开始还只是那一万金兵在抓人,半天之后全城的金兵都在抓人,一天之后,全城的金人都在干这种事情,就连王重阳的家,也未能幸免!
不到半天,抓来的人就已经塞满了咸阳城的大牢,一天之后,整个衙门外面都被抓起来的宋人填满,当天晚上,终于有绝望的宋人开放火,烧房子!
无论多么懦弱的民族,总有人是有骨气的,总有人是有脾气的,总有人会选择站起来抗争的!
哪怕咸阳城已经被金国占领许久,哪怕这里生活的宋人早已经习惯被金人欺凌,在这个时候,终究还是有人被逼出了骨子里最后的哪一点骨血,他们家中的女人自尽了,小孩子被自己捂死了,男人抓起任何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随后点燃了自己的房子!
当房子、妻子和儿子都在熊熊火光之中化成灰烬时,丧失一切的男人不再犹豫,他们怒吼着冲上大街,寻找任何可以作为攻击目标的人,不,金狗!
一个男人,一家男人,一群男人;
一间屋子,一栋屋子,一片屋子!
谁也没有想到,从搜查谋害完颜割韩奴同谋宋人这样一件“小事”,却最后引发了一座城市的暴动,一群疯狂的宋人,他们用人群冲垮了金人的攻势,用生命换取到军队的兵刃,然后开始疯狂的反屠杀!
这是一场战争,这又不是一场战争!
对于咸阳城生活的金人来说,对于咸阳城自己的金兵来说,这是一场街头巷尾的战争,然而对于始作俑者,那支被粘罕派来的万人队来说,这不是一场战争。
因为当****开始的时候,这支万人队就在将领的命令下登上了四方的城墙,他们只是牢牢守住墙头和城门,坚决执行不让一只鸟飞出去的命令,无视下方的****,无视下方金人和宋人的疯狂。
正如刘涚说的那样,这是一个野蛮的民族,这是一个心中只有自己,漠视其他任何生命的民族!
第102章第一〇一章城门失了火,满眼皆残垣(中)
第102章第一〇一章城门失了火,满眼皆残垣(中)
宋人被砍翻在血泊之中,他们微笑而视;金人被锄头木棍打的头破血流,他们无动于衷;屋舍被点燃,他们视而不见;浓烈的血腥味冲天而起,他们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一天一夜之后,咸阳城里终于逐渐安静了。所有癫狂的人都在这一天一夜里消耗光了身体里积攒的能量,即便还活着的人,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地狱般的地方,就是过去的咸阳城!
这个时候,城墙上的金兵才开始行动了。他们一队队分头行动,凡是宋人就抓起来,因为他们有了新的理由:谋杀上族,依律当斩!
最后一个汉人的脑袋是在四天之后被砍下来的,就在咸阳城东门的河边,从他颈子里喷出的鲜血融入到已经透红的护城河水里,他的脑袋被金人捡起来,码放到高高的井观之上!
而王重阳和刘涚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七天了。
金兵已经撤走了,他们回去向粘罕复命去了!至于说咸阳城现在还是不是咸阳城,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甚至对于老狼主粘罕来说也不重要,因为他最疼爱的二儿子死了,一个咸阳城为他儿子陪葬,算什么,算什么?
“这算什么?”
当刘涚下马,缓缓的跪下,正面朝着咸阳城,侧面朝着王重阳跪下时,王重阳愣了,他问刘涚:“这算什么?”
“这是我的道歉!”
刘涚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只是那么跪着,却昂着头,“我道歉,是因为咸阳城变成这个样子,跟我有关系,有很大的关系!”
“说!”
王重阳高踞马背之上,他脸色从惊讶变成阴沉,一如那被焚烧尸体的黑烟熏乌的天!
“事情是这样的。”
刘涚并没有犹豫,也没有隐瞒,将前前后后的事情一点点的说清楚,站在不远处的安娜听的捂住了嘴,而王重阳却紧紧的抿着嘴,一声不吭。
“事情就是这样。如果我判断没错的话,这一定是粘罕的报复,是他派人来屠城,只不过城里那些金人又去哪里了?”
“蠢货!你觉得城里的宋人都是死人么?当屠刀架到们头顶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反抗么?”王重阳声音冷冽,俯视着刘涚。
“重阳。”
“不准叫我!”
王重阳一声怒喝打断了刘涚,与此同时刘涚只觉得肩背一阵巨疼,从疼出涌进身体的力量让他控制不住身体超前倾倒,同时他耳中也听到了爆音。
那是马鞭击破空气的爆音,是鞭梢抽破衣服,撕裂皮肤的爆音!这些声音因为过于接近而混杂在一起,融汇成一个古怪的声音!
在金人俘虏营的时候,刘涚可以撑得住任何一个金兵的鞭打,他可以挺直自己的腰板!但王重阳的这一下,刘涚顶不住,他扑了一个狗啃屎,肩膀上躺着血,脸上糊满了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刘!”